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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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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如水出门前,没有吵醒顾亦芯。昨晚顾亦芯睡得很不安分,迟迟才睡着,还是让她睡到自然醒吧。
倒了杯蜂蜜水,留了张字条提醒她醒来喝点粥。
还是那条热闹的早市,还是习惯性地买多一份早餐,还是准时站在门口等年文昀。
他们一直相处的甚为愉快。
常一起去超市买菜,做饭。都是他下厨为多,她只是在旁边帮忙递调味料而已。总是他在照顾她,操心她有点迷糊的生活。而她,习惯起很早,就帮他准备早餐。
以前他们常去看电影,大片上映时,他会约她去欣赏。两人观点很不同,年文昀喜欢影院的震撼效果,男人都注重音响效果;如水却希望呆在家里看电脑,省钱又省力。
他笑话她,再不出去看看世界,就快与世界脱节了。
那次,两人坐在沙发上看怀旧剧场的《神雕侠侣》。年文昀一直忍俊不禁,直到放着片尾曲,“看来你也是古墓派的弟子。”
左如水明白他的寓意,“我倒希望,怎么说都可以认识美女,嫉妒死你。”
“有什么好嫉妒的,我都有你,再美的小龙女又怎样?我又不是杨过。”
谁都对这天仙小龙女念念不忘,倒是某人这么现实。
次日,年文昀却换了台音质特好音箱的回来,解释说:“其实我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以后我们躲在被窝里一起看大片吧。”左如水嗤笑一声,缩在一旁继续吃水果,保持沉默。
经过一辆与年文昀一样的车,左如水刚走上前,车一直往前开着。她小跑几步,仔细一看,不是那个熟悉的车牌号。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
手里的热豆浆已经冷却了。
第一次,他迟到了,换她傻傻地等待。或许这样也好,就算最后一次吧。
“小水?”左如水低头转身之际,回头看到一中年男子,觉得很眼熟,却记不清楚是谁。
“没想到小水长这么大了,爸爸都认不出了,”此时,站在她面前的是离开了二十多年的爸爸,左中方。“小水,你们过得好?”
左如水看着富态的他,完全不似印象中的样子。“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他走近如水,“我想去见见阿萌,”左如水的妈妈叫蓝萌,亲人都叫她阿萌。
见,是应该见见的。
如水不看他,“好。”
车开回临市的小镇上,经过家门口时,“往前开,直走。”她看着窗外。
路有些颠簸,左如水看到那颗熟悉的大榕树,“就在这停,前面开不进。”
左如水领头走,完全不理会后面的人是否跟得上。走过几个小山坡,穿梭茂密的竹林,才止步。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们过得很好?”左中方终于忍不住爆发的喊出来,之前在车上到走山路,一直隐忍。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但墓碑上的蓝萌年轻是的相片。
“我们的确很好。我妈在这过的很舒服。”
他走上前,一直盯着相片。
久久不语。
左如水站在一旁,周围没什么杂草,明显是舅舅经常来看妈妈。心里知道妈妈现在应该很开心,她等的人回来看她。
回来的路上没有任何人说话,本来不远的距离突然花费好多时间。车子开到如水的工作室已经下午六点了。
如水正动身下车,左中方才开口:“一起吃个饭吧,我们很久没一起吃饭了。”
“谢了,没必要一起吃饭。”
左中方猜到她会这么说,“我想帮阿萌迁坟。”
“不可以,”如水走下来,面对左中方,“你又何必打扰妈妈,妈妈喜欢那种安静,你给不了她的,还有,舅舅有时间都会去看她,不让她孤单,你做不到的。”如水没等他回答,就直接走。
“小水。”
她停下来,却不愿转身。
“你就不能叫我一声爸爸。”左中方下车。
她久久才动嘴,“自从我爸爸选择离开我家,我就没有爸爸了,”她转过来,“我希望你有空能去看看我妈妈,你是她,半辈子的遗憾。”
左中方慢慢地道来,“小水,易长是你弟弟。”空小苜的丈夫,他是她的弟弟。
如水哭笑不得。当年,因为那男孩,他毅然决然地离开;如今,又告诉她那是她弟弟。
“祝他们新婚快乐!”
一家三口的日子,记忆很模糊,片段连接不起。
那时候,左如水很小,多小她不太知道,只知道他们有时吵得很厉害,有时一句话都不说。久而久之,左中方再也没见回来过。
蓝萌抱着如水,哭了。
左如水从来不吵着要爸爸。和往常一样,拿着苹果自己还是乖乖的去附近的学校。在小小的班级里,她不喜欢和别人说话,不参与别人的谈话,所有人都能忽略那个瘦小的女生。
长大后才从亲戚口中听到碎言碎语。
他们是不大有文化的农村人,到城市打工。被人看不起,被人欺负,都咬紧牙继续奋斗。一路泥泞拼搏到美景,生意做大了。
他心疼她,让她在家当全职家庭主妇,照顾他们的宝贝女儿。
他做大老板,有钱挥霍了,到处应酬,身边不乏美女如云。外面世界的诱惑太醉人心。他出差时,和小秘在一起。小秘怀孕了,他内心很挣扎,很烦恼。她是他妻子,怎么可能没察觉。
日积月累的小矛盾爆发了。他选择离婚。向来温和的她变得很暴躁,和他打架,威胁他,选择自杀。她哭着求他别离婚,他心好疼,这是生活十几年的亲人,可他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因为小秘生下一个男孩,他笑得很开心很激动。即使他不重男轻女,有了儿子意味着事业可以由他接手。
他们的婚姻结束了。离了婚,家里没有欢声笑语,冷冷清清。情变了,人变了。
后来左如水和蓝萌两个人相依为命。
左如水一路平淡地成长,蓝萌则在慢慢变老。生活并不凄惨,反而很温馨,在如水眼里,父亲这角色可有可无。
高考结束时,左如水本来要填本市的师范学院,可是蓝萌不要她留在这里,应该出去看看世界,才填了W大。搭火车时,蓝萌拉着她的手,“照顾好自己,常给家里打电话。”如水哭着点头,蓝萌摸摸她的头发:“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啊。”而她自己边说边忍着泪水。
同时因为左如水的缘故,那场车祸中,失去了妈妈。或许当时她真的不该回到L市的。以至于现在她固执的认为不会到L市的家,总感觉到家里有个妈妈,张罗着一桌丰盛的晚餐等着她。
她知道,父母的经验教训,影响了她的性格,以及感情路上的犹豫不决。尽管理解父母之间,也接受现实。
爱情,需要如勇士般勇敢面对。可是,勇士太强悍了。无法去负荷未知的变故。
第三者要不就付出青春去爱他,老去时他身边有伴陪着看细水长流,而自己一辈子孤单;要不就成功破坏他的家,自己取代他的妻子。可是,他的结发妻子和孩子会永远痛苦。
无论结果怎样,三个人的爱,好累好累的。
而她从小就下意识地畏惧三个人的感情。
左如水走近小区里,又这折回去。
她想起昨天她和年文昀之间的感情已经决裂了。她回头看着楼上的窗户,太高而不清晰。早上没见到他,那个曾经说过“还有我”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长期形成的不良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
她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原礼沛。
“等人?”她礼貌地问侯。
他举起手里的文件夹。
左如水颔微微首,继续走。
他的车子从她身边经过,她的手抬到一半,欲言又止。看着他的车子离去,心想:算了算了,还是回家吧。
原礼沛明明一直看着前方,但还是不小心瞄了眼后视镜,看到她停滞的动作。
他把车子倒回来,刚好停在她身边,“有事?”
她低头喃喃自语:“我想问你有没有空?我们去喝一杯?”
他怔了怔,一瞬间想过千百个理由,或者是要搭顺风车之类的,唯独没想过,她邀他去喝酒。
“上车。”
他漫不经心地把文件夹往后放,或者他应该感谢钟雨,两次送钟雨回来都会遇到她。
一家很安静的酒吧,除了灯光昏暗了点,一点都不像酒吧那般喧闹,服务生穿的很正式,后面的柜台上摆着很多酒。
他们在一间包厢,他为她倒酒。“谢谢。”她拿起喝了一大口。
“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了?”
“没学过,天生就会,大概是遗传的吧。”她解释。
“很好。”
左如水继续喝。“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喝酒?”
“你要说么?”
她笑了笑,摇摇头。他耸耸肩。
“你不劝我不要喝?”
“你想喝么?”
她点点头。他做了个‘请自便’的手势。
“为什么人生这么苦悲的。”她用手撑着脸说。
“何必介意呢?”
“为什么不介意?”她说。“我以为我不介意的,但我很介意。他不该这么不负责,既然选择离开,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他时时刻刻在提醒我,我的过去。”
“你也会介意过去?”
“是人都会介意,尤其是小女人。”
原礼沛电话响起,他欠身去接电话。
左如水看着他走向阳台,迷迷糊糊地倒。
......
“如水,起床了,要迟到了。”她懒懒地抱着大枕头赖床。
“如水,又偷吃,先去洗手。”她闻着香味,就偷偷拿了块卖相好好的牛肉吃,被妈妈逮着。
“如水,在学校自己照顾自己。”她到W市读大学,第一次出远门,妈妈说得好煽情啊。
“如水,还没到家,菜都凉了。”每次放假,妈妈盼着她回家,车老误点,妈妈的电话却准时无误。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轻,慢慢地无声,渐行渐远。那张熟悉的脸,那些熟悉的话,那些熟悉的动作。
原礼沛聊了十多分钟,回来的时候见到她趴在桌面上。“醒醒,醒醒。”他唤她,她依旧不动。他扶起她,心里想:很有酒鬼的潜质。
左如水醒来,迷糊之际,抱着眼前的人,枕着他的肩膀,低声抽泣。
“既然当初决定离开我们,现在他完全没必要出现。我不想知道他们的事情,一点都不想。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咬着嘴唇哭,不敢哭出声。
原礼沛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手轻轻地拍她的背。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放开他,双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恢复理智地说:“不好意思,把你的衣服弄脏了,我帮你......”
她还没说完话,他的唇已经疯狂地堵住了她。左如水睁大眼睛看他,明明只有她喝酒,怎么会变成他发酒疯。他吻得很用力,她刚刚用完力气去哭,现在全身软绵绵的根本推不开他。
当他的手从下摆往上时,她的电话响了,她很用力的挣扎了一下,他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可是电话一直在响,断了又响,她一被放开就立刻接电话。
“左如水,你在哪啊?都十二点了,怎么还不回来?”顾亦芯气急败坏地问。
“嗯,马上回去。”
“你怎么了?”
“我,我嗓子疼。”
“哦,快点回来,我等你。”顾亦芯挂了电话。
“谢谢你。我现在赶着回去。”左如水尴尬地退到门口。
“我送你。”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打扰了。”
“已经打扰了。走吧。”原礼沛拿起外套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