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ch.1 ...


  •   七天入口
      高高支起的拱形长廊直接通向往下延伸的云梯,稀薄如烟的浮云寂静地平行迁移,缓慢地阻隔了光芒神圣的轮廓,庄严立在两旁的四翼天使刻板地拉着拘谨的神情,却始终不敢看长廊尽头处面对面拉锯着的两人。
      在那里,耶和华正紧紧地抓住该隐的手,几乎是焦急地对他说:“你留下来。”
      该隐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往日清亮的眼眸已显出疲倦至极的神色,那些无数次牵扯耶和华心灵的感情完全从他的眼底消弭不见,又仍然美得触目惊心。
      身上的长袍下摆凌乱地散在地上,光洁优美的脚□□地踩在白色大理石地板上,耶和华心中一紧,突然向前几步,用力地揽紧了眼前的人。
      他的右手托在该隐的脑后,将他更紧地摁入怀里,另一只环在该隐腰间的手不作声息地收束,将他困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像是只有这样才能给予他独有的安全感。
      樱花一般妍丽的双唇静静地靠在该隐黑色绸锻一般的发上,以亲吻的力度轻轻摩挲着,低垂的眼眸闪现出难掩的心痛和绝望。
      “该隐....”哽咽般艰难呵出的呢喃夹带着浓浓的鼻音,那一双总是淡漠到令人绝望的眼眸顺着拥抱的姿态紧闭着,眼角有湿润的光,直白地透着苦涩。
      “不要离开....”
      那么软弱的话语是如此无助的吐露出来,就像他在收紧时仍止不住颤抖的怀抱,塞满了彷徨与无措。耶和华第一次体会到失去的痛苦,无论是即将失去的,还是已经失去的,都令他心乱如麻,然而正因为这样,才让他觉得自己的挽留是那么的无力。

      而该隐只是安然地贴在耶和华的胸口,深切地感受到这个拥抱里暗藏的对失去的恐慌和害怕。
      为什么要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痛苦的神情呢.....为什么要等到他已经万念具灰的时候才来恳求他的留下....
      以前一个劲的微笑,坚信着他自己的坚强可以熬过所有他给予的磨难;也一个劲的隐藏,以为自己能够一个人爱得勇敢。
      直到连最重要的人都失去了之后,他才真正地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有多么自私多么麻木。
      接着后知后觉地发现,再也无法保持着这样一份感情活在这个世界上。
      在快要窒息的怀抱里,向下看了看虚张的手掌,幻觉与真实的穿插之间,再次看到了至亲之人的血沾在上面。它好像时时久久地溅在皮肤之上,无论怎么样也洗不掉。
      这是他的罪孽....永远无法摆脱的....像亚伯的血一样嫣红和温热.....流动着爱与恨勾连不断的妖冶。
      “我不会留在这里....”
      这是早就做出的决定,从口里吐出的每一个字却都像是要把身体内部的所有力气都压挤出来。抑制着的情感失去了阻隔,绞痛了身体里面每一寸血肉,因为挣扎,因为痛苦,眼眶徘徊的泪水在闭眼的那一瞬间无声地滚落下来,默默地渗在耶和华的衣服上。
      这也许是他最后能为他留下的东西了,该隐苦涩地想。

      得用多么大的勇气才足够从你的臂弯里闪开,得用多大的决心才足够自动转身离你而去。

      “我们....就这样吧....不会再见了....请你从我身边离开吧...”
      耶和华眼睁睁地见着他退开一步,低下头颅,决绝冷漠地说。
      长长的刘海瞬间遮掩了他的眼眸,连所有稀少的情绪都一并湮没了去。

      得有多大的自制力,才能平静的将身体的颤抖掩饰过去。

      耶和华满脸伤痛地看着他抬起脸来,唇边内敛的微笑美丽得在他眼底扎下尖锐的刺,生冷地勾起无措的疼痛感。

      得有多大的演技,才能框住眼里的泪水,勾起像是要把生命凌迟的笑容。

      “请你离开我。”该隐温柔地说,语气里夹杂着轻轻的哀求。
      然后,不忍地看到耶和华因痛苦而抿紧了双唇,在眼眶游走的泪水濒临涌泻。
      该隐笑得更加凄然,他一直默默地追随在耶和华的身边,要等的,也不过是一个能证明他的爱的神情,可为何直至最后的最后,他们都心如死灰的时候,才舍得倾诉出来。

      你究竟在犹豫什么,为何一副伤痛的模样
      时间给了我们多次牵手的机会,怎么都换来你闪避时的慌张
      我是无意间坠入你黑色漩涡的沙砾,你是我赌上所有追逐的蜃影
      心甘情愿沉睡于无尽的黑暗里,只为触摸那伶仃的逆光
      被噩梦蚕食的难眠之夜 想起你深邃的眼,又独自品味着爱的绝望。
      不敢去细数为你丢失了多少希望,不敢去留意因你划下了多少伤疤。
      直到习惯于奋不顾身的我终于输光了所有渐强,才用绯色的泪水学会爱是生命最不可负荷的重量
      这就把它放生吧,让它自由的于风中盛放,这就把它遗忘吧,留它重归最初的纯然。
      请不要在最后说爱我,如果你愿我在怀念里微笑。
      请在我耳边道声晚安,如果你愿我们的爱一如既往。
      亲爱的,让我们就此告别,于将来一同回味爱永不凋零的倔强。

      该隐慢慢地看着耶和华艰难地转过身去,颓然地迈开步伐,才敢用手捂住脸,让眼底的泪水肆意地流下,恰时温柔的风扬起舒缓的温度,将那远行之人的白纱纷纷扬扬地撩起,在该隐的视界里刻下最安宁最忧伤的一幕,他看着他和初见时几乎一样的背影,慢慢的向后退去。
      尽力地睁大了双眼,收纳面前缥缈得刺痛人心的身影,该隐唇边轻轻地蠕动,微弱的声音呢喃出不知道能不能传达到那人耳边的话语。

      接着,没有纤毫迟疑地往后仰去,背对着万丈的虚空。
      “再见.....”
      最后的话语碎在凛冽的强风里,身上深黑的锦缎迎着风,绞住了他舒张开来的四肢。飘移的浮岚彻底遮蔽了他的身影,清浅的笑遗落在不散的烟雾里。

      突然听到身后的一阵惊呼,耶和华蓦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空无一人的云梯,脑海里僵直得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一步转身跑去。

      “呐....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如果真要我把忘记才能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我宁愿带着对你的感情和回忆,义无反顾地扑向死亡。”
      若有若无地从虚风里听到他最后的话语,耶和华看着在时间洗涤里一成不变的云空,呆愣地跪在地上。
      比思绪更快的是身体本能的反应,眼角的泪无声地坠在地上,比水都来得廉价.....
      先一步地接受了他义无反顾纵身跳下的事实,失去的痛苦才断断续续地从身体里面推挤着,拥聚起来。
      连唯一珍惜的东西都丢失了,他犯下的错.....
      将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时间倒回1年前

      这是一个和平的年代。
      神不久前才于七天之内创造了整个世界,宽阔的山河匆匆忙忙地适应了日与月的东升西沉,又要品味白驹过隙间的草木枯荣。古老的洪荒从冗长的沉眠中苏醒过来,被予以冉冉生机,难以翻越的重峦叠嶂紧密地拥簇着这一片平原,使之成为罪人的困地。
      被神降咎的亚当与夏娃必须日复一日地在毒辣的阳光下耕耘劳作,才能从贫瘠的土地里获得食物充饥。
      往昔的恩宠随着伊甸园的繁华远离得无影无踪,人类只能在荒芜辽阔的大地上屈着脊背,以对神虔诚的敬畏换取卑微的生存。
      金黄的小麦在这个季节里健康而缓慢地拔节,默默流淌的小溪被人为引流到俨然的田间。此时,少年该隐正笔直地站在泥地里,专注于手上的浇灌工作。
      时间的推移并没有让缓步沉降的太阳有所黯淡,好比濒死之人的回光返照,落日燃烧着最后聚集的光和热,勾勒出天边最美丽的一道风景线。一阵一阵浓烈的红自内而外的被压挤而出,沸腾般凄丽的血色充斥着天地间至完美的圆,残阳如血,曼妙的云霞浸染上这绝美的丽色,化作一帘独特的衬影。

      该隐抬眼看了看天色,用粘了泥土的衣袖擦去额上的汗,才放下手中的农具,踏上回家的路途。
      耕地必须依傍水源,然最近的水源位于平原的另一头,该隐要回家,只能穿过整个牧羊地,等该隐走到家门前的池塘,天已经黑了。
      这里很少出现星星,莫大的苍穹拥吻着青寡的寂寞,独自狂欢;破碎的月牙撕扯开黑色的帷幕,挣扎着露出苍白的脸庞。夜色轻柔地泻在池塘里墨一般地扩散开来,浑浊的月影映在上面,是斑驳的灰。
      不甚平整的石板小路尽头,是一间简陋的木屋,微弱的烛光在纸窗上印出点点柔和,一个套着白色布衣的少年坐在门口,双手撑着白皙的小脸正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他无意间转过头来,目光准确地捕捉到该隐的身影,一时间笑靥如花般在他端丽的脸庞绽放开来。
      他急切地跳了起来,没有一丝犹豫的向少年扑去,宛如飞蛾扑火的蝴蝶,带着痴醉的喜悦。
      “哥哥!”亚伯撞入该隐怀里,乖巧地靠在他的身上。
      而面对无处可躲的冲击,该隐是被迫连退几步,才稳住了身姿。
      “小傻瓜,冒冒失失地,也不怕弄脏了脸。”该隐佯装生气,双手却温柔地揽在亚伯肩上。
      亚伯自然没有上当,又在该隐怀里蹭了蹭,才得意地说:“哥哥又没有生气....是哥哥不对,这么晚回来,我都等了好久了。”
      该隐实在拿他没办法,半是宠溺地揉了揉他色素淡薄的金发,才牵过亚伯冰凉的手,走进门去。

      屋子里并不宽敞,应该称之为正厅的空间,除了必要的饭桌之外,什么也没有留下。站在桌旁的年轻男人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久久,才以命令的语气说:“亚伯,你别再这样待在外头了。”语句中普通人间的问候尚且没有,更别谈什么父子间的互相关爱。
      这个被该隐唤作父亲的人,至始至终,都不曾提到他的存在。

      为什么....这样的疑问,也许在早已模糊的过去里会被提起。他还记得,母亲怀胎十月时,对他的真心期待,就连未对母亲报以任何爱情的父亲也表示出初为人父的喜悦,甚至还为他取名为“得到的”。
      然而这一切在该隐降生的那一刻,彻底破灭。
      只因为他们等来的,是一张堕天使的面容。
      所以,赋有魔性的深紫色眼眸自睁开的那一瞬间映下的只有父母恐惧到扭曲的脸。该隐知道,他们看到的,是那最初犯下的罪行,现在,这个罪行等同于他的本身,沿着血脉,迁怒于他最心爱的弟弟。时间无处不在的触手能把心头湍急的爱恨逐步清空,却无法教会他于溃动的牢笼中自救的方法,无能为力的空虚感在胸口肆意滋长着,渐渐绕成一个错不开的盘结反反复复地纠扯,该隐静默着垂眸,眼里闪过隐忍的痛楚。
      一旁的亚伯此时正直视着亚当,不语。寄寓于银色眼眸的燥乱情绪搅杂在一起,犹如无极质般冰冷的目光嵌着无形的压迫感,无情地刺向亚当。男人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少年优美的唇角以一种恐惧的缓慢速度轻轻扬起,刻骨尖锐的讽意为这个悲天悯人的笑容赌上禁忌的灰色,仿佛圣洁的灵魂灌满了蚀骨的铅华,欲望在人心开出世间最美丽的曼珠沙华,喷薄荼糜的迷迭香的那一瞬间,人间从此失去光明,神救赎人类的时代正式划上句号,现在开始,便是魔渡众生的岁月。
      少年炫耀般紧紧反握住该隐的手,满怀恨意的伺机一笑,高傲的扬长而去。

      “亚伯....我要睡了。”该隐躺在床上,担忧地望着亚伯,显然对他刚才的表现有所顾虑。
      亚伯安慰性的一笑,硬是厚着脸皮的往床上一坐,神情自若的往该隐身边一躺,扯着被子撒娇说:“哥,我睡这。”
      该隐看他小心讨好的笑容,也无可奈何,见他发冷的样子,到底还是心软,不作声色地靠过去,用被子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算是默许了他的任性。
      然而有些人你越是纵容他就越发得寸进尺,亚伯心满意足地躲在被窝里,见该隐有心放纵,便抓紧机会双手一翻,蹿到该隐怀里。
      该隐被他孩子气的表现弄得有点不好意思,笑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学小孩子的招数?”
      亚伯立即嘟嘴抗议,“谁说我是大人了,不还是哥哥的弟弟么?”
      该隐见他可爱模样,心下对他越发溺爱起来,哄道:“对....亚伯永远是哥哥最重要的弟弟。”
      孩时经常挂在嘴边的对白,这一次,却得不到欣喜的回应。

      少年安静地贴在该隐的怀里,一双银眸藏在黑暗中深深的,却异常明亮。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立即被试图冲破压抑顶上喉咙的揪心之痛封闭了言语的能力,深吸了口气,亚伯才应道:“哥.....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该隐怔然,诧异地低下头来,端详他的表情。
      少年仰视着他,白皙的小脸紧绷着,抿着的嘴唇呷持某种固执的认真,让该隐连哄劝的话语也无从出口。
      只能叹息着许诺,“当然,只要你愿意,我们永远在一起...”

      一直以来,身旁的少年总是无私的把该隐赖以生存的热度传递过来,他们的生命简简单单的,以彼此为唯一的存在,血缘奠基的羁绊将他牢牢枷缚,又如何能够挣脱?
      他的生命原本一无所有,若是多加一层束缚,是不是也可以说自己也曾经拥有过什么?
      该隐这祥想着,苦涩中竟涌出一丝薄暖。

      我们因庸碌而平凡,因平凡而尝到幸福的短暂。
      可在这个时侯,我们往往因无知而享受最纯粹的快乐。

  •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发现文笔不一样了,因为要找素材,所以很忙啊!周更~
    新学期到了大家也要加油啊~
    这个是80多章的长篇 啊!已经很努力写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