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ent eyes》七月蔚蓝

1、1

　　1、街角的咖啡屋

　　七月天空的色泽，是蕴着蒸汽和泡沫的蓝。无名街道上，偶有几位青春期的少女，穿着清凉，打着各色的小花伞儿，步入街边窄小的店子里。这些店子一字排开，有的招牌油漆剥落，在阳光照射下现出发烫的颜色，有的正在翻新，不时传来电钻钻墙的吵杂声音。街角处，是一家毫不起眼的小咖啡屋，一不小心就会消失在匆匆行人眼底下的样子。

　　然而，如果你是附近女子中学的学生的话，一定对这家店的名字耳熟能详。“silent eyes”。即使是这样的天气，也一定会有一两位存够了零用钱进店子里享受冷气和咖啡的女学生。

　　如果说这家店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几乎没什么好举例。简单到只是以一块木头加上两个英文单字组成的招牌，钉得略微有些歪斜。至于咖啡，对于大多数十七岁左右的女学生来说，要懂得品味它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日。

　　店长是一位青年。看起来20岁出头的样子。如果说有什么是吸引着这些满怀好奇心的年轻女孩的，大约也就是这位温文尔雅的店长了。总是面带微笑声音温和。他身边的空气好似有一种魔力，再浮躁的心只要进了这家店子都会莫名其妙的安定下来。

　　外边儿日光蒸腾，里边儿却像是另一个世界。吵闹的装修声也好似被隔绝了。不二周助彬彬有礼的为两位年轻女孩送上咖啡，女孩子们立刻断绝了小声的窃窃私语，对着这位年轻店长的笑脸略略红了脸。

　　然后，咖啡屋的门开了。伴着铃铛的清脆声音，正以一只脚跨入屋内，拎着两大袋东西的，是刚从超市里回来的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胡乱的将手上的塑料袋放进角落，少年稍稍抹了抹汗，便从冰箱里拿出一瓶芬达，啪的一声打开了。

　　含着泡沫的冰凉液体冲入喉管，少年满足的叹了口气。

　　外面真的太热了。

　　“呐，越前，喝完了记得把东西拿到里间去。”不二一边磨咖啡，一边吩咐。

　　“知道了。”空气中传来的，是少年含糊不清的回答。

　　金眼墨发。女孩子们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少年，明明看起来比她们还要小一点，却已经在咖啡店里帮忙了。而且，并不像有在上学的样子。几个大胆的姑娘曾试图与这位少年攀谈，少年却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问店长，店长也只是微笑着回答少年是他雇来的帮手。

　　时间长了，女孩子们渐渐淡忘追究这个问题，反而加深了对店长的好奇度。一位风度翩翩英俊潇洒的成年男子为何会在此地开这么一家几乎不算赚钱的咖啡馆，也许对于有些阅历的人来说并不是难以理解的事，也没有特别探究的必要，但总会激发出年轻女孩子们无限的联想力，根据自然定律——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有某方面特权的。

　　* * *

　　一般的咖啡店最起码总会开到深夜十二点，然而“silent eyes”关门很早，九点钟一到便不再接待任何客人，每日如此。

　　如要问为什么的话，也只能说“silent eyes”的店长，是个极其任性和懒惰的人。无论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好，德川家康从坟墓里复活了也好，关门就是关门，想要光顾明日请早。

　　拿出前几日邮购来的旧电影，店长大人拉了准备上床睡觉的青春期少年上楼陪自己看碟片，顺手带了白天少年买回来的各种零食。伴随着黑白电影中男女主角的生离死别和店长大人吃薯片的声音，少年的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顿着。过了一会儿，直接在地板上蜷缩成一团，躺倒，睡死。

　　“呐，越前快起来，火拼了。”不二拍拍越前的脸，未果。

　　“走开……恶魔……别吵我……”半梦半醒间，少年声音断断续续，又翻了个身。

　　不二顿了顿，眯眼微笑，“新的绰号是恶魔呀……”

　　火拼到一半，受伤的男主角带着女主角跑到仓库里，外边全是敌人。生死存亡之际，男主角深情的拥抱并吻了女主角，电影戛然而止，打上突兀的“FIN.”字样。

　　烂尾或许是人类的天性。

　　电视机已经十分老旧了，开关键完全不起作用。不二捏了捏越前的脸颊，少年终于自梦中醒来。

　　揉了揉金色眼睛，越前打了个呵欠，“看完了？”

　　“恩，帮我拔插头。”

　　插头在电视机柜的下方，与墙的缝隙又十分小，很难拔。

　　越前眯了眯眼睛，集中精神。插头移动，整个画面消失。就像之前他帮不二做的一样。

　　拔完插头，越前站起来，终于可以回房，睡觉。

　　* * *

　　越前龙马是不二周助捡回来的。

　　那时的情况，据店长大人说，天很蓝阳光很好，他不二周助大人心情正好也不错，便把倒在前两条街的垃圾堆旁边的越前就顺手带回来了。说得就好像带一只流浪猫那样容易。

　　“越前龙马”这个名字是不二取的。至于为什么，谁知道呢？

　　醒来的越前，躺在床上，记忆全无。然而越前的脑袋上并无任何伤痕，就算努力去回忆，脑袋除了空白一片也没有任何不适感，完全不像小说里说的会出现“疼得头都要裂了”的状况，就像他从来没有任何记忆一样。

　　也不表示他的智力停留在婴儿水平，该晓得的常识越前龙马一样不少，但偶尔也会有一点违和感，究竟来自哪里也说不清楚。

　　就在不二收留越前的两个星期之后，越前发现自己竟然可以单纯以意念托起苹果，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会有如此强烈的违和感。

　　他原本的生活环境一定与现在不同。生活的常识脑袋里很清楚，身体却陌生到极致。一开始，去超市的时候，明明不该对着琳琅满目的货架惊讶，他还是看到了失神，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选。就连货币的手感也是那么陌生。

　　他直觉这件事是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被人当成疯子或者实验品都不是个好选择。不过，不二周助究竟不是个普通的家伙，没有几天便发现了越前极力想掩盖的事实。某天晚上，不二周助斜斜的倚在房门边，满脸微笑的盯着被越前以意念托起的水杯，没有出声。当越前发现那家伙在门边不知道看了多少的时候，杯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既然有这么好的能力就别浪费了，晚上帮我插插头和拔插头吧，省得我每次都要用铁丝去够。”就在越前一脸戒备的想该怎么样才能不被当成实验品解剖的时候，不二微笑着下了结论。

　　后来，越前就成了不二的苦力。不等到不二心满意足的看完电影某人是别想睡觉的。青春期少年饱受着奴隶主的摧残，无处告饶。

　　再说点儿其他的，不二天生味觉不同常人，第一次吃不二煮的东西，某发育中的少年差点没被芥末和辣椒呛死，之后抵死也不肯再吃不二煮的东西。取而代之的是自力更生，为了防止自个儿被毒死，越前特地去超市买了一本料理书进行自我培训，很快就能做些简单的饭菜了。

　　不过，也正是越前的勤劳（？）加剧了他苦力的级别数。

　　不要看不二周助这个人平时有多么文质彬彬，骨子里是个大魔王。睡到半夜会突然摇醒越前，可怜兮兮的说，“我肚子饿了想吃面。”不起的话就一直摇一直摇。饱受睡眠折磨的越前小苦力只好爬起来为某懒惰店长煮面。再后来，发展成“我肚子饿了想吃川味花椒蔬菜汁牛肉面”“我肚子饿了想吃鲜虾云吞辣椒芥末面”诸如此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越前也只好本着“他是大魔王我不和他计较”的精神一次又一次为某人下面，以免第二天冰箱里只剩下味觉怪异的某人故意捣鼓出来的稀奇古怪杰作。

　　其实越前还蛮奇怪为什么不二做出来的咖啡味道会那么正常。

　　不知不觉两个人呆在一起7个多月了。除了会烧些奇怪的菜、爱使唤人、闹得别人睡不了、太无聊了就整整人消遣日子以外，越前基本上觉得不二周助不算个太坏的人，至少他从来没想过把自己送去解剖，也没有用看怪物的眼光看自己。有时候，越前也会质疑自己是不是要过这样的生活一辈子。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占据了这个仅十四、五岁少年的脑袋，使得少年只能与唯一可商量的人商量。而那个“唯一可商量的人”十分兴奋的拿了一堆书来，和N张光碟。什么《哈利波特》、《爱丽丝学园》……一部一部的进行详尽的解释，十分肯定确定以及一定的坚持“放心吧，世界不会埋没任何一个有特殊能力的人的，总有一天会有人找上门来，你只要等待就好了。”

　　越前龙马翻了个白眼。

　　拜托，生活又不是小说。他越前龙马更加不是一部传奇。

　　只不过，生活的确不是小说，有时却又胜似小说。

　　正如不二所言，没过几天，店里来了几位黑色衣服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