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有千千劫》小猪不会飞

73、神之怒火

　　“是又如何？”

　　陆英抱紧怀中人，冷眼看着敖霜，警告一般说：“他乃九霄金殿的中殿仙君，你不能动他。”

　　“我几时说要动他？”

　　敖霜嗤笑一声，挥手撤去水牢，事不关己的说：“就他现在这副模样，不消我动手，自有人办他。”

　　她这副坐等看戏的模样着实刺眼，陆英本不想与她正面交锋，见到此景也不禁被激怒，恨声道：“你们东海害他不浅，现在哪来的脸皮言语相讥？”

　　敖霜的神色瞬间晦暗下来，她扬手掐住陆英下巴，目光阴翳，语气寒凉：“东海害他你便找东海算账去，冲我吠喊有何用！”

　　此语一出，陆英不由愣住，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没忍住反问：“什么？”

　　“我让你直接拉着他去东海告状，任你如何谩骂，我绝不阻拦。”

　　敖霜晚上用力甩开陆英脑袋，冷声道：“最好把那位脑浆被水蛭吸干净的老龙王骂个狗血淋头，我说不定还会为你拍手叫好。”

　　陆英听得愈发迷糊，捂着险些被卸掉的下巴，含含糊糊的问：“听您这意思，倒像是对东海龙王有颇多不满……”

　　“看这孩子衣着打扮，莫非是江东军？”敖霜没有直接回答陆英的问题，目光自杨逸思身上逡巡一圈，蹙眉道：“好心劝你一句，别回去。”

　　陆英隐约嗅出她话中深意，心中稍作盘算，试探一般问：“莫非……您已经知晓龙王在外海所作所为？”

　　问题一出，敖霜的脸色果然变得更难看，她龙目微眯，低声质问他：“谁同你说的？”

　　陆英当然不会报出海棠和青柏，只含混道：“我好歹是九霄金殿的小仙，有几位认识的同僚知晓我因公要赴蕴越，怕我出事，才提前好心相告……”

　　“小杂草倒还挺有人缘。”

　　敖霜轻嗤一声，收敛周身寒气，犹豫片刻后，还是开了口：“去年水淹下游，沁川沿岸百姓畏我神威，合力修缮了被砸毁的河神庙，并为我重塑神像，诚心供奉，我脸上的伤疤才得以好转，法力得以恢复。事后我自感愧对下游无辜百姓，便以龙鳞为基重造农田堤坝，还了他们新的生计。”

　　陆英点点头，感慨：“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敖霜回头瞥他一眼，他立刻闭嘴，点头示意敖霜继续。

　　“有我暗中相助，沁川本该风调雨顺、欣欣向荣，然而数月前河神庙却突然多了不少香火，上中下游皆是如此。”敖霜柳眉紧锁：“尤其最近，香火之多竟超越节庆之时。”

　　陆英一个没忍住，又插嘴道：“香火多不是好事？”

　　“你懂个屁！”敖霜甩了他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安泰之年，香火最为繁盛的，当是司掌文财两运的廉智星君庙与司掌子嗣生育的观音娘娘庙；只有大灾之年，百姓畏惧天威，才会日日祭拜河神，乞求风调雨顺。沁川由我司掌，数月来并无灾害，百姓们却纷纷前往河神庙祭拜，不可谓不奇怪。”

　　“原来如此……”陆英恍然大悟：“无大灾却呈灾相，的确奇怪。”

　　“我为查探原因，寄元神于庙中神像，倾听百姓心愿，才知蕴越刚以抵御海寇之名在江东一带大肆征兵，今夏东海海风便多到离奇，本以为要刮到入冬，晚秋却突然停风，给了海寇入侵蕴越的绝佳时机。”敖霜看向巷子外拥挤逃窜的蕴越百姓，掩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收紧，“我这才发现前来供奉的几乎都是女子，老妪许愿儿孙性命无忧，妇人许愿丈夫平安归来，俱都是江东军将士的亲眷。”

　　江东军驻守东海，这些女子为家中男丁求平安，本该祭拜东海龙王，然沁川一带不临海，龙王庙远不及河神庙多，女人们分不太清，只想着都是司水的，河神又灵，便都来河神庙祭拜。

　　也正是通过她们，敖霜才知晓东海龙王在外海所作所为，惊异于自家父王逆天之举，她立刻重返东海询问缘由，却发现龙宫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位不速之客。

　　“廉智星君管不住嘴巴，事后自有天帝天后教训，堂堂东海龙王，为了几句口舌之争就大动干戈，甚至不惜干扰一方国运，委实愚蠢。”

　　敖霜深吸一口气，咬牙道：“我当他是老糊涂，谁知竟是受一只来路不明的水蛭女妖蛊惑……嘁，还不如痴傻了。”

　　“水蛭女妖？”陆英也听得直皱眉：“东海龙宫是神域，女妖如何进得去？”

　　四海龙宫、海外三山、西天宝地、九霄金殿均为神域，神域外设有结界，妖邪、凡人、修为浅薄的小神仙，皆无法穿越，陆英之所以生活在花海，也是因为仙法低微进不去九霄金殿。

　　“那女妖身怀神物，可以自由穿过龙宫结界，因此没有引起怀疑。”

　　敖霜说着回头瞅了依旧昏睡的杨逸思一眼，神情微妙的说：“说来也好笑，女妖所持神物正好是凌臻遗落人间的神武残片，她想要寻找其他残片增添法力，便循着神息来到了东海龙宫，本以为诸多残片藏于龙宫宝库，深信得到龙王宠信便可尽享宝库，殊不知宝库里的并非残片，而是凌臻曾日夜佩带的龙牙斩魔刀。我回去那天恰好是她得入宝库的日子，我跟着瞧热闹，结果竟亲眼目睹她被龙牙刀吸走残片暴露妖身，我那几位兄长本欲毙她于枪戟之下，最后关头却被我那蠢父拦下了。”

　　神武残片！？陆英仿若饮了鸡血，眼中光芒闪烁，难掩激动的问：“那残片现在如何？！”

　　“被龙牙刀吸去了。”

　　见他神色由晴转阴，敖霜意识到他也在搜寻神武残片，搜寻的原因不难猜，八成是为了凌臻转世后这具满是邪气的肉身，龙族是上古仙族，通晓古今，连金蟾秋水都知道，她自然更清楚补神识化邪气的方法。

　　“莫非你要以神武残片为他补全神识，化解邪气？”敖霜挑眉：“凌臻是武神，神开八识，想要补全这八识，单凭你一棵小杂草，无异于痴人说梦。”

　　陆英心情不好，连带着语气也冲了起来：“你怎就知我没有贵人相助？”

　　“是么？”敖霜柳眉轻挑，围着他和杨逸思走了几圈，突然道：“你若答应帮我一个忙，我不介意成为贵人之一。”

　　陆英表情变得更加难看，以眼神质问她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龙牙斩魔刀曾是凌臻法器之一，不仅宿有凌臻神力，还是斩杀了猰貐的千古神兵。”

　　敖霜指尖微动，杨逸思眉心登时浮起一块金色龙纹，墨色长发也随着龙纹愈发耀眼的光芒，渐渐显露出银色。

　　“神兵认主，早已给凌臻刻了契印，哪晓得凌臻赌气将它送回东海，害得这把宝刀无人可用，被收入宝库再度蒙尘。”

　　收回指尖，龙纹褪去，杨逸思恢复原本模样，继续安睡，陆英却仿佛看到希望，立刻收敛敌意，询问敖霜：“你能如何帮我？”

　　“斩魔刀可镇魔气，猰貐再狂，见了这把刀也得畏三分。”敖霜轻笑一声，自信道：“不仅如此，只要这具肉身佩带此刀，便可轻松吸收神武残片填补凌臻神魂。我身为东海公主，此事不便亲自出手，小陆英，只要你能帮我平了这波东海之乱，我便将此刀……送给你。”

　　陆英眼中燃起希望，却也十分动摇，他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为难道：“我虽然很想答应，可凭我一己之力，怕是平不了你们东海的乱子。”

　　此番远赴蕴越，他从未敢想与东海交恶，只是想通过煽动百姓，以民意裹挟东海龙王，逼着他收回神通，解了散播在江东军营的“疫病”。可听了敖霜方才所言，他才意识到老龙王此举并非一时意气，而是铁了心报复到底，不然身为女儿的敖霜也不至于气到咒骂父亲，甚至求助他人。

　　神怒无异天劫，凡人岂能解。

　　“你当然不行。”

　　似是看穿陆英心中所想，敖霜轻笑几声，倾下身贴近他，细手如柳枝轻柔拂过杨逸思脸颊，意味深长道：“但是他可以。”

　　闻言，陆英下意识揽紧杨逸思，警惕道：“你要如何？”

　　“就算肉身只是个弱不禁风的娃娃，里面宿着的，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武神。”

　　下一刻，拂过脸颊的手突然掐住杨逸思脖子，将他自陆英怀中抽出，高高举了起来，陆英暴怒，反手想要将杨逸思夺回，却被一股迸发而出的强大神息击飞，重重砸在了巷子低矮的围墙上。

　　“谈一谈吧。”

　　敖霜现出细长的银色龙角，银色长发漫天飞舞，钢铁般的龙鳞自下颌蔓延至颧骨，衬得琥珀色龙目更加渗人，她笑得狂放，唇角高高扬起，好似孤高剑客在等待一位久违的对手。

　　“放开他……”

　　陆英按着几乎震碎的胸膛艰难站起，一步一瘸的挪向杨逸思，咬牙道：“我让你放开他！”

　　“既然醒了，还装个什么。”

　　敖霜死死盯着杨逸思紧闭的双眼：“凌臻，意气用事可保护不了心爱之人。”

　　“是么？”

　　青年男子冷漠的质问在暗巷中格外刺耳，下一刻，原本无力垂在身侧的手猛然如铁钳般攥住敖霜手腕，也一并攥住陆英几欲停跳的心脏。

　　“那就试试看。”

　　浅蓝色武神纹缓缓浮现于少年高挺的鼻梁上，他睁开双眼，比刀刃还要锐利的眸子带着千钧的魄力，似是要将眼前之人生生撕成碎片。

　　“看我的怒火如何烧干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