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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0 ...

  •   过去几年的新年,望月岚向来喜欢草草了事。
      其一是因为她懒,其二是因为若真的开始郑重地过年,她便总会想起父母都还健在时,那寥寥几次一家人一起度过的新年。想到这里,她便愈发伤感,只有她和阿雪俩人的新年也愈发冷清起来。
      所以,她一直把新年和正月当作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一并带过。

      不过今年,因为不死川的到来,怎么也得稍稍过得有仪式感一些。于是,一些习俗,例如大扫除、挂年饰一类,这些在望月岚看来可有可无的东西,突然变得有必要进行了。
      过个正经年——这是望月岚在大晦日前一天晚上一拍脑袋决定的。因此,在大晦日当天,望月家才开始忙忙碌碌地进行一些早该完成的准备。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阿雪得以好好体验的第一个新年。小孩子从一大早开始便尤为兴奋,在屋里窜来窜去,最终,为了不让他妨碍大人干活,望月岚决定打发他去画画,并哄他说:“阿雪若是画得好,姐姐就把阿雪的画当年画挂起来。”

      接到任务的小孩很是开心,兴冲冲地抱着小白跑到一旁画画去了。

      不死川则被望月岚拉得去打扫卫生。比少女高出一个半头有余的男人,不可避免地被她当成了莫得感情的人形擦灰机器,此刻正高效率地擦拭着阁楼里望月岚所够不到的灰尘。
      在清理某个空着的储物架最上头一层时,他的手撞到了什么东西,于是便停下动作,微微踮脚,向隔层深处望去。

      “望月,”他唤道,“这架子最上面有个木盒,要拿下来吗?”

      “诶?那麻烦你了!”望月岚的声音从楼下传来,“灰很多吧?先生你随便擦一擦就可以了,快下来吧!”

      片刻后,不死川一手抱着盒子,踩着梯/子从阁楼下来,脚刚着地,匆匆跑来的阿雪便差点一头撞到他腿上。
      “喂!臭小子,跑这么快赶着让脑袋瓜开花呐?”
      不死川一边嘴上没好气地训,一边赶忙空出一只手揪住男孩的衣领,让他不至于摔倒。

      男孩刚稳住身形,便迫不及待地将攥在手中的纸在不死川面前展开:“给你!”

      不死川弯腰,眯起眼,打量着纸面上那四不像。
      “这是个啥?”
      “大白!”男孩响亮地答道,又将纸往他跟前递了递。

      “我?”不死川指着自己的鼻子。
      此时恰巧从隔间出来的望月岚接过他手中的木盒,跟着微俯下身,细细打量着那幅画。
      “阿雪,你这压根看不出是个人啊。”在离开前,她诚实地评价道。

      男孩跺跺脚:“是大白!”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在画不死川,他指向画面中一条长长的绿色的玩意儿。

      这是他的刀吗?不死川只觉哭笑不得。他拍拍男孩的脑袋,从他手里接过那张画,小心地折好放进衣袖里。
      “很漂亮,谢谢你。”他蹲下身平视男孩,“大白也画一幅画,送给阿雪,好不好?”

      望月岚从拉门后探出脑袋,悄悄观察着这一大一小,情不自禁地抿嘴笑了。若不是再看下去水就要烧干了,她真想再多看一会儿,好把这少有的温馨场景印刻在脑海里。

      白天在吵吵闹闹中过去了。傍晚时分,望月岚把先前准备的年糕汤和荞麦面端上桌,虽然简单,却也算得上是正统的年夜饭。

      “啊,对了,这是给先生你的。”
      不死川看着望月岚笑眯眯地递到自己跟前的盒子,只觉额角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啊,先生不喜欢吗?”望月岚佯装惊讶,作势要收回那盒萩饼,“那就算了,我还以为先生喜欢,所以难得尝试自己做了一下——”

      话音未落,盒子正对着不死川的那侧便被他伸手抓住。
      “诶?”望月岚挑眉,看着僵在半空中的盒子,突然萌生出了想逗逗对方的冲动,“先生不是不喜欢吗?到底喜不喜欢啊?”

      男人垂着眼,沉默不语,似乎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几秒后,终于在美食的诱惑下缴械投降。
      “喜欢。”他轻声嘟囔道。

      “嗯?”他这幅别扭模样总能让望月岚玩心大起,“对了,我想起来了,好像前几天先生跟我说一点都不想吃萩饼呐。先生,你到底是喜欢萩饼,还是喜欢我送的萩饼啊?”
      “喂!!”
      “对不起开玩笑的——”她一看苗头不对,赶在对方爆发之前把盒子往他怀里一塞,心说不死川先生真是意外地好调戏。“好了好了!吃饭吃饭!我开动了——”

      阿雪在一旁咬着筷子,看着好像是做了亏心事的姐姐、以及脸上泛着微微的粉色的大白,陷入了沉思。
      大人们好奇怪哦。
      ===
      晚饭后,三人坐在屋顶上看了一会儿镇上的烟火。原本还想硬撑到子夜的阿雪早早地便开始犯困了,终于,在烟花快要放完的时候,靠在望月岚身上睡着了。

      望月岚在不死川的帮助下将阿雪抱回了屋内。俩人清理了屋内的残局,随后便互道了晚安。

      子夜已过,寺庙的钟早就敲完了。夜很安静,望月岚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睡不着。她一心惦记着先前那个木盒里的东西——她白天匆匆撇过一眼,发现里头装着父亲给母亲的家信。
      说起来,小时候,母亲确实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收到父亲的信,只不过,她从来没有让望月岚读过它们。

      那个人……究竟会写什么样的信啊?

      她越想越觉清醒,最后干脆轻手轻脚地起身,小心翼翼地抱起放在一边的木盒,再次穿过隔间,从阁楼爬到屋顶上来。

      她打开盒盖,将盒子倒扣在一旁,倒出里头陈年的纸张,这么一来,最上头的信便是最为古早的那封了。就着清冷的月光,她拿起那张已然旧得发脆的纸,读了起来。

      那略显潦草的字迹这样写着:

      ‘津由纪,

      你安顿下来了吗?在那里住的好吗?很抱歉,这段时间恰巧有任务在身,不能陪着你。
      离开前我交给你的花,不知你栽下了吗?这是特殊的紫藤花,长得很快,花期也很长。请记得在屋子周围种满它们。这些紫色的花朵,会代替我保护你。

      隼’

      她又看了几封,都和第一封一样短小,然后,终于发现了略微长一些的一封:

      ‘津由纪,

      这么晚给你回信,真是对不起。由于种种原因,你的信在路上耽搁了,现在才送到我手里。我不知道这封回信要多久才能到达你手里——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亲自飞回你身边,把我的回信连带爱意一同交给你。我很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

      这次的任务需要我北上。途中,我难得清闲,于是好好考虑了上次见面时我们讨论的事。说实话,原先我很犹豫,并不想给你肯定的答复,因为此事关乎到你的未来是否有保障。然而,我越是细想,越是发现自己是如此自私地、不可救药地爱着你。所以,我便自私地、不可救药地改变了主意。

      我挚爱的津由纪,你愿不愿意做一名自私之徒的妻子呢?

      在月底我会返乡,届时,如果你答应,就请再送我一株栀子花吧。

      隼’

      哈?!那个臭男人真的太逊了,这种事竟然也在信里说!望月岚想着,忿忿然地读起下一封。

      ‘夫人,

      请安心,你的信都被平安地送到了我的手里。这次遇到了棘手的敌人,我实在是分/身无术,因而让他们积压到了现在,方才给你回信,还请夫人原谅。

      从夫人的信里得知岚已经学会了自己走路,这大概是我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唯一遗憾的是,作为父亲,我没能亲眼看到她走出自己的第一步。不过,能读到夫人的信,本身便是一件幸福的事,已经足以让我高兴一整天了。

      天冷了,记得添衣。这次任务中,我在山上看到了一株在秋末开得分外漂亮的花朵。虽然不知道它的名字,但我想将它摘回来送给你。我会在年末之前回来,在我能亲自拥抱你之前,请照顾好自己。

      隼’

      随后的几封信或长或短,都以‘夫人’起头,大多表述了写信者的思念之情,其中一张纸沾满了棕色的污渍:

      ‘夫人,

      请别在意信上的血迹。我不小心被纸张划破了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已经是最后一张纸了,我只能凑合着用了。

      我一切安好,伤处大多是碰擦淤青一类,马上就能养好了。如果不出意外,我翌月便会归来。在回来前,有个消息想告诉夫人。

      因为近期的战绩,我晋升很快,马上要直接隶属于那位大人。这也意味着以后可能没有太多时间与你进行书信方面的交流了。

      如果今后风不再携来我的信件,请夫人别太过挂念。在我的位置上,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还请夫人相信,不管是否有时间用文字表达,我对你们的爱意一如既往,并且,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甚。别太过担心,什么样的敌人都不会击倒我,因为正是这份爱意让我坚不可摧。

      对了,夫人,在这儿修整的几天里,我看到院子里的樱花开了,甚是好看,让我想起了你。不知夫人那里的花开了没?

      隼’

      在那之后,信上的日期果真间隔越来越长。最后一封,是七年前写的:

      ‘夫人,

      请安心,虽然前段时间昏迷了一阵子,但我还活着,一切安好。

      这大概是我最后一场战役。我很可能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战斗了。若真如我所料,我会申请从前线退下,全心全意来陪你和孩子们。

      我知道岚她怨我,我并不怪她,夫人也别对她太严厉了。本来我这个当父亲的在她心里就没什么形象可言,夫人再为了我与她置气,岂不让她更讨厌我了不成?待我回来,我会用行动补偿她,慢慢地那孩子便会接受我了吧。

      这些年以来,辛苦你了。我会在今后将所缺失的加倍补还于你们。

      这封信到达你手上的时候,我便已经在路上了。我为你带了从西方传来的花卉种子,算是赔礼。请等着我,我马上会回到你的身边。

      隼’

      望月岚捏着那张信纸,久久没有动作。直到一阵夜晚的凉风“嗖”地刮过,差点将叠在一旁的纸张吹散,她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它们从风中抢下,捂在胸口。
      “骗子。”她抱着那叠家信,蜷起身体,将头埋在双膝上,啜泣起来。

      “满嘴漂亮话的……混账大骗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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