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分》自诩惊鸿

12、地府鬼官来接

　　A市盘山公路

　　毒辣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明晃晃的一片天光。

　　公路两旁是斜向下的树林，树叶郁郁葱葱，铺陈了满山的绿意，又在阳光下闪着细小耀眼的白光。

　　青年开着车，行驶在公路上，炎热的气温和明烈的太阳让他十分焦躁，脚下油门狠狠一踩，轿车嗖地一声蹿了出去，灵活又惊险地超过几辆车往前开去。

　　突然，轿车不知怎的不受控制，猛地一打弯，狠狠撞向一旁的防护栏，整个掀翻过来，翻过护栏，落向底下的茂密树林中。

　　车内，披着卞之意皮子的青年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到，一时只死死揪着方向盘，苍白可怖的皮肤宛如鬼魅，极力忍耐着高速下坠带来一阵阵的眩晕感，思考着应对方案。

　　须臾，青年眉头一拧，紧接着，一张符纸从他袖口中掉下，两只鬼从符纸中飘出来，快速飘到车下，托举住汽车，却没能遏制汽车的下降，只减缓了速度。

　　公路很高，汽车一时也还没落到底，只半掩在了郁郁葱葱的树林里缓慢下落，隔着树叶的缝隙，青年还能看见公路护栏边一闪一闪的手机闪光灯——上边的人报警的报警，拍照的拍照，估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登上A市新闻头条。

　　而且现在的速度，他也不能安全降落。

　　青年一咬牙，松了手，抓出一把符纸狠狠一捏！

　　又有几只鬼从符纸中飘出，拉着车子，减缓下降速度，同时车辆在空中缓慢地被鬼翻转着扳正。

　　不远处，警笛声隐隐约约传来。

　　青年眉目狠戾，抓着符纸狠狠一撕。

　　众鬼凄厉地嚎叫起来，手上动作却更快了，小车也渐渐在空中停下，底下压着数十只鬼。

　　“挪去一个隐蔽的地方，别让人找到我！”青年命令道。

　　众鬼开始用力，托举着小车，借着密林掩护往大山的更深处移去。

　　漆黑的鬼体在林间撒下的灼热阳光炙烤着，恶鬼们呲着牙，却不敢喊疼，艰难地挪动着步子，鬼体在阳光下一寸寸消减。

　　突然，林中快速蹿过一个东西。

　　几片羽毛悄然落下。

　　众鬼陡然消失不见。

　　小车开始快速坠落。

　　青年登时惊慌失措，伸手在自己衣服里掏符，却一张也没摸到，小车更是在某种怪力乱神的作用下以比之前快了几倍的速度下坠，甚至还侧了个身，主驾驶位正对着地面！

　　“嘭！”

　　小车登时扭曲变形，将青年困在驾驶位，车门内陷，以一种诡异的形状挤进驾驶位，生生折断了青年的腿。

　　青年痛苦地低嚎着，想要从卞之意身体里抽身而出，却猛然发现自己离不开了！

　　“青阳，辛苦了。”

　　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

　　青年顺着缝隙往外看，发现一名人类少女带着一只白鬼缓步走着。

　　“收了他的魂魄，回去再处理。”少女轻道。

　　紧接着，林间传来一阵翅膀的扑棱声，青年立马感觉到灵魂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少女转过头来，看向青年，不，是看向青年附身着的卞之意。

　　垂眸，颔首，俯身：

　　“地府鬼官来接，愿您英魂得安。”

　　灵魂的嘶鸣声在密林之中伴着猎猎风声响起，像是生命的号角，鼓动着有力的节奏，又像是对少女话语的附和，时又低哑阴沉，宛若深渊里的沉吟，带着鬼怪的阴森气息，环护在少女周身，庇护着满林的冤魂，共祈前路。

　　青年却只觉脑中一阵撕裂。

　　艰难地抬眼去看，一片天光模糊之中，只看得见少女那一双充斥着神明气息的双眼。

　　随后，他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混沌之中。

　　被唤作“青阳”的半人半鸟的生物也从树林间落下，手里拿着一个小瓷瓶，里面装着青年的魂魄。

　　苏玉度对青阳温柔地笑着：“走吧。”

　　轿车底下，卞之意的尸体被压着，断了一条腿，而他的魂魄，正在不远处飘荡。

　　苏玉度带来的地府鬼官靠近卞之意的魂魄，伸手一招，将魂魄牵引至自己身侧，随后离开。

　　从医院消失的白鬼跟在苏玉度身旁，体型比之前还要缩小了一圈，跟在苏玉度身旁。

　　地府鬼官收了卞之意的魂魄，又来到苏玉度身边，查看她从青年那边收来的数百只鬼魂，而后选出了其中魂体干净的几只魂魄，一并带回地府了。

　　而剩下的，都是因为被青年控制着做了不该做的事而不被地府所接纳鬼魂，里面还有几只开了灵智的动物精怪死后的魂魄，呜呜叫着团在地上。

　　苏玉度抱起她能抱起的动物魂魄，身后跟着青阳和一路鬼，往着出林的方向缓步走去。

　　“公主，”
　　走着走着，白鬼突然小声开口，情绪低落，
　　“我们……是不是没有家了？”

　　苏玉度闻言，沉默了一阵，才道：

　　“没关系，我很快会为你们再建一个家。”

　　白鬼仰头盯着苏玉度，不说话。

　　良久，白鬼重重点头：“嗯！”

　　——

　　医院
　　苏长里和叶子坤笑骂两句，便也说起了正事。苏长里将恶鬼记忆和有关漱玉的猜测告诉了叶子坤，叶子坤用留影符记录下后严肃点头：
　　“这事我们会好好查的。”

　　说完，叶子坤扫了两鬼几眼。

　　小鬼坐在苏长里臂弯，大眼睛更多了几分神采，滴溜溜地盯着苏长里身前的叶子坤看；恶鬼趴在苏长里背上，也探着脑袋，好奇地打量着叶子坤。

　　苏长里护着两鬼：“配合调查可以，但我得跟着他俩。”

　　叶子坤摇头：“我师父说，这两只鬼你都可以带走。”

　　苏长里惊讶：“真的？”
　　据苏长里所知，叶子坤的师父季青临可是天师协会副会长，说的话相当有权威。

　　叶子坤拍着苏长里的肩：“当然是真的，你还不信我吗？”

　　苏长里心下奇怪，但寻思着在太平间待太久也不好，就对叶子坤道：“那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家了，天也亮了，我得回去看新闻。对了，你们也可以注意下，最近发生的横祸的地方，可能就是那个青年出没的地方。”

　　叶子坤点头：“好。”说着就把手里的麻袋举起来套向苏长里。

　　“干嘛？”苏长里扭身一躲。

　　“不是，我把这麻袋给你。”叶子坤解释道，“你不把鬼装着带回去？”

　　“没事，让它们挨着我。”苏长里摇头。

　　“好吧。”叶子坤把麻袋团了团，塞进自己的衣服口袋，“那我送你出去，免得你被抓了送进精神病院。”

　　叶子坤是“有证营业”，家里又有钱，医院参了股，来之前也跟院长打过招呼，所以能明目张胆地出去，苏长里如果不遇到叶子坤，怕也只能靠精分蒙混过关了。

　　在叶子坤的护送下，苏长里一路畅通无阻地出了医院，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于是立马掏出手机查看新闻。

　　——盘山公路一轿车失控坠入崖底，警方正在搜救中。

　　苏长里看着消息，手指点了两下屏幕，又放大了图片仔细看。

　　苏一：【是卞之意。】

　　苏长里：【嗯，青年还是附在卞之意的身上开的车，车底压着的是卞之意的尸体。】

　　苏三：【所以青年去哪儿了？】

　　苏长里闻言，轻叹一声：【不知道。】

　　苏一：【没关系，我们的煞气是刻在灵魂上的，他不管到了哪里都得倒霉。】

　　苏长里：【嗯……早知道当时就把剂量加到死了。】

　　苏一：【没事，说不定以后还能遇到，只要他身上还有煞气，靠近之后我们就能感知到。】

　　苏长里：【好。】

　　和人格们简单聊了两句，苏长里又撞了下叶子坤胳膊肘：“卞大师的尸体你们找到了吗？”

　　叶子坤摇头：“没有，还在搜查中。我们虽然不会管漱玉，但卞大师好歹是天师协会的人，我们至少得把他的尸体找到，好好安葬。”

　　闻言，苏长里将手机调到新闻页面，递给叶子坤看：“在盘山公路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