《王府鸡飞狗跳日常（探案）》一曲烟

13、第十三章 采花贼13

　　秦琅并没有看不起女仵作的意思，而是带她去府衙转了一圈。
　　与此同时，秦深和严浅正要去拜见太后娘娘。
　　太后和秦王府的老太君曾一同侍奉先帝，然而同路不同命。
　　老太君是武将之女，名门闺秀，太后则是先帝皇后身边伺候的大宫女，身份底下，只因皇帝酒后荒唐，她意外怀上龙子，有幸成为嫔妃。
　　一朝麻雀变凤凰，心里那得意劲儿是遮都遮不住。
　　再加上皇后迟迟未诞下皇子，一连生了三个，都是公主。
　　那时，宫中皇子仅有三位。
　　大皇子从娘胎里染上毒症，自幼体弱多病，被太清真人带去道观修养，如今还在云游天下；剩下的就只有二皇子和秦深他爹。
　　如此一来，太后母凭子贵，生下皇子后身份水涨船高，又从嫔升到了妃。
　　秦深也算是皇子皇孙，对当年后宫争宠的那些手段略知一二。
　　他道：“太后被封妃时，我爹和皇叔刚开始跟太傅太师习治国之道，先帝年轻气盛，对封太子一事并不着急。
　　二皇叔性子软和，没想过那个位置，而我爹一心要去边关杀敌，也没那么些念头。
　　但是太后不这么想。
　　她诞下三皇子后，就开始筹谋太子之位。
　　宫里平静的湖水被她搅得泥泞不堪，先是皇后心疾发作，不到两年便殁了。”
　　后宫无首，随即爆发了“巫毒案”，二皇子、五公主皆被毒杀，先帝龙颜大怒，下旨让刑部尚书、御史大夫、大理寺评事三司调查会审。
　　太医院被清查，里面的势力错综复杂，揪出大批臣子，还牵连到皇后母家。
　　群臣跪在勤政殿外求情，祈求先帝重查此案，莫要错杀良臣好人，结果，先帝不但没有听劝，反而这些臣子通通视为同党一并发落。
　　他先杀国舅，又杀高官重臣。
　　如此残忍，朝野震恐并人人自危。
　　为求自保大家装病的装病，告老还乡的告老还乡，余下的都是些墙头草，惯是会审时度势的。
　　“就说昨天咱们遇上的两个女人，她们的爹便深谙什么叫‘得时者昌，失时者亡’，立场变的比天快。”一想起那两个老匹夫，秦深就满脸不屑。
　　撇了撇嘴，秦深话锋一转，又感慨道，“还好祖母心中清明，早早闭门谢客，在宫里吃斋念佛，又把我爹送到边关，这才没有被牵扯其中。”
　　见他说的口干舌燥，严浅给他斟茶倒水，边说：“要按你这么说，太后同秦王府并不亲近，找我们进宫是为了什么？”
　　秦深接过茶水仰头一口而尽。
　　“左右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你也不用怕，只要祖母在一日，她便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嗯。”严浅轻轻应声，又问，“太后她……畏惧祖母？”
　　“谈不上畏惧，嗯……”秦深摸着下巴，似乎在纠结怎么解释，“她以前是宫女，过的是伺候人的苦日子，她活到这个岁数，大半辈子都在跟人勾心斗角，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享受荣华富贵，成为人上人么！好不容易爬到太后之位，她可不得多享受几年。”
　　“哦~”
　　严浅明白了。
　　她是怕老太君土石碰玉瓦，以命抵命呢。
　　说话间，马车便过了宫门。
　　里面的路马车无法通行，秦深和严浅先后走下马车。
　　金光乍破天际，正值各路大臣结伴上朝，甫一看到一辆陌生的马车停下，难免会多看两眼。
　　“那是谁？”
　　“大人莫不是睡糊涂了，秦王世子都认不出来？”
　　“哦，是他啊！那另一位便是严丞相的千金？不是说她蛮横粗鄙上不得台面么，我瞧着分明有模有样的？”
　　“既是进宫拜见，岂能行无礼之举，定是有嬷嬷教导。”
　　“也是……”
　　那些窃窃私语没有传到严浅的耳朵里，她同秦深并肩目不斜视往里走。
　　朱墙高筑，虽是雄伟壮阔，也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压抑感。
　　来往宫女太监皆垂首敛息迈着小碎步，对严浅和秦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更别说行礼问候了。
　　秦深对宫里的怠慢已习以为然，严浅却是受不得这份气。
　　眼见着快要到达凤栖宫，余光瞥见从小门来了个年轻的小太监，腰间那块玉佩晃的扎眼。
　　严浅给宝珠使了个眼色。
　　宝珠会意，清了清嗓子就嚷嚷开了：“小姐，外边的人常说咱们是乡下来的，不懂规矩，可我怎么觉着宫里的人也不过如此。”
　　“放肆！皇宫禁地岂容你胡言乱语！”严浅拉长脸，一句呵斥传得老远。
　　秦深折扇不离手，先前还摇的呼呼作响，这会儿晃的弧度不知不觉平缓下来，脚步也逐渐放慢，就竖着耳朵听这对主仆唱戏。
　　宝珠被呵斥，语气便染了几分委屈：“我哪有瞎说，您在乡下待了十来年，宫女太监不认识您情有可原，可世子爷就在边上呢，连个礼都没有，对旁的太监倒是毕恭毕敬，不知道的，还以为宫里的太监要比秦王府地位还高呢！”
　　最后一句简直振聋发聩。
　　让正在给李公公屈膝福礼的宫女太监站也不是，跪也不是，一个个抖若筛糠，面如死灰。
　　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藐视皇室，又当何罪！
　　这话要是传到皇帝或者是太后耳朵里，她们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有个刚来不久的小太监被吓破了胆，噗通一声就朝李公公跪下磕头，直呼公公饶命。
　　情绪是会传染的，其他宫女太监本就绷着弦，这一松，就通通给跪上了。
　　一声声发自肺腑的公公饶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眼前的人是哪个手握大权的皇亲国戚。
　　李公公面色涨红，握着拂尘的手那叫一个抖啊！
　　“你们……你们都给我起来！”
　　“呦，李公公~”
　　秦深吊儿郎当地走过来。
　　李公公暗暗咬牙，恼恨踢了那小太监一脚，转头立马换上讨好的笑容，恭恭敬敬给秦深行礼：“奴婢见过世子爷，世子爷安。”
　　看着这龟奴弯腰俯拜，秦深胸腔里憋闷的那口气瞬间就消散了不少，这深宫之中似乎也变得亮堂了，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
　　“免礼免礼。”
　　他咧嘴一笑，连摇晃着的扇子尖儿都透着一丝轻快，默默在背后给严浅竖了个大拇指。
　　“啊，对了。”秦深亲昵地牵起严浅的手，笑眯眯介绍，“我媳妇儿，严丞相的嫡亲闺女，她头一回进宫，很多事情都不太了解，还请公公多多照拂。毕竟……往后进宫的日子还多着呢，你说对吧，李公公？”
　　“岂敢岂敢！”李公公笑得勉强，再次拜向严浅，“奴婢见过世子妃，世子妃安。”
　　抬头看到秦深似乎还有话说，李公公一个激灵，忙在他开口前提醒：“太后已等待二位多时，不如二位先随奴婢去拜见太后？”
　　秦深和严浅对视一眼，严浅微微颔首。
　　秦深哼笑，居高临下对着李公公，一副算你走运的纨绔相：“行叭，带路。”
　　“是。”
　　**
　　宫里没秘密可言，凤栖宫到处是太后的耳目，门口所发生的事在李公公跟秦深夫妇周旋之时，便有心腹嬷嬷悄悄禀报。
　　太后听完久久不语，涂着厚厚白粉胭脂的脸上分辨不清她究竟作何表情，只能从紧抿的唇线中感受到一丝怒意。
　　“好个刁钻古怪的丫头，虎父无犬女，严丞相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心腹嬷嬷屏气凝神，不敢在这会儿插嘴，哪怕她知道太后是在无理迁怒。
　　之前太后想把严雅许配给四皇子秦宸，然而严律不识好歹，给推了，说女儿年幼，还想多留几年。
　　真当她老眼昏花，听不出来这是借口！
　　最近几年皇帝独宠萧贵妃，对她那两个孩子也是十分看重，萧太师在外面的行事派头比当国舅还要威风，这让太后十分窝火。
　　她本想拉拢严律，谁知道对方早就站在了三皇子身后。
　　她竟然斗不过萧贵妃那个小贱人！
　　这口气，太后委实咽不下去。
　　今个儿叫严浅进宫，也是存了磋磨她的心思。
　　可不曾想，她还没出招，倒是反被严浅先将了一军。
　　“真是废物！”
　　太后骂了李英一句，吩咐心腹嬷嬷，“回头把那几个没眼力见的东西处理掉，哀家不想再看到她们。”
　　心腹嬷嬷应是。
　　她想了想，还是开口道，“太后，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后不耐烦：“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据奴婢所知，严浅似乎与严家有些龃龉，若是能利用好，给严雅一个教训未尝不可。”
　　太后闻言眸光微闪，拧眉思索起这个建议的可能性。
　　心腹嬷嬷说完后老老实实垂首站着，神色一片平静，完全不见丝毫忐忑。
　　她伺候太后三十多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太后的为人，阴狠、恶毒、心眼小，十分记仇。
　　且随着太后年迈，她的脾气也越来越阴晴不定，稍有不顺眼便会拿下人出气。
　　凤栖宫后面那所冷宫里的枯井，镇压的是百来具冤魂。
　　太后尚未做出决定，就听外面太监高声唱到：“秦王世子、世子妃求见！”
　　“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