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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灰原死的时候躯干缺损,反转术式也不能还他一个完整的遗体。夏油杰给他的尸体盖上白布,我在屋外倚着墙听里面七海说话的声音。

      “全都交给那个人不行吗?”

      怎么可能行呢,说起来到底会有多少人乐意五条悟一个人撑起这天地的世界。这次任务失败的原因是他们遇上的咒灵是一级,我去了也打不过的东西。辅助监督给的情报有误,而产土神……是从当地的人的信仰中获得力量而生发出来的东西。你能怪是七海和灰原他们弱了吗,还是说要将锅都丢给没能做好事先调查的辅助监督?可根源又在哪里呢,谁从这个担责大会里隐形了呢。我脑子里很乱,平日里会想的会压下去的东西,刚才同别人见面时所商谈的东西,和现在眼前的状况全都混在一起,完全没办法好好思考七海的说法的可能性。

      “学姐,我……”

      伊地知也过来见灰原最后一面,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但看我们都没哭他也不好意思,讲话还是那般期期艾艾的,看见尸体腿又在打颤。我拉他出去坐下,叫他别做咒术师了,没有铺垫也没有丝毫犹疑。

      “为什么?我不怕……”

      他哆嗦着嘴唇,也没能把“死”这个字说出口。谁不怕死呢,我都怕,用不着为这个感到可耻。他不适合做咒术师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赶在灰原死了的这时候退出是有点丢人,但谁会闲话呢,反正我们谁也不会笑话的,命和面子哪个更重要,明摆着的事情。

      “我有帮上大家的忙吗?”

      伊地知在哭,我知道他很努力但是有些事情上努力毫无用处,像我卡了这么久的二级。帮忙,老实说出任务时他不在我身边一起的话可能真的帮了我大忙。这些事哭也没用,他就是不行。怎么把尴尬的事实用委婉的话语说出来对一个处在爆炸边缘的人来说是个酷刑,最后我自暴自弃地喊了出来。

      “我就是不想再看见有人死去,行了吗?”

      伊地知被我吓到了,抽泣声戛然而止。我给了他破碎的梦想最后一击,自己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心情重归平静。

      “……实在不行,你去做辅助监督吧,做个能脚踏实地的给我们提供保障的后勤。”我干巴巴地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这样你就能帮上我们了,你会帮上我的。”

      伊地知走后七海从屋里出来,推着灰原的遗体。夏油杰跟在他旁边给灰原送行,搭在床沿的手因攥紧而暴着青筋。五条悟不在,听说他正在赶去祓除那劳什子的产土神的路上。

      “说得这么直截了当,这不像平时的学姐。”

      “那还要我怎么说呢,七海?”我说,“同样的话我也可以对你再说一遍,想要离开咒术这边的世界就快点。”

      灰原的后事无需我们操办,在去参加正式的葬礼吊唁之前我们每天还要去继续做任务,祓除咒灵,祓除咒灵,祓除,咒灵……日子就这么没盼头。我跟在夏油杰身后一路走到他房间里,将门带上又反锁好。

      “怎么了?”他问。

      “没怎么。”我深吸一口气答道,“比起那个,在问我之前,你是不是该谈谈你自己的问题。”

      “……我没事。”

      “你撒谎。”我说得比劝伊地知时更斩钉截铁,“不说出来的话也别想我告诉你。”

      还有什么问题干脆一次性都在今天爆出来好了,比起今天挑破一个明天再扎一个我情愿这样用一个瞬间将自己淹个彻底。他抱我,亲吻我,而我只敷衍地回应。我们终于滚到床上去,瘫成两条溺死的鱼,我听他用喑哑的嗓音讲他从九十九由基的话里得到的一点启发,讲他在想或许杀光了非术师,这个世界就能太平。

      我想继续听他讲,他却在等我回应。夏油杰这个男人可怕就可怕在这里,他会因为想着我到底喜不喜欢他而待机,会在对我表白时用“如果”这样的词,同我讲带星浆体出逃的计划时也只说自己有个“想法”,这时候也会用“或许”这种带着不确定性的词语来轻描淡写一下我们所讨论的问题。他真乖啊,嘱托过的事情不会欺瞒我,我说不许拒绝我的陪伴他就真不拒绝,就连星浆体那种事情都要事先和我通气,这么想来我应该庆幸他这么信赖我,是不是?

      但我只觉得恐怖,因为他能抱着再不与我相见的觉悟拒绝我的表白并消失在我面前,在被我揍之前他想劝我不做咒术师的心意也从未改变。在他认定了的问题上他的想法如同磐石一般难以扭转,潜藏在“或许”这种词之下的真意让我遍体发寒,心脏都要漏跳一拍,整个人快凝固在那里。

      “结构性的问题无法改变。还是说,你要杀死以前的我吗?”

      我缓缓坐起身来,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他没有反驳我的话,闭了闭眼,轻飘飘地说:“只是个猜想而已,没可能的。”

      你要杀死以前的我吗?你要杀死那个并非术师,但是还是一心爱着你的我吗?我绝望地想着,尴尬的沉默就要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我应该感到高兴吗?他若是认真打算做这种事就不该事先同我讲。可我笑不出来啊,因为就连我现在也找不出除了刚才的话以外的能让他打消念头的东西。

      ……又或者,他希望能得到我的共鸣?这样的想法出现时,即使他正抱着僵在那儿的我呼唤我的名字,我也觉得自己如坠冰窟,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气。

      “怎么了,我就是假设一下情景讨论一下而已,你不要多想。我都说完了,你呢,又遇上了什么事情?”

      他着急了,可这么心照不宣的事情难道还需要用多想来搪塞吗?

      我深吸一口气,回答说:“只是因为灰原死了有点情绪失控而已。”

      互道晚安后我回到我的房间,洗漱完后我拿上自己的枕头二话不说敲开了他的房门。我把枕头扔上他的床,他挪动着给我腾出空地,我们像两条平行线一样躺在一起。半夜里我被噩梦惊醒出了一身冷汗,赤着脚下床走去卫生间里冲凉,之后才想起来这里并不是我的房间根本没有可以换上身的衣。我看着镜子里光着身子只在脖子上搭一条毛巾的自己,白炽灯下我的脸色惨白,而同样一张憔悴,属于夏油杰的脸出现在镜子里,微张着嘴表示诧异。我们交往两年了,除了接吻和拥抱以外始终没有越过那条线,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我的裸体。反转术式会治疗好大部分的伤口甚至连疤都不留,可我后背上那并行的三道狰狞的伤疤从右肩一直斜到左后腰,不难想象当初它有多深可见骨,疼得人窒息。

      “这是那次事故留下的?”

      “嗯。”

      ——这就是我成为咒术师的理由,也是我的秘密。

      那年我和我朋友遇到的咒灵并不会攻击不发出声音的生命体,是无意中觉醒了的我率先看到了咒灵并叫出了声,从而被攻击。我的朋友什么也不知道,在我痛晕过去之后为了救我,持续地,不断地在呼救着——然后死在那里。

      所以某种程度上,说我是杀人犯也的确没错。存在于我背后的伤疤,那是逃跑的证明。自她死后的每个夜晚,我都会梦回那个场景。这仿佛像是个诅咒,不是她的,而是我施加给自己的。就算我选择了进入咒术高专,我也永远无法逃离。

      夏油杰安慰我,说这并不是我的过失。我举起手来,好让他把找出来的短袖衫给我套上。我们回床上去睡回笼觉,但天已经蒙蒙亮了,再过几小时我们又该回到祓除咒灵的日常里。

      “杰,我原以为我们应当在朝不保夕的日子里没日没夜地疯狂做////爱,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茫然无措的我就连热切又大胆的告白都能说得这么没劲,这回换他把我搂得更紧。

      “没事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好啊,我等着你,我盯着天花板想。

      我就在这里,哪里也不去。想杀就杀吧,躺在你身边的我毫无防备,只等着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对星浆体,伊地知,高层相关有捏造,请以原作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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