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浅弦

1、来时陌上初熏

　　又是一年的春天。
　　月初城依旧是一片繁盛的景象。热闹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接连不断的叫卖声一如从前。
　　这个地方有最漂亮的折子戏，殊不知却不是在那小小的穿青衣摆唱腔的四方台子上……

　　王宫中，正在庆祝着过去一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台上歌舞升平，大家都在欣赏着那个戴面纱的姑娘的美妙舞姿。
　　风行望着台上，那双明目似乎在哪里见过，有种熟悉的感觉。不过这不重要。转过头望向凌染，对方轻轻点了点头。风行双眼微眯，好戏要上演了。
　　一曲完毕。王太后很高兴，招呼着那舞女上前领赏。
　　“跳得很好，这个赏你。”
　　“谢王太后。”
　　“还会别的吗？”
　　“回王太后，奴家还会唱戏。”
　　“是吗？”风行挑了挑眉，“说到戏，恐怕没人比你懂了吧，钟爱卿。”
　　“微臣对戏可是一窍不通呀，王。”
　　“我以为你很懂呢。因为你不但爱看戏，演技也是一流呢。”
　　“微臣……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凌染接过，道：“那我就帮王把话说明白点儿好了。前年，你申请的粮饷都搬进了你的府邸，去年，你勾结某些官员贪污了部分税款，前不久你还卖官给一个人。结果却在我的面前表现出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说什么体恤民情，这出戏演得够久的呀。不过今年……”凌染看着钟诚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样子，心里舒畅极了。
　　“今年，我就让月初城改朝换代！”钟诚咬牙切齿，一挥手，立刻出现了几个人。
　　“来人！给我拿下！”风行发号施令，王者气势显现出来。
　　双方打成一片，刀光剑影。很快的，钟诚一行人被制服了。
　　“还没完呢，我……”
　　“如果你想说的是你驻扎在城外的那几万军队，他们已经归顺了。哦，对了，就在你刚才欣赏歌舞的时候，你已经被抄家了，而且你的家人已经全都招了。”凌染一副挑衅的神情，饶有趣味地看着他。
　　“可恶！”钟诚在被带离时猛地撞向卫兵，挣脱了束缚，一把拉住身旁的舞女，掏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喉咙。“放我走，不然杀了她。”
　　风行面无表情，“我为什么要因为她而放走你。”
　　“因为你确实是一位称职的王，怎么可能伤害无辜的人。”钟诚本有些颤抖的声音中加了一股狠劲。
　　“真是卑鄙！”开口的是那个舞女。只见她抬起胳膊，用肘部狠狠地击向了钟诚的肚子，顺势抓住他的胳膊，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完胜。
　　众人目瞪口呆。
　　“还不过来把他带走。”她对一旁的卫兵说到。说罢，摘下面纱，一转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
　　“好久不见了，王。”
　　风行望着她，嘴角不由自主地荡开一个微笑。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一如九年前。
　　你回来了……夏越……

　　书房内。
　　“小越，你这一走就是九年，也不和我们联系。突然就回来了，还以这样的方式出场，吓了我一跳。”凌染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倒是漂亮了不少。”
　　“呵呵，多谢夸奖。”
　　“怎么会变成舞女？”一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这个吗，我家算是驱魔师世家了……”
　　“还驱魔师，现在有几个不会法术的人呀。”凌染插话。
　　“对呀，正因为现在驱魔师这一行的收入微薄，所以我不得不多掌握几门技艺，来维持生活呀。所以所以，王，你就大发慈悲，可怜可怜我这个小女子，给我安排一个差事吧。好歹我们也算半个青梅竹马吧。”
　　看着夏越一副夸张的样子，凌染轻轻笑了起来，连风行眼里都闪过一丝笑意。

　　她真的回来了。
　　十二年前，她的父亲将她带到这里，她就那样闯入我的生活。
　　九年前，她的离开和来时一样的突然。
　　现在，她终于回来了……

　　早膳过后，风行正在书房处理奏章。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又来找凌染？”风行头也没抬。
　　“呵呵，被你发现了。”夏越走了进来，随手拿起一本书，坐了下来，无聊地翻着。就这样过了一上午。
　　九年前就是这样，现在夏越回来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依旧如此。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风行在书房工作的时间。九年前是学习，如今是批改奏章。在这期间，从来不会有别人在这里，凌染也一样。而夏越却总是挑这个时间来找凌染，找不到人也不会走 ，就这样呆一上午。
　　夏越是以这种方式来表达她的感情的。她自己知道，凌染知道，风行也知道。但他们从没有说破，夏越有哥哥一样的凌染，有心仪的风行，这样的日子就很幸福了。

　　可幸福的日子总是那么短暂。
　　夏天来了。
　　有风行的未婚妻之称的邻国公主晴烟也来了。
　　晴烟给夏越的第一印象是温柔可人，举止得体。从各方面来看，似乎她都是王后的最佳人选。
　　三人行变成了四人行。连上午书房的时间也不存在了。
　　但对未婚妻这件事，他们极为默契地谁也不提。
　　凌染一直表明自己是站在小越这边的，并不断给他俩制造独处的机会，风行也是一如既往的只对她好，但就是因为这样，夏越才在心里反而觉得对不起晴烟。

　　某天夜晚，风行久久无法入眠。
　　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越，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闭上眼，脑海里都是她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挥之不去。
　　还是出去走走好了。
　　风行漫无目的地走在月色下，心中勾画着那无比思念的脸庞。不知不觉走到了河边，被月光镀上银色的河水静静地流淌着。忽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
　　那熟悉的声音……是夏越。
　　风行猛地抬起头，对岸夏越赤足站在水中，朝着他微笑。一瞬间，风行的大脑一片空白，眼中映着她的笑容，那么美好。
　　当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夏越的面前了。姣好的面容呈现在自己眼中。
　　“九年前……为什么会离开？”
　　夏越微仰着头，轻声答道：“我以为……外面有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需要我去找到它。可是，原来它就在这里。”
　　微甜的句子散落在空气中，潮湿清凉。
　　也许是月光的诱惑，风行低下头，触碰到她那柔软的唇，是甜的。
　　“留在我身边，永远留在我身边。我不需要什么未婚妻，我只想要你。”风行看着夏越，眼光中揉着月色的温柔，一点一滴写满了爱意。
　　夏越重重的点头，扑进他的怀抱，有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对不起了，晴烟……
　　不远处，有一个纤细的身影。原本美丽的脸庞被愤怒扭曲。尔后，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夏越，我要你生不如死。你就好好享受着短暂的快乐吧。风行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