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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仙下凡 ...

  •   “迷药、藏人的屋子、埋尸地都准备好了吗?”

      昏黄的烛光下,有两个人影。

      “放心,我保证把这件事办的干干净净的,不会留一丝痕迹。我保证这城中上下数十万人,没有人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是这样最好,待此事结束后,泼天的权势、富贵,就尽握你我之手!”

      河畔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桥上穿过,走向久候河中的花船,来往男女华丽繁复的衣袍、贵气逼人的珠钗冠面,皆是城中最时兴的款式,不远处的花船上,丝竹声中琳琅夹杂着阵阵笑声,好一个温柔富贵乡。

      不远处,从河畔穿过短巷,仅数十米外,一个衣衫破旧的妇人正捧着手中卖儿鬻女得来的几两银钱,回到漏风漏雨的家中。

      云辉,明启十三年。

      王朝繁盛几百年,素来推行信仰自由。中央六郡,地方百城大多有各自的信仰,供奉着不同的教派、神明。其中,云辉国土东南部有一附属小城,月落城,供奉道教一派神明月陨。

      这是月落城千百年传下来的古老信仰,不管如何改朝换代,都未曾改换神明。

      不过,话说月落城的这位小神仙在元始天尊、玉清真王、紫微大帝一干声名显赫、信众广泛的神仙同行当中,实在是排不上号。全国范围的信众也十分有限,可能出了这个城就没人知道了。

      但在城中的信众眼中,这位月陨神却神通广大、无所不能。

      比如,能牵姻缘,能送子,能转运来,能消灾。一个神仙就干了人家好几个神仙的业务。

      总之,在月落城不论是血光之灾的大事还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去庙里拜拜,和小神仙唠唠自己的近况,说不定真能获得保佑呢。

      但是,近几十年来,城中百姓对神明的信仰却越来越淡泊。

      “奇怪了。”

      此时,冷冷清清的神仙庙中,坐着一个年轻的少年郎。虽然他穿着十分寻常的服饰,但是浑身却环绕着夺目的灵韵。

      少年郎发色如墨,随意的在头顶上扎成发髻,颈间有几缕松散的发丝,映衬着他白皙的脖子,下颌的棱角分明,此时只见他唇色浅淡的嘴一张一合道:“不应该啊。”

      “像我这么兢兢业业的神仙,业务普及怀孕保胎到生老病死,绩效满分,愿望实现率高达85%,为什么没人信仰我?”少年郎小小的脑袋里有着大大的疑惑,“难道是我闭关这几十年人类彻底扫除封建迷信了?”

      但还没等他想明白,肚子就先传来一阵“咕咕”的叫声。

      “没有信仰之力,肚子好饿啊。”少年郎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一眼破败的寺庙,转头变出块抹布把自己的金身佛像上面落的灰擦干净,又把院中已经长了一人高的杂草拔光。好歹把自己的庙收拾的能看了,就向门外走去。

      在他走出庙门时,轻轻挥了挥手,给自己换了一身打扮,一身破布烂衫,灰头土脸,就连周身非凡的灵气都跟着黯淡了下来。

      “卖身葬父!因病父亡故,家境贫寒,只能草革裹尸,备不起一口薄棺下葬,家中也无姐妹兄弟,小女子无能为力,愿卖身为奴,换取父亲的丧葬费!”

      正午的街市上,有一姑娘哭声凄怆,跪在用干草简陋卷起的尸体前,冲着众人不停磕头,但是来往之人行色匆匆,似乎是见惯了这可悲之人、可悲之事,没有谁为此停下自己忙碌的脚步。

      “姑娘。”

      许久,总算有一个人停下了脚步。正在磕头的少女闻声抬头,让人看清了她的长相:不过十八九岁,一身纱衫,两颊晕红,脸颊上挂着两行清泪,杏仁似的漂亮眼睛盛着满满泪水,让人忍不住怜惜。

      “我没有多少银子,不知道能不能帮得上你。”一个落魄书生样的少年站在她面前,不好意思的从荷包里摸出自己仅有的半吊钱,递给跪在地上的可怜少女,清瘦的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

      少女小心翼翼的接过铜钱,感激涕零道:“公子大恩无以为报,奴家这辈子愿为公子当牛做马,以身相许。”

      “不......不用的。”落魄书生的脸蓦地一红,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上,双眸躲闪,不好意思再看那姑娘一眼,抬脚便想离开。

      “哼,给几个铜钱就想收了人家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许之余你这个穷鬼还真是贪婪,没钱还装什么好人?”

      这时,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讥讽的骂声,许之余与少女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向后看去,便看见一个锦衣华袍,堆金积玉的贵公子带着小厮与侍卫向他们走来。来者是知府嫡子。

      作为知府庶子的许之余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尴尬的收起自己手里空空的荷包。

      “走开走开,别挡了我家少爷的道!”

      来的这主仆几人皆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许之胜不管会不会挡着人,大咧咧的往路中央一站,小厮为了避免不长眼的贱民冲撞了他家少爷,将路上的行人通通赶的远远的。

      这月落城虽然只是个地方小城,但胜在山高皇帝远。许之胜的老子、他们家的老爷高知府就是这儿最大的官。而且,这许之胜作为知府的嫡子,将来子袭父位,四舍五入这月落城就是他的天下,所以向来无所顾忌,嚣张极了。

      “姑娘,那几个铜板能给你爹买什么棺材?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可能只值这几个铜板,你可千万别作践了自己。”许之胜解下自己腰间玲珑剔透的玉佩,毫不在意的丢给跪在地上的少女,眼中是想把她占为己有的邪念:“你倒不如跟了本公子,我不仅替你厚葬你爹,而且你以后就能跟着本公子吃香喝辣的,享受你不敢想象的荣华富贵。”

      “姑娘......”许之余本不欲和许之胜多说,他只不过是高府里的一个最不起眼的庶子,已经习惯了避让,但他不太忍心让这少女无端遭受磋磨,于是小声提醒道:“他不怎么怜香惜玉,姑娘你要是钱不够也别跟他,跟了他的姑娘......没几个有好下场。”

      “许之余你什么意思?平白无故污蔑我作甚,你自己没女人玩嫉妒我是吧?”许之胜听见许之余居然敢说他坏话、坏他好事,顿时恼羞成怒,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骂道:“你算个什么玩意,不过就是个贱婢生的杂种,你娘□□无耻,趁我娘怀着我的时候爬我爹的床,生下来你这么个贱玩意跟我争家产,我高家赏你一口饭吃,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敢当这么多人面前坏我名声,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想到许之胜的心狠手辣,许之余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是更多的却是羞愤:“你胡说!我娘明明是被强迫的,根本没有爬床!我也没有坏你名声,跟了你的姑娘不是你玩腻了发卖到青楼,就是被抬出去扔到乱葬岗,你,你就是个人渣!”

      想起不久前自己娘亲死时的凄惨模样,习惯忍气吞声的许之余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眼眶发红,瘦弱的身躯忍不住颤抖。

      路边的行人听见这样的后宅秘辛,刻意放慢脚步,神色晦暗的看向知府的嫡子与庶子。

      小厮和侍卫见人越聚越多,赶忙上前堵住许之余的嘴。

      知府的后宅秘辛就这样被两个公子当街捅破,变成老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话,这要是让高知府知道了他们做下人的也得遭殃!

      许之胜向来跋扈,见多了许之余忍气吞声的样子,没想到这怂货这次居然敢顶嘴,敢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实在是气不过,抡起拳头狠狠的对许之余拳打脚踢。

      许之胜是知府嫡子,哪怕自己是三脚猫功夫,也会有小厮有侍卫替他出气,于是没一会儿,许之余身上就布满了青青紫紫的伤痕。

      许之胜又突然从身后推了许之余一把,许之余一时没站稳,被推的一踉跄,摔倒在粗砺的地上,额头磕了一大道口子,顿时血流满面,触目惊心。

      而路上的行人大多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想惹上麻烦。看不惯,想上前制止的人也会被身旁的人拉住。毕竟他们只是平头老百姓,除了一块挨打又能做什么呢?

      许之余浑身是伤的躺在泥地上,心中悲凉,他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受到折磨,也不知道自己还要遭受多少折磨,这一切才算到头。

      想到这鬼日子,反正也没甚活头,许之余最后干脆破罐破摔,骂道:“许之胜,你就是个狐假虎威的乌龟王八蛋,黑心废物、没用草包!没错,我承认我羡慕你投了个好胎,有爹护有娘爱,但是瞧瞧你是个什么样子?专横跋扈、人面兽心!我恨我自己身上流着一半跟你一样的血,我也恨不得根本没被生下来。如果你要是真的看不惯我,就杀了我啊!别整天磨磨唧唧的打一顿骂一顿,不如给我个干脆的!”

      “你别是不敢吧?”许之余骂的格外爽快。他娘已经去世,现在就他自己烂命一条,大不了一死,有什么好怕的。

      许之胜被这么一激,顿时暴跳如雷,抽出自己腰间一把雕花琢玉的匕首,狠狠捅向许之余:“既然你这个杂种自己不想活,那就去黄泉跟你娘团聚!”

      小厮急忙喊道:“公子,打他一顿就得了,千万别闹出人命!”

      “杀人啦!”路上行人见他拔刀,惊恐的往四周逃散。

      许之余脸上挂着讽刺的笑容,半是悲凉半是解脱的闭上眼睛。

      但没想到的是,许之胜拿着刀还没走到许之余面前,就忽然摔了一跤,人一滚四仰八叉的趴在少女面前用干草裹住的尸体上。

      “哎哟!”许之胜痛呼。

      “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小厮紧张的扶起许之胜,在他脚底发现了一个香蕉皮。一抬头,便看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蹲在一旁不远处,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的与他对视。

      那乞丐看起来不大,十几岁的模样,虽然衣衫褴褛、脸上身上都是灰,看起来脏兮兮的,但是五官却意外的灵秀,一双微微上挑的薄情桃花眼,让小厮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嗝。”小乞丐突然打了一个饱嗝,香蕉味的,见有人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冲他笑了笑。

      许之胜倒没注意到一旁的小乞丐,他扶着小厮站起身,呸呸几下:“我刚才亲到尸体了,真他妈晦气!”

      一想到刚才亲在冰冷僵硬尸体上的感觉,许之胜就一阵恶寒。

      “许之余你等着,看我回去就叫我娘把你赶出府!”

      许之胜冷哼一声,不过是高家一条可有可无的狗,还不是他让消失就能消失。

      在走之前,他又想起还有小美人,于是许之胜转头对跪坐在地上的柔弱少女歪嘴一笑,自以为邪魅狂狷,实则下流油腻道:“跟我回府吧小娘子。”

      少女的眼神在清俊却狼狈的许之余身上停留片刻,便又立刻看向出手更加大方、穿着更加富贵的许之胜,施施然行礼道:“若公子愿替小女子安葬亡父,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我一定替你把你爹好生安葬了。”许之胜欣然应允,反正埋个死人又花不了几个钱。

      而许之余全身是伤的躺在地上,悲哀的看着跟许之胜走的少女。

      就在这时,一直静静蹲在一旁的小乞丐突然说话了,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身旁的人听的一清二楚。

      “奇怪了。”

      小乞丐嘀咕道:“这不是城南开当铺的老张吗?五天前他家儿子就把他装在楠木打的好棺材里下葬了呀。那镶金的牙、玉做的腰带,可是陪葬了不少好东西,但明明是埋在城南的墓地里,怎么会跑到城北这儿来?”

      小乞丐一惊一乍:“该不会是诈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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