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和华X该隐）殉夜》柳烟微

12、ch.12

　　有些人盼求了几辈子都修不得一世的姻缘，而有些人却偏偏从第一面开始就注定了要纠缠不清
　　-------------------------------------------------------------------------------
　　横览天界，辽阔的虚空一别人间仰望到的澄蓝之色，漆满童话般梦幻的乳白色泽。万丈的纵间跨度让这一片凌驾于人间与地狱之上的国度彻底摆脱了空间的限制，独立于异等的时空之中。
　　虚幻得几近伪善的神圣与怜悯之光普照在每一颗尘埃之上。这是整个天界给亚伯留下的最为直观的第一印象。
　　彼时，他正安份地坐在拉斐尔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独角兽身上，任凭加百列坐在他前面骂骂叨叨地驾驭着坐骑，然后心不在焉地环视四周美好却单调的风景。他到现在才知道，一至七天之间原来没有云梯相连。每一个天都有统一的起始门，门外的区域受到所在天的结界辐射性的保护，称为天接，然而这也只是徒有其名的东西而已，以飞翔能力为傲的有翼一族并不喜欢可以承托自己的事物，于是最初设定的浮云也被一同撤去，天界才正式成为除了有翼之身外谁也无法踏入的境地。
　　“靠！所以我才说独角兽这种光有华丽外表，实用功能差到极点的怪物就该从坐骑列表上划下来嘛！”加百列在前面说得龇牙咧嘴。
　　亚伯在身后默默地横了她一眼，觉得这女人怎么不想想干脆也把自己从天界美女榜首撤出来光荣就任天界恐龙第一位啊？”
　　“你还真以为所有女人都像你一样只喜欢骑那些怪模怪样的凶兽啊，而且...你再不抓紧一点就要从上面掉下来了。”拉斐尔慢条斯理地说。
　　亚伯挑了挑眉，第一次发现原来彪悍的加百列也不是没天敌的。
　　“好啦你们快点啊，再以这种龟速前进的话说不定会惹来很多注目的，为了亚伯日后的生活小小的考虑一下，不要在第一天就惹起轩然大波。”米达伦一脸不耐烦地说。
　　亚伯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似是第一次发现米达伦实在是温柔善良得吓人。
　　“也许你已经感觉到了，一会儿我们会把你送到圣殿，耶和华说要见见你，之后我们才会把你安排到伊甸去住，你自己看着办吧，人情世故这些事情也不应该是我们去教你吧。”米达伦懒懒散散地说。
　　拉斐尔跟在米达伦的身边，漫不经心地打了一个毫不含蓄的呵欠，懒懒地眯着一双睡眼惺忪的眸子，说：“你们就不能快一点么，我赶时间。”
　　加百列用几乎可以勒断独角兽脖子的气力拉过它的头颅，泪眼汪汪的独角兽一阵悲鸣，立即悲壮的往前冲，优雅的灵兽以堪比战斗坐骑的速度跃过七天入口处以白色大理石筑成的巨大拱门，亚伯只来得及看到一米多宽的拱梁像要划断天空般的从视界上飘忽闪过，独角兽已经将前蹄踩在黄冈岩铺成的灰黑色地面上，开始做最后的减速。
　　“好了，还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快点下来！”加百列一边说，还不忘身体力行的硬把他从兽背上拽了下来，毫无准备的亚伯被她在领口上面一扯，那脖子跟快断似的，好在某个大咧咧又拥有怪物一般蛮力的女人还算良心发现地懂得“不能玩出人命来”这样的道理，便迅速的把他甩在地上。可怜的亚伯还没有从濒临死亡的惊悚瞬间中缓过劲来，摸着脖子，奋力地咳着。
　　“喂...死女人...有你这样对待朋友的吗？你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了，就你那力气...一头龙都能拉得死...”米达伦眼带担忧地走到亚伯身边善意地轻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亚伯感谢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真是觉得那些将米达伦传成是凶暴狡诈之徒的天使简直是不可理喻，他和加百列相比就应该被耶稣加上圣人的冠冕，顺便被众天使朝拜大呼“哈利路亚”。
　　这时，拉斐尔又打了一个呵欠，冷漠的脸上面无表情，却开口催促道：“加百列，你这样说是在浪费时间，看你把他的衣服拉成什么样子，一会儿又得去换一套吧...可我们必须把他体面地送到耶和华面前才能离开。”
　　“你不如直接说你又赶着和第一百七十一个我还是想不起名字的女天使调情调到床上去吧...你也别怪我太直白，就那几只卖弄风骚的花孔雀也居然能入得了你眼...”她翻了翻白眼，继续说：“你的眼光实在差的可以。”
　　有一句话大概叫做“男人是女人的妆，女人是男人的胆。”没有一个男人在听到有人借着羞辱他的情人（无论这个群体的数目是多么令人瞠目结舌）还能泰然处之的。
　　果然，拉斐尔纤秀的眉挑了挑，细狭的金色眼眸的无机质冰冷感更盛，似是漫不经心实际一针见血地说：“总比找个像你这样当了好几千年处女的活石好吧。”
　　“呃...”除了当事人之外的旁观者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神色慌张地紧盯着突然沉默地低下头去的加百列。
　　亚伯偷偷地瞄了一眼她死死紧握着的手，发现它已经开始啪啪的指节作响，忍住心里头想直接晕过去的冲动，暗地里默念了一声：“上帝保佑...”
　　天知道在加百列的听觉里花瓶，牛就已经是了不得的禁句了，更何况是直刺痛楚的“处女”一词，数不清的事实能够生动而具体地凸显这一充斥着血腥与暴力的后果....
　　事件一：某年某月某日，一个自持美貌的女天使因为她的男朋友爱上加百列而抛弃了她的事来找加百列算账，这个大胆而无知得可爱的女人在与加百列对骂间吼了这两个字。加百列在盛怒之下抽了她百来个巴掌，将她打成破相，结束后那只打人的手还痛都不痛。
　　事件二：某年某月某日，一个男天使堵在加百列面前向她表白，加百列明显很迷惘但还是觉得耐心地拒绝他，怎么知道男人最后居然莫名其妙地恼羞成怒到处嚷嚷，其中当然包括处女一说，把加百列的名声给破坏得七零八乱，加百列很愤怒，好不容易地找到了男人，用水把他冲下了天界，其结局请参照《掉进水里面的有翼一族》。
　　所以说，这两个有多大的杀伤力大家已经有目共睹了吧。
　　“拉斐尔！”加百列吼叫着，毫不犹疑向拉斐尔挥了一章，蓝色的水元素汇成一条气势凶猛的长龙，向拉斐尔袭去。拉斐尔大概也预见了他的反应，反手就刺出和她势力相当的攻击，风与水的元素迅速地相撞，互相压挤在一起，又异常地糅合，随即同时偏离方向。
　　“亚伯小心！”还是米达伦先感觉不对，冲亚伯大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就算亚伯靠着不错的条件反射在身上施加了一层防护魔法，但很遗憾的是，两个大天使加起来的攻击可不是闹着玩的，即使亚伯本身多么的无辜多么的不愿意，他还是如愿以偿地飞出去了。
　　于是接下来，就有来在日后被无熟人以口传颂的《乌列被压事件》。
　　亚伯以一种煞不住身的速度迅速往前撞，随着众人的惊呼意识模糊地感觉到眼前闪过一个看不清脸庞的影，先一步感受到的自己好像撞在了什么的物体上了，失去中心地一倒，居然没有碰上硬梆梆的地板，手掌下是柔韧的躯体，而唇上则传来温热的细腻触感，带着点点的血腥气味。
　　“骗人的吧....”连最为冷淡的拉斐尔都瞪圆了眼睛。
　　艳丽的黑色鬈发，作为男人便过于精致的面孔柔和得不可思议，可现下煞是惊讶的望着亚伯——这个压在他身上的人。
　　“要怎么办啊，撞到人了，而且是这种事故方式....”左想右想地也找不到解决的方法 ，也不可能一辈子压在别人身上的吧。“这样想着的亚伯把心一横,从男人爬了起来，恁是用演技挤出一丝歉意又温文无害的样子。
　　“抱歉....让你遇到这样的事故，这一次我们都当作是被狗咬了一口结束吧。”他怯怯但不软弱地说。
　　“嗤！”匆匆忙忙跑过来的米达伦听到了，先是喷笑出声，随后没心没肺大笑，“哈哈，被狗咬了一口.....我们伟大和蔼的地之天使居然有这样的一天...”
　　已经站起身来的男人也轻轻蹙眉，可不可以的是，这个类似不悦的动作在他的气质笼罩下好似被模糊了原有的棱角，化成了只能算是一点点苦恼的样子，抿紧的唇角，无一不显露出温和沁暖的本质。
　　“虽然被人这样说的确高兴不到哪里去，但既然你的身后有着这两个人的存在，那么这也的确是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呢。”男子轻声地说，沉稳的声线带着成年人的低沉，却又不可思议的悦耳。
　　“难道先生以为我会有那个闲工夫去偷袭一个男人？”亚伯苦笑着说，调皮的向他眨了眨眼睛。
　　男人笑得温文，像拿他没办法一样，完全是看待孩子的眼光，后又转头问：“去耶和华那里？”
　　“嗯.....真是完全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拉斐尔懒散地说。
　　“那这个是该隐？”天使随口问。
　　“不是不是....是他弟弟亚伯。”米达伦否定道。
　　天使笑，但好似有些疑惑，“奇怪，之前耶和华那种表现，我还以为他一定会选该隐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哪知道啊，神的思想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够预测的。”米达伦撇了撇嘴说。
　　“不过我倒是真的惊讶呢，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会让耶和华有这样的神情...”天使像是有些遗憾地说。
　　“反正就是一个散发着特殊气息的孩子，而且是个能够轻易勾起人兴趣的危险美人。”拉斐尔抢先一步概括。
　　“哈！真厉害！完全正解呀！难道是因为早已阅人无数才让你在一面之缘中敏锐地捕获到该隐的特质？”加百列还不忘在一边插嘴，明显笑里藏刀地说。
　　“也好过某个女人连男人的一根手指都没碰过。”拉斐尔头也不转地说。
　　“你！”
　　天使在这时拉住了又要暴走的加百列，无奈地说：“喂，加百列，女孩子应该多注意点形象啊...你们不是赶时间么？”
　　加百列不满地瞪了天使一眼，大概是无法对笑容可亲的人进行迁怒，她狠狠地跺了跺脚，决然地先行离开。
　　天使这才轻轻叹息，苦笑着对拉斐尔说：“你也别把她欺负得太厉害了...”
　　拉斐尔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只说：“有什么...不过是帮她训练一下心脏承受能力而已，下次被男人甩也不必酗酒闹事。”然后，他抓过一旁米达伦得手腕，也走开去了。
　　“到头来收尾的工作还是丢给我了吗？”天使叹气，转过头温柔的对亚伯说：“我们也走吧...”
　　亚伯看了看他，跟着他刻意放慢的脚步，向纵横于眼前的巨大水帘走去...
　　“我叫乌列。”身边传来悦耳的笑语，温婉如煦。

　　当看到水帘后通体纯白的拱顶圣殿时，尽管会注目感叹，亚伯其实仍保持着一份冷静，但当他踏入那用透明水晶铺成的冰冷地板时，却忍不住身体的战栗。
　　一直以为，神所长居的圣殿应该是那种不近世俗，圣音漫漫的殿堂，但这个既定认识现下被彻底推翻了，在空旷的大殿上流动的只有缱绻的冷，这种冰冷并不是单纯地寄托在温度之上，而是以最蛮横的方式刺入你的脑海，生硬地枷缚在思觉上，眼前笔直延伸的长阶无瑕的色泽笼着沉凝的白，高踞在上的御座掩于烟雾弥漫间，纷扬又仿若静止的轻纱划过一段虚渺的弧度，默默地落在两旁，而坐在其中的人看不清脸庞，身体倾侧在座上，尖巧的下颚有苍白却美好的线条。
　　并不是想象中威严的君王，也不是转念下伪善的谪仙，御座上的神所涵括放入只有天地初开时那一份沉甸甸的寒冷，每一丝每一缕都与现实中的世界紧密相扣，又与世界的轮廓天差地别般格格不入。
　　是容易将自己的存在磨灭在他人视界的身影，是轻易扯动他人心帘的虚像。万物里最为真实i的颜色，世俗中唯一美好的冰冷。
　　“那一张特意掩藏的脸只怕也美得令人不敢正视吧...”亚伯打从心底这样想。
　　于是下跪，垂颅，微俯的身躯谦卑得叫人无可挑剔，成绸的淡金色鬓发随着动作跌落，预料之中地挡住了亚伯的所有表情，又美丽得令人侧目。
　　“是夏娃的第二子亚伯。”清越的声音夹着淡得撩人的冷，细细的自高处传来，看似温柔的话语缺乏了内涵，就连至低的陈述或疑问的语调都没有。
　　“是的，父神。”亚伯温驯地说。
　　“长得很像夏娃，经过早上和刚才的偶遇你也累了，就让洛兰斯带你到伊甸园吧，那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属于神的声音说，应着他的话语，从旁边走出一名天使，金色的头发比亚伯深上几许，外貌是容易令人审美疲倦的天使堆中也难以忽视的高雅与恬美，一双翡翠色的眼眸灵巧生动，此时却似笑非笑地盯着亚伯。
　　亚伯尚崩在耶和华所说的遭遇中，此时也转头望他，笑得温文尔雅，心底却带着七分谨慎，他没有漏看天使一刹那深沉的狠绝。
　　天使的笑意随之加深，嘴角的弧度微微扯高，明媚的，又有一份说不出的恨意与尖酸在里头。
　　“我们走吧...”他向亚伯挥手，等亚伯从地面站了起来，便在前面带路。
　　“真是有趣...”亚伯笑着想，虽说在第一天就遇到不明就里树立的敌人不是一件好事，但去找寻缘由不也是一件可以打发时间的事情么？
　　这样想，他加紧了脚步跟上洛兰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