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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晋朝天福十二年八月,益州城某日清晨,一间布置得简洁古朴的书房内突然传来一声爆吼,伴随着要吓死人的吼声是砚台落地摔碎的声响。

      “岂有此理,我说过多少次,小姐从昨日开始跟林嬷嬷学习女红,不准出门,不准动刀枪,现在她人呢?你们看不住小姐,我要你们何用!”太守庆安苑此时正气的胡子乱翘,两只眼珠子瞪得像是要突出来,很是吓人。

      门外守着的管家唯唯诺诺,不敢吭气,他也委屈,这家小姐从小当男孩子将养,骑马射箭、舞刀弄枪,上树爬墙无一不精;相反,琴棋书画,针线女红这些闺中技艺一窍不通。这不,今早为了逃避林嬷嬷管教,又翻墙跑了。

      庆安苑打发走了管家,命令他继续派人出去寻找小姐。书房安静下来,他头疼的走到桌案后坐下,近日收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圣上任命一品护国将军郑贤为巡边特使,审查南边沿江水军及城池布防。听说护国将军守正不阿、铁面无私,几个城池守备个个如临大敌,他也不例外,每日到军中训练水军之余,还要为不省心的女儿操心。

      庆喜不知道自家老爹的烦恼,此时她很忙,手下的小弟太不争气了,前几天阿强在赌庄被人抽了老千,黑了十两纹银,他本想自己料理清楚,没想到碰到硬茬,三天功夫利滚利欠了赌庄一百两纹银。眼看自己双手要被砍,没了退路,他哭爹喊娘求到她这个老大面前。

      阿强是个聪明灵敏、眼明手快的孤儿,常年混在益州城乞丐群里,八岁那年不长眼装残废骗了庆喜手中两包子,被庆喜身边丫头发现真相,挨了庆喜一顿胖揍,两人不打不相识,从此认庆喜当大哥。不仅如此,他呆的乞丐群老大阿全有双利眼,识时务一锅端与他追随庆喜身后,唯命是从。

      又是德罄赌庄!庆喜用手狠狠点着阿强脑壳,大骂他不长记性。益州城里有地上地下八个赌场,就数它后台最硬,背后主子身份神秘莫测、势力范围覆盖整个江南水乡,连她都绕道走,这蠢蛋自己撞进去。可再不争气也是自己人,得罩着,庆喜挠头,在破庙里来回走动想办法。

      王家衣铺,庆喜一身青布直,头发用竹簪束起,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摇着折扇大摇大摆从里走出来,身后丫鬟阿花吓得泪眼汪汪,苦苦规劝小姐赶紧换下这不体统装扮,被庆喜嫌弃命她在茶馆等候,而招呼阿强跟上,两人意气风发扬长而去。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抽老千姑奶奶是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欺到她头上,叔可以忍婶不可以忍!庆喜此时站在赌桌前,盯着上下翻飞骰盅,仔细聆听骰子响声,庄家咬牙再次将盅子放下,面色平静,眼里闪着精光,“小子,大或小。”庆喜食指微点桌案,思虑片刻“大!”庄家在周围一圈人摒息凝气注视下,揭开盖子,大!有人欢喜有人忧。不管他人情绪,庆喜用手划拉跟前小山堆银两,一股脑全装进随身布袋中,拱拱手告辞。庄家阴恻恻挽留,庆喜执意离开。

      走出德罄赌场,拐进旁边小巷中,庆喜将布袋随手一抛,阿强跃起接住,“呲溜”一转眼消失在夜色中。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来人还不少,庆喜纵身一跃站到屋顶,双手环胸静静等待片刻,几个五大三粗汉子出现在眼底,四处张望寻找痕迹,她朝天叹口气,蠢啊!跺跺脚轻咳一声,几个汉子仰头看到她,大声嚷着:“下来!”她笑了,“我下来你们不要后悔啊!”

      踢踢脚底痛苦呻吟汉子,“让你主子找我。”又瞥一眼其他挺尸状汉子,庆喜捋顺青布直,提气几个纵跃消失在巷尾。

      偷偷摸摸翻墙入院,迅疾穿过花园长廊,蹑手蹑脚闪身进入闺房,庆喜长舒一口气,侧身安慰身边阿花,“我爹大忙人没时间管我,这个家我就是老大,你怕什么!”阿花没回应,悄悄拽她衣袖。伸手不见五指房间这时点亮一盏烛火,庆安苑稳坐其中,威严的脸庞在烛火下明灭不定。“噗通”两声,庆喜和阿花两人没出息跪下了。这个夜晚,主仆两人在家里祠堂度过了不眠之夜,天亮后,一瘸一拐两人被关在闺房中,院外有护卫十二时辰把守。

      这日护卫被撤走了,哄走了林嬷嬷,庆喜穿着男装摇着折扇光明正大从前堂正门走出去,沿路静悄悄的,听说是巡边特使郑贤要来益州城了,自家老爹把护卫调走做安保工作去了,真是一大喜讯啊!呼吸着自由空气,催促阿花加快速度,庆喜迫不及待去见她的小兄弟们了。

      “这消息可准确?”庆喜皱眉。阿全连连点头,拍着胸脯保证消息来源真实可靠。原来德罄赌庄背后主子是京城某权臣亲戚家公子的,此人近日到江南周游,顺便视察业务,赌庄掌柜为了填补账面空缺不择手段敛财,阿强就是这么巧刚好撞上去,前两日他将一百两纹银还了,引起赌庄人怀疑,毕竟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也是前两日。阿全絮絮叨叨继续说着,提醒自家大哥万事小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庆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阿全稳重谨慎,号称乞丐群里师爷,有他在,小弟们都能混个肚饱,就是对她这个大哥管东管西。

      阿强流着口水讲述昨日路过城东最大最豪华客栈,新近找来的大厨烧鸡做的美味可口、十里飘香。庆喜肚里馋虫作崇,当机立断带上阿花,三人来到迎宾客栈点了份烧鸡解馋。正吃着,就见小二牵着一匹通体黝黑,异常神骏高头大马从眼前经过,口中烧鸡顿时就不香了。

      庆喜无精打采走在益州城外,阿强跳着脚讲述乞丐群兄弟们糗事,逗着大哥开怀。夏末气温炎热,空气裹着尘土漂浮蒸腾,郊外小树林枝丫阴影下,三人盘腿歇息,蚊虫不辞辛劳围着他们转圈圈。

      “嘶-嘶-”什么声音?马叫?庆喜闻声激动站起,四周搜寻。斜对方树林里有匹马!一匹通体黝黑大马,正是客栈所见那匹马。

      此时这匹马独自悠闲的在树林下吃草,见到庆喜甩了下马尾继续淡定咀嚼。庆喜和阿强两人前后左右围着转了几十圈,又斗胆上手摸了两把,黑马无动于衷。忍不了了,忍不下去了,心痒难耐!庆喜转头四顾,除了他们三人,无其他人。这是一匹无主黑马,不管了,她叮嘱阿强阿花站在原地等候,光速翻身上马,催马跑出小树林。

      黑马被陌生人驾驭,畜生脾气发作,一会儿直立,一会儿跳跃,边跑边尥蹶子,庆喜俯下身子贴在马背上死死抓住缰绳,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半个时辰后,一人一马和谐友好回转小树林,等待她的除了阿强和阿花,还有一位气宇非凡陌生公子。

      陌生公子五官俊秀,穿着一身白衣,胡服窄袖,皂色长靴,利落装扮,此时面带寒霜,气势凌人。阿强在他身后打着手语,告诉她马的主人现在怒火滔天。庆喜心虚的咕噜噜转着眼珠,安抚拍拍马脖子,又捋顺马鬃,赖在马背上不敢下来。真正主人就在眼前,黑马亲昵的跑到公子面前,马头挨蹭着主人,这下,她不得不跳下马背。

      公子杀伐果决,一句废话没有,拍拍手树林里闪出两名护卫,“把这偷马贼抓起来。”两名护卫奔着庆喜而来。庆喜围着树木转圈圈躲避,大叫误会。“青天白日偷马何来误会?本公子从京城沿路走来,首次碰到小偷如你这般大胆。”

      京城?公子?是德罄赌庄背后主子?庆喜站定上下打量白衣公子,暗暗可惜,人模狗样的纨绔公子。她微抬下巴撇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这位公子,来我们益州城先要拜码头的,知道本小爷是谁吗?”

      白衣公子气笑了,掷地有声道:“不知道!我现在倒是好奇你是谁?报上名来!”

      “本小爷是益州城乞丐群大哥,号称百事通,全城乞丐和流浪汉都听我的,你想打听什么消息,只要银钱给足,我们保你满意。要是谁欺负你了,给足银钱,本小爷就罩着你。”

      耍他玩儿?不想浪费时间胡扯,挥一挥手,两名护卫立即行动。庆喜这次不躲了,赌庄主子又赌又放高利贷,害的多少平民百姓家里倾家荡产,她早想教训一下了。挡住护卫甲伸出的手,反手一拖一拽,肘击对方腋下,同时抬腿踢向护卫乙,在对方后退躲避时,放倒护卫甲,又回身两三招将护卫乙揍爬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简洁有力,倒在地上两人也呆愣住,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

      白衣公子神态更加严肃,没想到益州城连一个小偷都有这本事,几息间就撂倒沙场战士,简直大开眼界。他走上前来寒声道:“你这乞丐群大哥,倒是有几分本事,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这大哥有多大本事罩着我。”

      白衣公子和庆喜一交手,两人心下都暗暗吃惊,一个想这纨绔身手不弱,一个想这小偷本事挺大。一个招式快如闪电、凌厉带风,一个反应敏捷、灵活多变,两人如同棋逢对手杀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闪电般身影快速穿梭在树林间,所过之处树叶被强劲掌风扫过,飘飘忽忽散落,这两人似误入人间神仙在丛林斗法,震醒蛰伏的生灵,惊醒虫鸟无数。几十招后还没有分出胜负,白衣公子起了惜才之心,难得碰到伯仲之间对手,这么一闪神,露出了空门,他就见面前小偷冲他莞尔一笑,拳头就在眼前,他侧身回避,等他反应是虚招时,肚子挨了一拳,他受力后仰,对方脚紧跟而来,他飞身斜斜躲过,顺手抓住他的手腕......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今日运气点背,遇到高士了。庆喜觉得用尽毕生所学终于将白衣公子揍的离自己三步远,她毫不延迟跑到黑马旁,一个纵跃骑上,同时冲阿强呼哨一声,阿强拖着阿花几个闪身消失在树林中,她驾马冲出小树林,往益州城而去。身后传来呼哨声,身下黑马听声一滞,她趴在马耳旁轻声低语,黑马撒开四蹄继续奔跑。

      白衣公子眼睁睁看着黑马消失在眼前,两名护卫想追击,被他拦住。右手悄悄握紧,那分明是女子手腕,也怪他不仔细观察,否则也不会没有发现耳洞。“此人彻查!”护卫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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