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志愿 ...
-
栾羿还没放假，宋且格和唐光染已经恢复往日的生活节奏。两人到家后点了份外卖解决午餐后便开始净手坐定。
邬尘翻开录取资料汇编到清华大学那一页，然后把书推到了自己和栾昕的中间。
栾昕抱着笔记本坐在床上，点开搜索引擎：“我们先自己填好再给他们过目。”
邬尘点了下头：“袁老师说弄好之后给他看一下。”
“嗯，”栾昕撑着脑袋思考了下，悠悠问道：“你觉得我选化学怎么样，然后做个化学家，啧，高大上。”
邬尘想了会儿说：“挺好，如果你能耐得住日复一日的实验研究的话。”
栾昕脑中立刻构想出一个画面：自己穿一身白大衣，带着防护眼镜，整日整日地徘徊在各种瓶罐液体之间......
帅是挺帅，不过...... 日复一日？
栾昕捂直起腰捂嘴轻咳了声：“那个什么，嗯，我忽然觉得对化学也没有多大兴趣，算了算了。”
邬尘浅笑了下，抬手抓了抓他的头发。
“我是不是太没毅力了？”栾昕快速抬眼看了他一眼，蹭了蹭自己的鼻尖。
“不会，没毅力也考不到这分数，”邬尘表情认真：“你这是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理智合理的放弃。”
栾昕眨了两下眼睛：“夸的这么真诚，我可信了。”
邬尘撑着床边笑边点头。
“要不然学个经济，毕业后做咨询去，我记得染哥以前说过，做这个的就是和各种大佬喝喝咖啡吹吹牛皮，再做几张PPT，听着还挺好玩儿的。”
邬尘敛起些笑容，思索着说：“咨询的话，你的条件是挺合适，这个看重本科毕业院校，交流逻辑等软实力。不过，这个工作强度很高，熬夜算是家常便饭，还要经常飞来飞去。”
栾昕闻言眉头蹙了蹙，心道这么忙哪来时间和邬尘卿卿我我？
邬尘看着栾昕一脸两分嫌弃三分发愁的表情心里发笑，紧接着又缓缓地补充道：“而且，这份工作对英文的要求很高。”
“啊，英文。”栾昕提起嘴角干笑了下，语言倒是非常干净利落：“NEXT。”
邬尘被栾昕怂憨憨的表情逗乐了，揽住他的肩膀偏头笑着。
“下一个”还没出来，二人的择专业之旅便被匆匆赶回来的宋且格和唐光染打断了。
二人走出房间，看着宋且格和唐光染行动匆忙，神色凝重地换着衣服。唐光染边整理衣领边朝着二人走近，吸了口气道：“邬思婉给你看的那份化验单的确是假的，她把晚期改成了早期。”
栾昕的心脏猛地一颤---晚期。
那天回去之后他就查了相关资料，早期好好做手术是有机会康复的，但是晚期，就算手术成功了也只是多活几年。
这些邬尘也知道。
怔愣的瞬间，栾昕忽地回想起考场外邬思婉回头的那双眸子里快要溢出来的黯淡。
怪不得她脸上的妆容一次比一次厚重。
栾昕偏头看向邬尘，他的手无意识地捏着拳头垂在腿边，垂着眼睫失神着。
·
四人到医院时，邬思婉正在闭目休息。
“醒啦？”宋且格轻声道。
也许只是闭目养神，刚听到些动静邬思婉便睁开了眼睛，在看见宋且格后眼睛一亮，下意识想双手后撑坐起来。不过目光在触及到其余三人时，前倾的脖子微不可察地缩了下。
邬思婉最终还是没有回答什么，再次闭上了双眼把头偏向了另一侧。
一时之间，洁白而略显空旷的病房安静的令人心慌。
“不要想太多，好好接受治疗，会慢慢变好的。”终于，宋且格出声打破了这份令人不适的僵局。
邬思婉缓慢地睁开了眸子看向的宋且格，眼睛里是呼之欲出的倾慕与留恋。
她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大大方方地看宋且格了。
于她，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就如此单纯地看着便是莫大的荣幸与宽慰了。
上一次有机会这么明目张胆地看宋且格是什么时候呢？
想着想着，邬思婉发白的嘴唇浅浅地扬了下。
那个周六，宋且格是参加完应酬匆匆赶回来的。被司机送回来的他已有三分的醉态，恰那天邬尘英语竞赛的结果出来，傲人的名次又把宋且格的面颊染红了一层。
陪着他们用完晚餐，宋且格便撑着脸半拉着眼皮对着餐具微微弯着嘴角。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晚的月色有多亮，因为借着它，邬思婉一晚上都没有合眸。
还因为，她偷偷吻了她的月色。
病床上的邬思婉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眼。
“且格，”邬思婉唤了声，“让我走吧。”
“这辈子，”邬思婉看向窗外的蓝天，一碧如洗，干净纯粹的像个初生的孩子，她继续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付出的，我收获的，我觉得，值得。”
整个病房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良久，邬思婉回神，将头转回来看向邬尘：“就是，小尘。”
她的眼神在邬尘和栾昕之间逡巡了几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求你们的理解，也不奢望原谅，”她自嘲似的笑了声，闭上了眼睛：“忘了我吧，忘了这个，自私凉薄的......妈妈。”
最后两个字轻的像一阵风。
“真的抱歉，没给你一个合格的母亲。”她说。
邬尘动了动嘴唇，一声轻轻的“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邬思婉闻声一顿，藏在薄被里的手指颤了下，一行清泪自眼角滑入了洁白柔软的枕巾中。
邬思婉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了。床头的小柜子上放着缤纷的鲜花和新鲜的水果，二者的清香弥漫了整个病房。伴着散进来的阳光，原本单调的病房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浪漫美好。
邬思婉轻轻呼了口气，再睁开眼睛时，视界又明亮了几分。
清明，她的视界好久不曾如此清晰明亮过了。
猛地，心底里竟被这阵清香熏出了几分惆怅不舍来。
邬思婉摇头笑了笑。
邬思婉直起身拿过手机，有三个未读消息。令她略感意外的是这三个消息都来自栾昕。
邬思婉抿了下嘴唇，一半疑惑一半期待地划开消息。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但在看到消息之后，心底里那个一直以来都空落落的角落一下子被填满了。
两张高考志愿填报的表格：
邬尘：清华大学。
栾昕：浙江大学。
邬思婉有些怔愣地坐在床上，恍惚之中，一个想法忽然蹦进了她的脑海。
---一个南方，一个北方，你们答应，我就去做手术。
她一下子直起身，心跳忽的重了起来，像是要撞碎那一层薄薄的胸腔以叫嚣自己的力量。
他们答应了......他们这次选择了自己。
邬思婉突然觉得很可笑，为自己之前的那些鄙夷的小心思。自己明明是大他们一辈的人，说话做事却不可理喻的像个小孩子。
【邬阿姨，我是栾昕，打扰了，这个决定是我和邬尘一起做出来的。生命面前，其他都是小事，邬尘在乎你。邬阿姨，希望你以后好好生活。】
待邬思婉缓过神来时，黑屏的手机上被滑了几道水痕。
人的情绪就像是堤坝后的洪水，一旦开了个口子，紧接着的就是无法阻挡的来势汹汹。
邬思婉拉过被子，自顾躲在一方黑暗里抽泣着。
这一次，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大错特错。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志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