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满西楼（方无）》金铃儿

22、风平浪静涉江湖 见义勇为显身手

　　终于是出来了！
　　无情心情很好。马车出了京城一路向南，经漯河，过信阳，顺着官道南下至湖北路。沿途的世俗民情、风景人文让长居京城的无情顿感视野辽阔。
　　想到初二离京那日，众人千般不放心万般不舍的样子，无情感动之余又无奈，好说歹说才让师弟们打消让他带上四剑童的主意，最后只带了稍大的金剑和银剑，知道要跟着出来，两小子也是万分兴奋，收拾东西，打点行装，一幅小大人的样子，还拍着胸脯保证不会让公子吃苦受累，保证公子完好无损的回到六扇门。
　　一路行来，倒也无甚事，遇上州府之地，熟悉民情地形之余采办日用及干粮，出门在外主仆三人不用太顾忌人情身份，几人相伴配合默契，心情也愉快自在。
　　这日起程后，早上过了几个村落后，沿路一直荒凉，正午过后，稍事歇息，不再慢行，眼看天色渐晚，仍是荒无人烟，没有客栈也找不到投宿人家。无情等人快马加鞭，一阵急赶，终于在日头沉下无限霞光照耀大地时，见前方似有袅袅炊烟升起，让金剑一阵雀跃。
　　等几人赶到炊烟升起处时，霞光已退去，夜幕降临，眼前的情况无情一行才看清。这是一个百人聚居的小村落，趁着还有一线天光，无情上得高坡，极目远眺，发现远处高高矮矮的还有几片灯光，应是几个小村落聚居的大村子，村与村之间离得并不远。
　　金剑到一处人家，敲门说明来意，开门的老翁见金剑眉清目秀，院子外的马车，坐轮椅的无情和身边的童子银剑，个个相貌端正，不似一般人物，忙迎进屋内热情款待。一番寒喧后方知这是六口之家，三位老人，两个儿子，大儿子已成家，小儿子在镇上谋生半月才回一趟家。无情等人对外也是称投奔在外的远亲。好客的主人安排了小儿子的房间给无情等人住，待收拾安顿下来，才觉疲乏。
　　“公子，您累了先休息会。”金剑边说边把细软包裹收拾好。
　　“还早，先去洗洗脸，瞧你一脸的灰土。”
　　正说话间，屋里的老妇人进来了，对无情等人说道：“让客人笑话了，家里简陋，客人和我们随便吃点吧。”
　　无情等人道谢，不意打搅人家太多，只道已吃过晚饭，让主人随意。那老妇人道：“我那大儿子今日晚回，所以开饭晚了，正巧碰到几位小公子投宿，也是缘份，看小公子的穿着样貌定是读书人。不瞒小公子，我那大儿子也是读书人，这方圆三十里的村子也就我家树儿是秀才。”
　　无情闻言笑了，道：“哦，那是巧了，在下念过几年书，今日投到大娘府上，还真是有缘”。
　　“我说是嘛，今日我家树儿晚回是因他三舅爷家的亲戚有喜事办，请去写对子了，刚刚到家，要是小公子不嫌米粗茶糙的，就跟我们一块儿吃吧。”那中年妇人说话爽快利落，让无情颇有好感。
　　看金剑银剑一天的赶路有些疲倦，吃些热饭热菜也好休息，总比吃干粮好。
　　无情拱手道：“那就多多打扰了。”
　　饭桌上见到了老妇人刚回的大儿子，的确不似一般田间的庄稼汉子举止粗鲁，穿着已洗得发白的灰衫，看到无情出来，冲无情几人呵呵一笑很是友善。“听到娘说，有读书人来投宿，我还不信了，没想到倒真是。”
　　无情也笑了，“让兄台笑话了，在下带着书童投奔远亲，一路上赶路荒无人烟，好不容易见到村子，投宿府上，多有叨扰。”
　　那汉子也是爽快人，“哪里哪里，四海之内皆兄弟。兄台客气了，来，来，吃饭，山野之地，粗茶淡饭，兄台不要嫌弃才是。”
　　见那汉子热情，金剑银剑也不再客气，道了谢入座举箸就吃。
　　待吃完饭，那汉子道：“兄台明日上路，我可与兄台同行。我明日要去乡府看望我那弟弟，顺带买上些家用回来。”
　　无情问道：“乡府距此间有多远？”
　　“远了些，有五十里地走。虽然远些，可那里热闹的很了。方圆百里就那孝感府最是繁华，兄台去了那里可好好玩耍一番。”
　　“哦，那有劳兄台明日带路了。”
　　招呼完，无情几人回房休息。奔波了一天，金剑银剑草草洗漱完，打地铺准备休息。无情道：“天气寒冷，你们还是和我睡床上吧。”
　　“公子，你一惯不喜同人共眠，我们怕您睡不好。”
　　“无妨，三人睡一块儿也暖和些，地上太冷，对身体不好。”
　　金剑银剑没多久呼吸沉稳，很快的睡了。无情一时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房顶胡思乱想。出来也有十来日了，不知师弟们在京城可好？这次一路南下，未过大州府，各县府无异状，待明日到了孝感府，联络下暗桩，看看前些日子的江湖高手失踪在这边有无具体线索，再继续往汉阳，然后西去江陵，从水路到达川蜀。川蜀江湖门派众多，奇人异士数不胜数，案子说不定能有进展，且江陵和川蜀地区盛产各式奇珍药材，多多采集以备日后所需，如需也可代世叔拜见一下世叔在外的江湖朋友、各派掌门……打定注意后，心内稍安，白日的身体劳顿和困意袭卷上来，无情睡了过去。

　　第二日无情等人早早上路。
　　虽然已立春，可天气仍是干冷，尤其清早寒风凛洌，金剑银剑让无情回马车内休息，和那家大儿子驾车。
　　行得一程，就看到银剑惊呼一声，无情问怎么了？
　　金剑回道：“公子，那边有大湖，好漂亮。”
　　无情撩开门帘，朝银剑所指方向看去。
　　触目可及应是一个大型湖泊，因地形官道视野问题只见一小部分，碧清碧清的湖水微波荡漾，湖边绿树荫荫，丛林环绕，清早的太阳升起来，阳光照在湖面上，泛起碎碎块块的银光，几只捉鱼的小鸟偶然掠过湖面，景色极是美丽。
　　汴京少水，除了周边流过的黄河，无他支流，就是黄河也只见其浑浊荒凉之态，一路下来，在大豫州境内，无充沛水资源，此次刚进得湖北路内，见到这样水源美景，让金剑银剑极是兴奋，试图说服无情过去看看。
　　如是之前，无情也就同意了，但此次不只有他们，还有赶路的旁人在，且也想尽早到孝感府，有正事要办，顾及到这些，无情没同意过去。那家大儿子见银剑失望，道：“小童子不必着急，这大湖范围极大，你们到了孝感府后再一路西行，会见到它的另外一围，周边景色比这里还好。”
　　金剑问到：“哦，这湖这么大啊，叫什么名称？”
　　无情听闻那人此言，想到书中提过的地理情况，心中微微一动，不会是……
　　那家儿子回道：“这湖范围极广，周边还有大片大片的沼泽地，自古称它云梦泽。”
　　无情听到此人回答和他所想相同，心下定了主意往江陵途中再去瞧瞧这书中记载的楚地大湖。
　　银剑回首：“公子，我们到时去看看吧。”
　　无情微微一笑，点头答应。

　　路上再无其它，偶有路人三两，官道崎岖，加上寒气浸人，马车行得不快，过了约莫一个时辰，人渐渐多起来，沿途也有了茶寮，那家儿子道：“我们马上就到孝感府了。”
　　进了城，果然人流如织，商铺繁多，向那家儿子打听了城中基本情况，不多时，就和那家儿子分开，无情找了客栈落脚。
　　待安排妥当，金剑银剑趴在窗台上，望着窗外远远近近的人流铺面叽叽喳喳的指这指那，难得进了大州府，无情想他们定是想去走走瞧瞧了。
　　“公子公子，你猜今日是什么日子？”
　　无情随口问道：“什么日子？”
　　“公子，您赶路赶得忘记了？今日正月十四，明日十五了，是上元节。”
　　“哦，真不觉得。怎么，想吃元宵？”无情放下手中记录的册子问道。
　　“不是了，公子，我们一路进城，我就听闻这里的上元节极是热闹，不比京城差。您看那卖花灯的那么多，晚上他们的集会应会有猜谜，看花灯，杂耍表演，刚刚上来时，我还听客栈里的人说，明日晚上会有很多姑娘去郊外的河边放水灯，很美丽呢。”
　　无情听此，心想正好趁此机会发信号联络暗桩，倒也不引人注意，上元节，总会放些烟花。
　　“看你俩高兴的，要不我们现在下楼去逛逛，看有无好玩的玩艺。”
　　“好啊，公子，我去准备。”银剑听到，飞快起身，准备随身物品。

　　三人顺着人流而行，两小子虽然一直跟在无情身侧，但一双眼睛却管不住的左看右瞧，只恨少生了两只眼睛，正行走闹处，前面一阵熙嚷，似是有什么事发生？
　　无情不好热闹，便不再前行，准备转椅朝另一方向走走，却见身旁金剑踮脚引颈，想去瞧出个什么？无情叫了他一声，他才醒悟跟过来，却仍时不时的回头望望，无情只当他小孩子好奇。
　　待把城中逛了一圈，城内大概地形布置了然在胸，看看日头，已到晌午了。路上人来人往，透着节日到来的欢庆，无情往回行，正值晌午，热闹的叫卖声此起彼伏，酒楼里的阵阵菜香飘向大街，街边的小吃摊也是生意兴隆。回到客栈，无情已是一身薄汗，本想在楼下随便吃点顺便听听民声，可无情年少，身坐轮椅，眉目清秀，气质冷然，身边跟着两个更小的童子，一进客栈，颇引人注意，众人皆回头看这清俊公子。
　　虽然无情自小就习惯了受人注意，但毕竟只身在他乡，未经在外过多历练，终有些不大适应，还是唤了小二把饭菜端上房间。
　　吃完午膳，因在外游逛一圈，又春日困乏，无情在房内小憩。
　　朦胧间，似有人高声呼救，无情一醒神，起身查看。
　　却说吃完午膳这时间，因着无情安全，加上大州府会有江湖人士行走，两剑童已自发把客栈里外周边情况察看清楚。二人出来之前，铁手追命等人早已千叮咛万嘱咐的，把在外的注意事项不对苗头等等统统灌输给两小童，让他们防范于未然。两剑童一点就通，聪明灵俐，之前受训时，本也学过，但从未真正在外实施，是以这次出来，玩归玩，但该做的事该想的该注意的两人丝毫不放松。
　　闻得楼下略有骚动，两人极有默契的一个留守，一个下楼查看。金剑就看到楼下一老汉领着一个女子，老汉手里拿着三弦，女子手里捧着托盘，两人站在一桌旁，那桌客人正跟那女子拉拉扯扯。嘴里不干不净的说着光唱小曲就想让大爷给银子，那哪儿行？得让大爷我舒坦舒坦这银子才能给你。
　　原来是听了小曲不认帐的无赖，金剑索然，正待上楼，却见那老汉趁人不注意，使劲拽了女子就跑，他一跑那桌的无赖醒悟过来，几个大步就追，那老汉和女儿怎么跑的过几个大汉子，还没到门口，就被人抓住了。
　　出门之前，铁手等人就告诫两剑童，不要惹事生非，不要多管闲事，有事自有官差自有人去理会，他们三人年纪小，样貌醒目，不适宜管他人闲事免得引火烧身。
　　铁手等人在教授剑童经验时，无情在一旁只无奈摇头，“想不到六扇门的大捕头是这样除暴安良的。”
　　追命说：“大师兄，若我们在外，肯定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你跟两小子我们实在不放心，你是初涉江湖，不知险恶，虽然我承认你聪明，但你必竟是第一次，而且就算你能安然无恙，那两小子行吗？他们虽然机灵，可功夫差远了，被人逮着了能有好处吗？”
　　所以在外，两剑童听从师叔们的教导为着他们公子的安全为大局着想从不越矩也不理会他人。
　　这次一样，金剑想自有人出头，就迈步上楼。那老翁一跑，后面的人一追赶，跑没跑脱，就闹了起来。一个大汉几个狠脚踹了老汉，老汉踡在地上直不起身，一边的女儿扶着老汉哭着叫喊，饶了他们，他们不要银子了。
　　几个汉子也不罢休，冲那姑娘叫道：“不要银子也不行，乖乖地跟爷爷我睡上一觉。就饶了你老爹。”
　　几人就去扯地上的姑娘，那姑娘扶着老爹不松手，老爹也抓着姑娘不放，僵持下，几个无赖急了，又是几脚踹上身。姑娘哭喊着去挡，那老爹为着女儿不抓走怎么也不放手。
　　这时无情被楼下吵醒，推开门，见银剑守在屋外，问他什么事？
　　金剑一边注意事态发展一边上楼，上到一半，见银剑朝他走来，忙上前，看到门口的无情，就禀明了事情经过。
　　无情要下去看看，金剑不让，“公子，您待会儿不是有正事要办吗？还是不要惹事了。”
　　无情一瞪眼，“这是为师教你的吗？”
　　银剑也道：“公子，我们是护您安全，还是不要生事。”
　　金剑接着说道：“公子，您回房，我去就行了。”
　　无情看他，“你去？”
　　“嗯，这几个无赖我还是能打发的了，毕竟受训这么些年派来服侍公子也是有底的。”说罢，转身就走。
　　无情想想也行，让他锻炼锻炼。回到房中，看到银剑跟着进来，“银剑，你也去吧，事非紧急不用出手在旁看着就行。”
　　银剑点点头，出了房门。

　　几个普通无赖的确不是金剑的对手，金剑这么多年的功夫也不是白练，虽然人小身高不够，可仗着身法灵活，也把几个大汉踢得鼻青脸肿，耍得团团转。
　　那几个大汉气极，没想到采花不成，反被一小童修理，相互一使脸色，几人凶神恶煞的围成一个包围圈，想把金剑逮住。打斗时，银剑已至那姑娘老汉旁，让他们快走，但那姑娘却不走，硬要看着，说怕把他们给连累了。银剑摇摇头，你们连累不了我们，我们有办法，你还是扶着老父亲快点走吧。姑娘脾气也倔，就是不走，还说如果他们俩真能修理那几个恶徒，她还想要回他们听小曲的银子，不能白唱给他们听。
　　听此言，银剑无语，刚刚都差点被人带走做小妾，现在刚一脱险，居然还想着要银子？
　　见那姑娘不走，银剑也没法，护在旁边以防他们被同伙报复。
　　这边的金剑在几个大汉的包围圈下丝毫不见慌乱，大汉合扑，他一矮身，从下面钻出来，顺便拾起地上的碗盘，纵身一跃，狠狠敲上几个大汉的头。
　　几个大汉晃悠悠几下慢慢倒地，再无气力站起。
　　客栈里围观的众人直叫好，银剑上前，伸手到各大汉怀里捞出所有银子，给了那姑娘一些，剩下的给了客栈老板。
　　大堂一片狼籍，两剑童收拾屋子照顾人惯了，见此情景，不免想要收拾一番，桌桌椅椅店里的小二已在收拾。两人看了看依然倒地不起的无赖，叫上那姑娘，要把几个大汉丢出店外。
　　那看似弱小的姑娘脾气很大，做出的事情出乎两剑童的意外。
　　三人把大汉丢出店外后，那小姑娘一个一个的狠狠的补了几脚，那下死劲儿的表情，把小小的银剑吓了一跳，只觉女人还是不要惹的好，不管是看上去多么娇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