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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剑刃出鞘 ...

  •   “枢密院同知穆祥英穆大人的府邸在何处?”

      杨逸思脸上的微笑瞬间僵硬。

      见他如此表情,方子期知道自己问对了人,抬手止住想要开口的瑚珈,蹲下身同杨逸思说:“我有急事要见他,能烦请你带个路吗?”

      就私心而言,杨逸思丝毫不想再靠近穆家,那日穆祥英的话依旧如刺般扎在他心上,他再不想出现在那人面前,不想再如那日般面对斥责无言以对、甘受其辱。

      可方子期是瑚珈的好友,看他神情,所言之事八成干系重大,联想到之前陆英同孟荣的谈话,杨逸思也不想让不相干之人知晓穆家接触过江东来的人。犹豫思索再三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以陆英的家人为重,点头同意为方子期带路。

      “你不住在穆家么?”

      前往穆家宅邸的路上,瑚珈小声问杨逸思:“穆瑞麒呢?”

      杨逸思顿了顿,回答:“穆宅离学堂太远,皓言哥怕我上下学辛苦,便在学堂附近为我专门安排了住处。”

      “也是。”瑚珈点点头,“堰平这么大,光城南到城北就要走一个多时辰,住在学堂附近的确方便不少。”

      “你没进国子监?”跟在身后的方子期突然问:“皇城子弟几乎都是国子监学生。”

      “我又不是皇城子弟。”杨逸思语气冷淡:“即便有皓言哥照拂,我也到底不是高门士族出身,连国子监的台阶都够不上。”

      “就算不是士族出身,以穆大人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塞一个远房亲戚进去应该并非难事。”方子期轻瞟杨逸思一眼,见他满脸不快已有要生气的征兆,又道:“不过国子监这种养草包的地方,不去也罢。”

      杨逸思这才回头看他,挑眉问:“你是国子监出身?”

      方子期没有回答,权当默认。

      “你是堰平生人?”瑚珈惊讶,“我还以为你是彬江人。”

      方子期看她一眼,淡淡道:“世间不乏远走他乡之人,我从未说过自己是彬江人,是你先入为主罢了。”

      行经秋月十三桥,杨逸思没忍住停下脚步,抬手接住一片杏花花瓣,出神的盯着桥边怒放的杏花,久久未动。

      “春色方盈野,枝枝绽翠英。依稀映村坞,烂漫开山城。”

      方子期轻吟古诗一首,以两指夹住杏花一瓣,放在鼻尖闭目嗅了嗅,又沉默着松手将花瓣送回风中。

      游子归家,物是人非,唯有杏花依旧。

      在穆宅所居街巷的入口停下,杨逸思不愿继续往前走,指着不远处挂有红灯笼、满地鞭炮皮的大门说:“就是那家。”

      “你不随我同去?”方子期不解,“我还指望你能帮忙为我引见。”

      “不了。”杨逸思转身原路折返,凉凉道:“大人的事,我不想参合。”

      寄人篱下言行做派都需谨慎,方子期理解他的难处,没有继续让他带路,只叮嘱瑚珈护送杨逸思回家,自己办完事后再与她在客栈会合。

      “会合什么啊?”瑚珈瞪他:“我来堰平也是办大事的,我们九通的当家肯定会好生接待我,你自己住客栈去吧!”

      方子期安静等她说完,沉默半晌后突然将右手伸到她面前。

      瑚珈不晓得他什么意思,挑眉嚷他:“说话!”

      “银子。”方子期理所当然的说:“刚才那二十两磨得是你的刀,你还没把钱给我。”

      “啥?!”瑚珈瞬间炸毛,挥掌将他手拍开,怒道:“银子是你要掏的,我可没同意!”

      “那便先欠着。”方子期全然没把瑚珈的话听进去,自顾自说:“在堰平找不见你,我便待回江东后,去九通找你。”

      瑚珈握拳警告:“你敢!”

      方子期轻松挡住,平静道:“我自然是敢的。”

      瑚珈:“……”

      杨逸思看着二人你来我往,脑子里不期然就冒出五个字:一物降一物。

      一盏茶之后,瑚珈终于带着杨逸思骂骂咧咧离开,方子期眼中的暖意也随着瑚珈的背影渐渐褪去,再看向穆家大门时,眸光中已凝满了寒气。

      叩门三响,守院家仆很快便来开了门,不过说是开门,其实也仅开了条缝,守院只露出半张脸,十分警惕的问:“您是哪位?”

      方子期抱拳:“在下方子期,前来拜访穆祥英穆大人。”

      “可有拜帖?”守院问。

      “拜帖没有,引荐信倒有一封。”方子期从怀中取出一封发皱发黄的书信,自门缝递至家仆手中,沉声道:“就说引荐人是江东白杨县的张捷张先生。”

      家仆点点头:“那你稍等。”

      朱门再次合上,方子期原本平静的心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收紧。

      今日若走不进这扇朱门,此行便等于一无所获,看来也无颜再回江东了。

      “哐啷!”

      思绪纷繁间,大门猛然自内被拉开,门栓撞得哐啷响,开门人却并非是刚才的守院。

      “方公子!”

      陆英一脸紧张的叫住站在台阶之下的方子期,声音中隐隐带着焦急:“留步!”

      方子期压根儿也没想走,就是等得无聊不自觉在门外来回溜达,还没来得及溜达几圈便等来回应,也出乎了他自己的意料。

      “进来吧!”

      将方子期请入宅中,陆英借着关门的机会拂去额上跑出的细汗,赔笑说:“家兄已在会客厅等候,请随我来。”

      方子期微微颔首。

      绕过庭院中央按风水摆放的庭石堆和大水缸,陆英时不时轻瞟方子期一眼,整张脸都写着欲言又止,方子期猜到他想问什么,不需他开口,主动承认说:“我就是江东茶楼那位制止瑚珈和恶霸比试的说书人。”

      “果然!”

      陆英一脸果然如此,抚掌道:“我就说您看着面善,咱俩先前肯定在某地见过。”

      方子期嘴角勾了勾,神情淡漠:“您记性不错。”

      他这副模样像极了宫里某位睚眦必报的公公,陆英被勾起不堪回忆,不敢再吭声,乖乖闭嘴带路。

      会客厅内,穆祥英正在仔细研读方子期递呈的“引荐信”,见陆英领着方子期进来,握着信的手随即挥了挥,示意仆从们都先出去。

      下人们眨眼便走干净,偌大的会客厅内只剩下方子期和穆家兄弟,前者满身锋芒来者不善,后者则眼神交换令有打算。

      “信我看了。”穆祥英将信搁回桌上,指尖在信纸上轻轻敲了敲,敛眉道:“我对张大人之遭遇深表遗憾,但此事似乎与我并不相干。”

      “不相干?”方子期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自怀中又取出一块玉坠,毫不客气的掷到穆祥英面前,冷声道:“这玉坠与您也不相干?”

      穆祥英拾起青翠欲滴的坠子,一眼便看清被环簇在福纹之中的“穆”字,心不禁猛然下沉,再翻看另一面,果然刻着一株栩栩如生的寒兰。

      “这坠子是当年穆老爷还在国子监就读时送给身为同窗的家父的。”

      方子期语气寒凉:“说来也奇,多年前它本该随信一同寄给穆老爷,却不知为何被退回到了家父手里,二位可知为何?”

      书房暗格中的书信穆家兄弟早已经全部读过,心里明镜一般,自然知晓张捷与穆远瞻的关系,更知晓方子期此次拜访是有备而来,但他们依旧不愿承认,不仅是因为不想这么早暴露秘密,更是因为不想用陈年旧账惊扰已经逝去多年的父亲。

      “你是张大人的儿子?”陆英诧异:“那你为何姓方?”

      “养子。”方子期也不隐瞒:“我生父是令尊与养父的另一位同窗,名叫方霁明。”

      “方霁明?!”穆祥英骤然站起,难以置信的问:“你父亲竟是骁武将军方霁明?!”

      “什么骁武将军,不过是个因耿直冲动遭奸人陷害,最终被斩首抄家的莽夫罢了。”方子期语调低沉,声音中隐隐有几分自嘲:“没想到这‘罪臣之后’我竟还能当两次。”

      穆祥英眸色暗沉:“方大人与张大人并非罪臣。”

      “刚才还装糊涂说不知,这会儿又知道了?”方子期眼中闪过一丝讥嘲,“穆大人,我来堰平可不是为了串门叙旧,今日登门我只为问你一个问题。”

      穆祥英浓眉紧蹙:“你问。”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方子期猛然拔出配剑掷于穆祥英脚边,斥问:“杀父之仇,你到底还报不报。”

      剑尖入地,剑身摇晃,嗡鸣之声在静室中显得格外刺耳,陆英被他此举震慑到,好半晌才回过神,慌忙伸手要去拔剑,穆祥英却先他一步握住剑柄,平日里既不搬也不抬的读书人此刻却好似力士附身,竟将刺入砖石的剑连沙带泥拔出,锋利剑尖直指方子期心口。

      “大哥!”陆英被他吓得破音,双手紧紧攥住他手腕,慌张道:“冷静!”

      “我很冷静。”

      穆祥英用力将他推开,握剑的腕臂灵活反转,剑刃自方子期心口挪开,然后在陆英震惊的目光中架到了方子期脖颈上。

      “气急败坏可报不了仇。”方子期面不改色。

      “自以为是更报不了。”穆祥英冷笑:“就凭你这把破剑,也想扳倒献王。”

      方子期坦然:“至少我出鞘了。”

      “破剑出鞘顶什么用。”穆祥英反手用力将剑扎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道:“献王可不会伸着脖子让你砍第二刀,不能一刀封喉,便报不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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