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有千千劫》小猪不会飞

45、喜得千金

　　“你可真会自讨苦吃。”

　　目送海棠和青柏自被拆毁的窗户离开，秋水勾勾手将窗户修好，挑眉同坐在桌边喝闷酒的陆英说：“神武残片找到之前，我先赠你一颗固元珠，这珠子是檀奇山人羽化时凡胎所化，你让凌臻时时带着，多少可以压制一下猰貐的邪气。”

　　“檀奇仙人是三界难寻的隐世高人，你如何能得到他的法宝？”陆英诧异。

　　“因为我也是个隐世高人啊。”秋水从梳妆台抽屉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匣子搁到陆英面前，叮嘱道：“珠子在这儿，你最好去首饰铺做成坠子，小孩子最爱落东西，挂在脖子上安全些。”

　　陆英接过匣子，想起自家暖阁里打翻的那个，又问她：“你知道黑翼蠃鱼么？”

　　秋水点头：“知道啊，弱水一群扎堆的鱼怪罢了，怎么，你遇见了？”

　　陆英摇头：“不是，是之前去江东时，一位漠西朋友赠了我一个护身彩穗，今日才发现那穗子上沾有黑翼蠃鱼的邪腥。

　　“漠西？”秋水思考片刻，蹙眉道：“漠西与弱水可有万里之遥呢。”

　　“我也是这么想，青柏说，穗子上的邪气很可能是那位朋友在东霖沾上的。”陆英眸光幽深，食指在小匣子上敲了敲，严肃道：“逸思背上的伤也是在我收到那穗子之后出现的，我怀疑如今东霖潜藏着不少弱水妖邪。”

　　“此怀疑不无道理。”秋水难得对他表示赞同：“堰平最近也不太平，听说皇宫里前几日惨死了一位娘娘？”

　　“是。”陆英追问：“此事你可有头绪？”

　　秋水哭笑不得：“帮你一个忙而已，你还真把我当三界百晓生了？”

　　“你见多识广嘛。”有求于人时陆英向来不会吝惜吹捧，“你走南闯北、博览三界，问你比问天宫文库的那些文仙可有用多了！”

　　“少来这套。”秋水不吃他这一套，指尖在匣子上重重一拍，挑眉道：“固元珠加五行神武残片，共一百颗金珠。”

　　“一百颗？！”陆英险些惊掉下巴，“你抢钱啊！”

　　“不愿意？”

　　秋水柳眉轻跳，纤指一弯将固元珠勾回面前，悠然道：“不愿意就算了。”

　　陆英咬碎牙齿：“……算你狠。”

　　谈好价钱，拿好东西，陆英没必要继续在“今宵”久留，借了秋水的寝阁准备换衣裳回家，哪晓得刚把身上那件袍子解开，便听到屏风对面发出一声“哐啷”巨响，家中小仆李宝材发出惊雷般的呼唤：“二少爷在吗！”

　　陆英衣裳也顾不得系，立刻自屏风后探头瞪他：“嚷那么大声做什么！不嫌丢人啊！”

　　“二少爷！”

　　宝材小跑而来，伸手就要去拽陆英，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您快回去！小姐要生了！”

　　“啥？！”

　　妹妹生娃是惊天大事，陆英哪还有心情慢慢换衣裳，三下五除二把衣服绳子重新系好，抬腿就要跟着宝材往外走，好在走到门口及时被秋水叫住，提醒他东西没拿，这才发现险些把固元珠给忘了。

　　无视客人和姑娘们满是嘲笑的眼神，陆英直接穿着短了一截儿的花楼便袍下楼，和宝材一同火急火燎的赶回穆家。

　　天光已经破晓，陆英于朝霞之中策马经过刚刚打开的城门，丝毫没有留意到拥挤的入城百姓中藏着一道熟悉的窈窕身影。

　　在大门前勒绳下马，陆英随手接过仆从递来的外袍系上，风风火火直奔穆瑞彤与秦百钏居住的南苑，连马鞭子都攥在手里忘了收。

　　院子里已经挤满全家老少，穆夫人甚至还在屋外摆了香炉和顺生娘娘像，双手合十虔诚跪于神像前，口中不停念叨着：“顺生娘娘保佑，保我家细细母子平安……”

　　就连向来重视仪容的穆祥英也是散发中衣，显然半夜被人叫醒，衣裳都没顾得换便赶了过来。此刻他正焦急注视着产房，手中的黄玉串珠快要被他掐断，嘴唇翳动念念有词，想来也是在为妹妹和外甥祈求平安。

　　“怎么样了？”

　　一路紧赶慢赶，陆英半天都没能把气喘匀，他将马鞭子随便往地上一丢，自装香烛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线香点燃，举至头顶向顺生娘娘像虔诚祈愿：“花海陆英跪求顺生娘娘显灵，保佑彤儿顺利生产，母女平安。”

　　旁边一直闭眼念叨的穆夫人这才睁开眼睛，小声问陆英：“什么海英？”

　　“没啥，是一位云游道士教我的祈神话。”陆英心口胡诌。

　　“那你怎么就知道是母女平安，说不定是儿子呢？”穆夫人小声咕哝。

　　“亲娘哎，神仙都给我托过梦了。”陆英无奈的说：“女儿多好啊，我就喜欢外甥女。”

　　穆夫人瞪他：“怎么，是外甥你就不疼了啊。”

　　“疼，一样疼。”陆英哄她：“就算求星星要月亮，二舅都给他摘下来，成不成？”

　　“你倒是得有那本事。”

　　穆祥英睨他一眼，没好气的问：“昨晚又去鬼混了？”

　　陆英不想听他说教，指着产房严肃道：“嘘，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哼。”穆祥英轻哼一声，“晚点再收拾你。”

　　陆英权当没听见。

　　“花海陆英跪求顺生娘娘显灵，保佑彤儿顺利生产，母女平安。”

　　默默把祈祷的话又念了一遍，陆英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线香插于香炉，紧紧盯着线香顶端的火光，大气也不敢出。

　　一，二，三，红色火光闪烁三次，陆英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子里，给顺生娘娘像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感谢顺生娘娘给了自己这个面子。

　　有庇佑产妇的神仙帮持，屋内很快便传出婴儿响亮的啼哭，产婆抱着大红襁褓脚步欢快的自屋内走出，喜气洋洋道：“恭喜夫人和二位少爷，小姐诞下千金，孙小姐健康壮实，足足七斤半呢！”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老爷，你在天有灵，能看到么……”

　　穆夫人伸手想要抱孩子，双手却止不住颤抖，只得捧心靠着陆英，无声落泪，陆英心疼母亲，掏出帕子帮她拭泪，揽着她靠于怀中，右手在她后背来回轻拍，直到她慢慢平静下来。

　　“呵，真结实！”

　　穆祥英从产婆手中接过外甥女，小心翼翼的晃了晃，自成年后便吝于表现情绪的男人这会儿高兴得像回到少年时，朗声笑道：“这么重啊小胖妞儿！”

　　陆英也跟着笑，冲小娃娃弹了弹舌头，开玩笑说：“大舅舅说你胖呢，小舅舅不嫌你胖，你今后要跟小舅舅更亲！”

　　“去你的！”穆祥英踢他一脚，挑眉道：“进去看看彤儿。”

　　陆英老老实实听话进屋。

　　受苦几个时辰，穆瑞彤几乎耗干净力气，这会儿正偎在秦百钏怀中喝水，见陆英进来，她立马变回了儿时那个爱撒娇的妹妹，伸手万分委屈的唤他：“二哥！”

　　她的头发已经全部湿透，整张脸苍白如纸，嘴唇因用力被咬破了好几块，看向陆英的眼睛里全是委屈的眼泪。陆英被她这双眼瞧得心碎，快步走近榻旁，握着她满是冷汗的细手，心疼的说：“辛苦你了。”

　　“可不是么。”秦百钏帮穆瑞彤拂去脸颊旁的湿发，眼中满是怜爱：“自子时折腾到刚才，嗓子都哑透了。”

　　“知道我家彤儿辛苦，今后就得加倍对她好。”陆英加重语气：“我可盯着呢。”

　　“这还用你说？”秦百钏好笑的说：“自己的媳妇儿当然是要疼的。”

　　陆英满意点头。

　　“你里面穿得是什么？”

　　注意到自家二哥穿得十分不伦不类，穆瑞彤立刻掀开陆英袖子，瞅着短了一大截儿的衣裳皱眉问：“怎么一长一短的？”

　　陆英与秦百钏相视一眼，前者保持沉默，后者佯装不知。

　　“又去花楼了？”

　　穆瑞彤握着陆英的手立刻改为掐，不悦道：“早跟你说那儿不是什么好地方，怎的又去？”

　　她刚生完孩子没有力气，掐了半天陆英也没觉着疼，便任她掐着，故意找话题说：“说起来，你们猜我见着谁了？”

　　穆瑞彤没好气：“不猜！”

　　“是秦立秋。”陆英笑得十分不厚道，“前阵子他喝醉酒在今宵闹事，摔烂了一个姑娘的琵琶，昨儿他找我不痛快，我便让那姑娘去他屋里弹了一宿的《十面埋伏》。”

　　秦百钏没忍住笑出声：“他没找你拼命？”

　　“那么多眼睛看着呢，他还没傻到那地步。”

　　见穆瑞彤下巴上悬着汗，陆英伸手轻柔帮她拂去，又十分温柔的以掌心探了探她的额头，问她：“可有什么想吃的？”

　　穆瑞彤摇头，恹恹的说：“现在什么也不想吃，只想睡觉。”

　　“那你好好休息。”

　　产妇休息是大事，秦百钏立刻扶着她躺下，温柔耳语了几句，才放下帐子和陆英一起出去。

　　“那小子还不肯放过你？”

　　合上门，郎舅俩继续聊起刚才的话题，秦百钏虽然已经许久没有和家中联系，但也并非毫不关心。

　　“他就是气不过，之前想买的姑娘不搭理他，反倒和我成了朋友。”

　　陆英好笑的摇摇头，抬头见穆祥英还在院中哄孩子，便悄悄拉着秦百钏躲去角落，小声问他：“你知道我大哥有心仪之人了么？”

　　秦百钏瞪大双眼，无比惊喜的问：“当真？！”

　　“骗你作甚。”陆英白他一眼，继续压低声音说：“人家早就看穿了大哥的心思，故意装不知道呢。”

　　“是谁？”秦百钏好奇得双目放光，“你怎么知道的？”

　　“我之前在今宵偶然遇上的，那姑娘女扮男装去听曲儿，被我认出来了。”陆英笑得幸灾乐祸：“后来我才知道那姑娘出身了得，难怪大哥迟迟不敢表明心迹。”

　　“哦？”秦百钏挑眉：“莫非是哪位公主郡主？”

　　陆英摇头：“不是。”

　　“那是孟家姑娘？”秦百钏又问。

　　陆英继续摇头。

　　“那是谁？”秦百钏放弃思考，“放眼堰平也没几个姑娘能在你大哥心里当天仙啊。”

　　“是博闻书坊的老板。”

　　说罢见秦百钏依旧懵懂，陆英只得点破：“画圣柳泾川的独孙，江北声望最高的名门大户的下任家主。”

　　秦百钏瞠目结舌，扭头去看抱着孩子傻笑的穆祥英，喃喃自语：“好家伙，深藏不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