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道倾天》石榴不爱吃石榴

144、从小就是女色狼

　　灵师与普通人一向差异过大，一剑可搬山倒海，可降妖除魔，也可杀人无数。这世上生灵的力量分三六九等，山水的品质分三六九等，但生命是平等的。

　　姬天锦拍了拍少女的肩膀，蓝眸与金眸相对，“这就是我理解剑意的全部。”

　　这道理看似通俗易懂，劝诫少女不要轻易拔剑，拔剑就会见血，见血往往会伤及无辜。她并没有和洛解衣一样，学习归墟道法，无法逆转因果。也不像她一样，会施展出天下无罪，重塑时间。

　　杀人杀多了，也就麻木了。

　　同时，这也是大多灵师的通病，不把人命当人命。

　　唐守一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少女沉思皱着如月黛眉，“谢谢阿姨，我记下了。”

　　姬长生是真的没懂，一直追着妈妈问问题，姬天锦对女儿比商婧还要有耐心，她解答的很仔细。

　　孕期的人往往会胡思乱想，心思敏感。这一点，一向办事有条不紊的商婧没有逃过去，她向袁怡情招了招手，向女人传音了几句话。

　　袁怡情陷入沉思。

　　商婧现在脾气不是很好，冷言冷语道：“怎么，你不想去做？”

　　袁怡情凝望远方正在舞剑的唐守一，过了许久，她缓缓道：“师尊，这剧情事态发展不太对劲啊，我一直认为，我师娘是姚天慈的。”

　　她跟随商婧近千年时间，鼎鼎大名的问凝大帝有几点是颇有争议的。

　　比如，她把对她恩重如山，传给她摩诃龙神诀的师尊给杀了。

　　这一点，袁怡情很清楚，这是真的。商婧一直是这样一个坚定的甚至极端的革命者，她想让全天下人站起来做人，不愿将功法开放的人，杀之。和她观点冲突的神，斩之。那些冷嘲热讽她们这些革命者的守旧派，灭之。

　　再比如，万千世界一直有传闻，她老婆和她女儿，是同一个人......

　　那个时代，外界常说，是她女儿回到了过去，成为了问凝大帝的妻子，最后又生下了自己。

　　关于此，袁怡情一直知晓，这是假的。因为她曾数次亲眼看过师娘与自己师尊的女儿同时出现过，一家人其乐融融。但如果是同一个人穿越岁月，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过去的自己与现在回到过去的自己互相见面，物质会崩塌，两个‘人’必有一个会死，往往这么做的人，两个‘人’都死了，她们的肉.身与元神化作道法，重归于宇宙能量。

　　但也正因为她见过她师娘和女儿，也才更加清楚，姚天慈更可能是她师尊的妻子。

　　名字可能会变，容貌可能会变，灵魄和道法可能会变，但神府榜留下的真名不会骗人。

　　商婧冷飕飕地看着她，“你认为的错了。我还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自己老婆是谁。”

　　袁怡情讪讪退下，“我画《一生所爱》帮您去套路姬天锦，她不会追着我打吧。”

　　关于商婧一家的事情，袁怡情不想去太过关心，谁和谁上辈子在一起，这辈子又和谁在一起，和她有啥关系？但帮着商婧套路姬天锦，那对她来说，这关系可就是大了。

　　商婧眼睑微垂，抚着隆起的小腹，“不会，她一向很听我的话。”

　　袁怡情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上一世姬天锦确实很听商婧的话，几乎言听计从，袁怡情认为，那是因为商婧比她强。

　　现在，风水轮流转啊。

　　三个小时快到了，姬天锦送众人出了小世界，洛解衣抱着女儿痛苦流涕，声音几乎盖过烟火。

　　世界里是桃花，世界外是桃花，洛清璇浸染的满身桃花味儿，眺望着龙心港的万家灯火，“我被单舒棠带回龙心港的那一天，我们在瀚海国做了一件事，上问朝廷下问百姓，只有一个问题：谁是你们瀚海国最可爱的人。”

　　洛清璇转身对商婧道：“人民都说是你。”

　　商婧莞尔一笑，“我说是人民。”

　　洛清璇继续观赏龙心港的繁荣，“再过百年，瀚海国将没有你的祠堂，你的神像会被砸了，你的书会被烧了，有关于你历史的一切都会被商宾城暴力抹去。”

　　商婧眉目淡然，“我的神像已经全被毁了。”她又补充了一句，“我砸的。想一想，人民也没有那么可爱了，我教他们要站起来做人，但最后他们又跪了下去。”

　　洛清璇螓首下点，“做的好。神不是用来供奉的，是来服务人民的。”她问道：“所以你不后悔嘛，当初你对商宾城说的那几句话，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那么爱算，你又那般的擅长计算。可最后又算了自己。”

　　商婧道：“我没有做错，但我后悔了。”

　　洛清璇继而道：“在锦天帝身上一直有一个神奇的顽疾，就连天下最厉害的神医都说不清道不明，只留下‘无法医治，说不好什么时候会发作，倘若发作的厉害锦天帝就消失在这世间了。’短短几句。

　　但最后，众神都赞叹你道法高超，彻底治好了锦天帝的顽疾。”

　　望着商婧渐渐浮现冰寒的神色，洛清璇继续道：“她确实被治好了，因为你瞒着她把顽疾转移到亲生女儿身上去了。甚至这一步你早在长生出生前就设计好了，你让她给你生女儿，就是为了治好她的病。

　　听说她知道后哭的很惨，与你大吵一架，险些同你动手，最后抱着长生离开，独自抚养长生十年，不肯让你与长生见面。”

　　秋风吹展开商婧清贵的眉眼，很是寒凉，她的声音却愈发温柔，垂下的睫毛留下半扇月影，半梦半醒地呢喃着：“我做错了，但我不后悔。”

　　大风狂烈，穿梭于云层之中，将完整的云朵拆散成一块块云絮。

　　洛清璇望着云层，神色微妙，“你们走后长生跟我讲，她跟你生活那段时间，偶尔会很害怕。

　　害怕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害怕你觉得她不如你聪明，害怕你觉得她是个怪物。尤其害怕自己突然犯病，这样锦天帝又会哭着和你吵架。可笑的是，她害怕的，担忧的，恐惧的，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月有阴晴圆缺，商婧望着那面残缺的镜子，清丽的面庞落下两行清泪，呜咽着，“不要再说了。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换长生健康，但我没有办法。”

　　人间来来往往，世间感情也逃不过悲欢离合四个字，哪有什么完美无瑕的感情。到最后永远都是大成若缺。

　　“其实这些话，我本不该说，这是你的家事。但我不想看到好人受伤害。”洛清璇叹了口气，道：“长生告诉我，如果见到你，如果我比她要先恢复记忆，要给你捎句话。她希望你不要再愧疚，如果你当初没有那样做，也不会有后来的她。”

　　别人都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商婧呢，是无心斩柳柳成荫。

　　“她还说...”洛清璇顿了一下，道：“她仍旧想生生世世做你们的女儿，她也亲手实现了她的愿望。”

　　哪有什么宿命论，你们在世间的每一次重逢，不过都是你们女儿倾尽全力将你们拉入阔别的轮回。

　　洛清璇犹豫了半晌，终于将自己真正想问的话说出口，“所以她这辈子没有那种怪病吧。”

　　如果有的话，那真是相当棘手。不过若是没有，她应是知道现在那东西流落何方了。

　　商婧摇了摇头，哭声从她掩面的双手后方传来。

　　洛清璇叹了口气，“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为长生付出了很多。暂且不论你这件事对错与否，但好人不会因为做了一件坏事就十恶不赦。”

　　除了你太过恋爱脑以外，你也是个好同志好道友啊。

　　商婧双手掩面，她哭的更大声，低泣呜咽逐渐转变为撕心裂肺。

　　“老婆，你怎么了。”

　　“娘，你怎么啦。”姬长生听到商婧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声比洛解衣哭的还要惨，少女匆忙放下手中剑，心急如焚来到商婧身边，“妈咪，发生什么了。”

　　在她与商婧接触的十三年中，她从未见到商婧哭，遑论如此失态。少女抱住眼泪像一串珍珠一样掉的母亲，像大人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商婧的脊背。

　　洛清璇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幕。姬长生不愧被叫做天庭第一甜甜，拥有两份母爱的女孩，就算在成长过程中有遗憾和心理创伤，长大后行事也往往比大多数人温柔的多。

　　这一点，凰娍国的民风与极低的犯罪率就可以很好的体现出来。

　　姬天锦追溯忘川河，立刻明白发生怎么一回事，将相拥的妻女揽在怀里，“没事了，姐姐，现在都没事了。”

　　她恶狠狠剐了洛清璇一眼，商婧现在还怀着孕，洛清璇跟她讲这些话刺激她做什么。

　　“来看这儿。”袁怡情曼妙的身形立于空中，掌心握着一副空白画卷，正对向姬天锦的方向。

　　像是有雨水在画纸上晕染开，从中心向四方扩散，画上逐渐浮现出两个囫囵的人形。

　　人的长相越来越细致，姬长生抬头，那画上赫然是自己和她扑在自己怀里哭的娘。

　　袁怡情望着这一幕，也是十分的惊愕，这种惊愕远远超出了桃花源内两对抱着哭的母女。因为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一生所爱》画中出现两个人的。

　　毕竟人心都是端不平的，心里都有一杆秤，两件事，两个人，都会有所抉择，极少会出现完全同等的情况。

　　姬天锦就是这样极少数的人。

　　画的内容通过精神力传到商婧灵渊里，女人轻轻掐了姬天锦腰侧，“我就知道你更爱长生。”

　　姬天锦：“......明明画里是你和长生。”她恶狠狠的视线又落到袁怡情身上。

　　袁怡情像是吃了黄莲的哑巴，有苦说不出。她回去后要快点铸造神桥，不强大就会一直被大佬当作工具人，还要看大佬脸色。

　　姬长生眨了眨眼睛，原来这画是会显示出自己最爱的人，看来姬天锦本人并不和自己想象中的一样是个渣女。

　　少女哄商婧开心道：“娘，画里先出现的是你，然后才是我。”

　　姬天锦向女儿打了一个飞眼，“是啊。”

　　商婧渐渐平复情绪，抱着女儿倚在妻子肩上，“为什么没有我肚子里的老二。”

　　姬天锦：“......那一定是因为这画不准！”

　　袁怡情气得不轻，她人品可以被质疑作风可以被辱骂，但她引以为傲的画道不能受到平白无故的攻击，女人立刻将画洗去，商婧抬头看了一眼空白的画，先浮现出姬天锦，旋即一两岁大的姬长生又被姬天锦抱在臂弯中。

　　袁怡情:？？？怎么这一家子都这么奇怪。

　　画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女孩倚着女人的肩头，小手搭上衣襟，像是下一刻就要将母亲的衣衫拽开，调皮又可爱。

　　姬天锦神色比画还要温柔。

　　原来是这样啊。原来姐姐和她一样爱长生啊。

　　商婧阖了阖黑眸，道：“是不太准，在我心里长生最重要。”

　　洛清璇无语着笑了笑，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爱你老婆都爱成什么样子了。这画准的不能再准了。依她对画道的理解，能把握看画人当下心态的画，已经造诣极深了。

　　袁怡情使了个坏心思，她想要引战，“长生，你要不要看一下啊。”

　　姬长生搂着商婧，背对那如同‘洪水猛兽’的画，“不不不，我还这么小，就不看了。”

　　如果看出来守一姐姐，她妈咪和妈妈得有多伤心啊。商婧今天莫名其妙的哭了，姬长生不想让她们伤心。

　　盛大绚丽的烟花渐渐落幕。洛解衣如烟花般离去。

　　唐守一神色落寞，像烟花落幕后寂静的天穹。

　　姬长生将商婧推到妈妈怀里，立刻跑过去找姐姐。

　　袁怡情挑了挑眉，看来这种情况，都用不着她引战。

　　“姐姐，你学的还好嘛。我一直在你旁边那棵桃花树看你舞剑，姐姐你好厉害啊。”姬长生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天上伴着月亮的星辰。

　　唐守一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学的还好啊。长生学得好嘛。”

　　姬长生眨了眨眼睛，“我学的不好，你可以教我啊。”

　　唐守一揉了揉姬长生的脑袋，将她揽入怀里，“你怎么和你小时候一点也不一样啊。”

　　“诶，诶。”姬天锦见到女儿从她怀里又跑到唐守一怀里，气得差点岔气，“不可以搂我女...唔。”

　　袁怡情实在看不下去这一大一小腻腻歪歪的两对，转身走了。

　　她差点被商婧吻岔气，那双璀璨的金眸眼角泛红，“姐姐，你看她，她都敢在我面前抱长生。”

　　商婧继续堵住了她的嘴。

　　“姐姐，我很小的时候你就认识我嘛。”姬长生坐在树上，双手托腮，好像唐守一也在这一刻发生了变化，她身上的气质，愈发像那一天遇见的坐船而来的神女。

　　难以捉摸，悲天悯人。

　　唐守一蓝眸宁静，揽住姬长生，道：“你小的时候特别调皮，经常欺负你娘。”

　　远处，商婧已经不在哭了，神色安静，但她依旧倚在妻子肩膀上，而姬天锦搂着她一动也不敢动，像是一尊雕塑。

　　姬长生望着相拥的双母，心里很是疑惑，连她妈都不敢欺负她娘，她怎么敢欺负她娘？少女皱了皱眉，“守一姐姐，你记错了吧，我应该不会欺负我娘吧。”

　　唐守一神色有些无奈，她徐徐道：“你小的时候喜欢你妈妈，不喜欢你娘，每天早上起来，你不想打扰你妈妈，先揪你娘头发，把她拽起来。”

　　姬长生俏脸泛红，这也不算欺负吧，女儿对生她喂她奶的母亲感情更深不是很正常嘛。

　　唐守一像是想起了很好玩儿的事情，捂嘴笑道：“你小时候可是弄出来过很多节目，你差不多一岁左右就所有话都会说了，每次都帮着你妈骂你娘。”

　　“不会吧...”姬长生有气无力的反驳道：“你那时也应该不大吧。是不是记错了。”

　　唐守一微微摇头，她是不会忘东西的，甚至事情的细节与温度她都能记住，少女红润的小嘴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记得我小时候去你家，那张本该是你睡的小床一直是你娘睡，婧天尊说每一次她睡大床，你就会又把她踹到小床上。”

　　“有一天我在练字，那时你刚满周岁，问我几个字怎么写，我没多想就全告诉你了，然后你拿走了我的小卡片贴在门口上，‘我家禁止商婧入内’，你还照葫芦画瓢写的你家满墙都是，歪歪斜斜的。不让你写你就开始哭...”

　　“你经常闯祸，你娘只要教训你，你就会往你妈妈怀里钻解开她的衣服说要吃奶。”

　　“你小时候不和我们一起吃饭的，从来不吃，只吃奶，你娘强迫你吃辅食的事情也闹出过很多笑话。”

　　姬长生脸越来越红，“守一姐姐，我们别说我欺负我娘的事情了。说点儿别的事情吧。”

　　再说下去，她早节不保了。

　　“你从小就是一个女色狼。”

　　“你摘过很多花送我。后来我才知道，你还送了好多其它小女孩。每次都是一样的说辞，‘花花’只送给守一姐姐。”

　　“还有，你周岁宴上你娘一直引导你抓别的，但你只抓着你妈的胸不松手。”

　　“有一次有很多漂亮阿姨过来，你高兴得不得了，从一个阿姨腿上在跳到另一个阿姨腿上，阿姨们轮流亲你，给你笑的哈哈哈。但是如果长得不好看的阿姨抱你，你就很讨厌，坚决不让她亲。”

　　“还有一次......”

　　姬长生：......她早节已经保不住了。

　　“守一姐姐，我们还是说我欺负我娘的事情吧。”

　　“长生。”姬天锦呼唤着女儿，“你们该回天魔大陆了。”

　　“我不想回去。”洛清璇双手环绕胸前，“和一帮菜鸟有什么好比试的。”

　　商婧倚在妻子怀里，喃喃道：“大佬重回新手村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