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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四节 大结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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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枝在李母去后,嚎啕大哭,像是释放出这么多年的艰辛苦累,公婆在的时候,她瞒的辛苦,不让他们回老家去,怕他们发现家门上挂的烈士牌额,现在等到李母不在了,她辞谢刘家夫妇的好意,没有继续留在县城,而是回到村里老宅。
直到一年后,李国宏已经毕业,和媳妇留在学校当了一名大学老师,但是媳妇怀孕月份已经大了,李国宏就写信,请母亲来省城照顾儿媳。
秀枝接到信,回过去,说自己将家中收拾妥当,三天后启程。
如今的信件,已不像以前一走便是一月,现在不到一个星期便能到,李国宏接到母亲信的第二天,便听见学校有人叫他,说门口有人找他。
他算算日子,便想到是母亲,给领导请过假,一路小跑到门口,果然是母亲,那个曾经美丽能干的母亲,有些佝偻着腰,手中提着鸡鸭,还背着大大的包袱。
一阵心酸涌上心头,赶紧接过她身上、手里的东西。
“娘,怎么带这么多东西。”他接过来才发现,母亲的袋子里除了提来五只活鸡,还有一只宰好的鸭子。
“我自己养的鸡,太多提不过来,我就拿去镇子上卖了,剩下都拿来给芬芳补补。现在芬芳身子虚,我年前还留了好多二婶子家的小米。”
母子二人边笑边说,往家里走。这是学校分给学校职工的筒子楼,夫妻二人就住在这里。
此时的芬芳已有八月,身子笨重,所以一般没有课的时候,都在家休养。
秀枝一来就嗔怪道:“你们两个真是胡闹,都这么大月份了,怎么才给我写信,芬芳之前有身子的时候就该叫我来的。”
倒是儿媳芬芳不在意的笑道:“娘,这不怪他,是我不让他那么早写信的。之前都还好,我们俩能应付,学校的职工食堂那饭菜别提多好了,家里的事国宏也都在做,我享福着呢。”
秀枝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来给小孩子做的衣服、裤子,袜子,还有她用旧衣裳做的尿布,自己的衣服倒是没有两件,全是给儿媳、小孩子的东西。
李国宏怪道:“娘,大老远的,你不要带这么多东西,多重啊。”
秀枝不在意,说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懂什么,这些都是好东西。”
待到儿媳生下小孙女,秀枝就在家里含饴弄孙,享天伦之乐。
待到改革开放后,与海峡对岸,渐渐恢复往来,秀枝也已年迈,听见儿子带回来的消息,心中又燃起希望。
“娘,听说可以和台湾通信了,不知道干爹他们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李国宏有些兴奋,他除了对安正好奇,再就是想通过安正知道一些父亲的情况,还有就是报答安正对李家的资助。
“是吗,若是能通信最好,你得空去一下县城,问一下你刘大妈,刘大伯家那边,若是有那边的信来,记得告诉咱一声。再就是去学校,和学校的通讯处说一下,别你干爹还把信寄去学校。”
秀枝年岁大了,留在省城儿子家养老,不太出城去,只五年前,刘家二老寿终正寝,秀枝给养老送终的,小院子送给秀枝算是报答,因为也不回去,秀枝便把小院子租给一户人家。
而安正这边同样心潮澎湃,他和任淑仪商量着,能不能寄两封信去试试,他本想托人去找,可是当初留在大陆这边的人,要不是比他大去世了,要不是特殊时期受到迫害不在了,还活着的也都年纪大腿脚不好,还有的生活反而艰苦,不能帮他寻找李家。
关系好一些的,安正也借着能通信往来,尽自己所能帮助他们改善生活。
这件事,安正交给谁也不太放心,想来想去,交给在美国的小姨子去办。任欣仪跟着姐姐姐夫一起去了台湾,没过几年,便和丈夫一起移民美国定居,等到她接到姐夫的电话,说两岸可以通邮,便委托她回国,一是拜访一下以前的老战友,二是寻找秀枝一家。
任欣仪心里也是十分愿意,虽然她才得了一个小孙子,但是洋媳妇并不需要她带孩子,便一口答应下来。
通过许多的手续办下来,已是半年以后,任欣仪时隔多年,再次踏上故土,已是热泪横流。
她先是回到曾经的战场之地,寻找父母的坟墓,可惜已经找不到了。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当初的痕迹,但是她仍旧感慨万千,这就是曾经他们战斗过的地方。
任欣仪花了大半个月的时候去拜访曾经的战友,也一同去祭奠那些已经牺牲,和去世的战友。
待到她去寻访李家的时候,她看见破败小院里的屋门上挂着烈士的牌子,确定这就是李清和的家,于是她就问村里的人,李家的人去哪了。
村里老一辈的人基本都去世了,只剩下和秀枝同龄的老人,只知道他们一家搬去省城住了,李靖安隔半年回来打扫一下小院,半个月前刚走。
任欣仪懊悔的拍拍脑袋,若是先来这里,是不是能碰见李靖安。
可是若问村里,李靖安的具体地址,他们又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大学的教授,那是村里第一个大学生,第一个文化人,别提多自豪了,其他却一概不知。甚至不知道,李靖安的大名是李国宏。
任欣仪回到省城,预计一家一家大学的问,可是问遍所有的大学,都没有一个叫李靖安的教授。
一个多星期后,任欣仪的签证到期,不得不回到美国去。
“姐夫,我找了,没有一个叫李靖安的大学教授,是不是他们记错了,不是在省城?而是在其他城市。”
安正也纳闷,思前想后才记起来:“对了,清和大哥说小名叫靖安,大名是李国宏!”
安正心中不住懊悔,一个名字,错过了一次找到干儿子的机会。
任淑仪也不断在安慰他:“别急,欣仪又不是不能再去,等下次签证办下来,再去看看就行。”
“哎呀,你说人这年龄大了,怎么脑子不记事呢。”
愧疚的安正两天没有好好吃饭,还是儿子女儿都回来,劝他,他才宽心不少。
可是任欣仪那边签证还没办下来,她丈夫就得病住院,说是癌症,任欣仪每日照料老伴,脱不开身。
安正的希望又破灭了,任淑仪还是安慰他道:“你看这已经通邮了,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通航了,等到通航,咱们自己去。”
重新燃起的希望,让安正一等就是十几年。
此时的安正刚做完一个小手术,躺在病床上,听见孙子来说这个好消息,他笑着笑着,就流下眼泪。
儿子能体会到父亲的这种家国情怀,在一旁默默的安慰他,倒是孙子打趣道:“爷爷总是想回去找什么干儿子,别是亲儿子吧?”
坐在轮椅上的任淑仪,一拐棍打在孙子腿上,说道:“别胡说,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你清和爷爷算是我们的媒人,也是你爷爷的救命恩人,没有他,哪有你!”
孙子摸摸鼻子,小声说道:“我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安正说:“我的名字还是清和大哥取的,你们姓安,也是清和大哥给的。”
“是是是,清和爷爷是咱们家的恩人。”孙子顺着安正的话说。
半年后,安正的身体渐渐恢复,在儿子的陪同下,拄着拐杖,飞机降落在首都机场的时候,飞机上的白发老人都已过古稀,无一例外,全部泪流满面,甚是有人喊着“爹、娘,儿子回来了!”
这个气氛也感染到飞机上的其他人,他们有的人从没有来过大陆,只是替父母来寻亲,但是,这时的他们,感到前所未有安宁,这是他们的根。
儿子安德成陪同父亲安正没有在首都多停留,直奔李国宏所在的省城,那里他们已经托人打听到李国宏的学校,等二人安顿下来,第二天,他们去学校问到的消息是,李国宏去首都做学术研讨,而他的媳妇也跟着去到首都的儿子家里了。
“那学术研讨会什么时候结束?”
“三天后就结束了。”
“那三天后李教授是不是就回来了。”
“那不是,这不正赶上假期吗,说是要在儿子家里住上十天半月的。”
十天半月安正是等不了,很快时间就要到了,他们必须回去。
“那他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吗?”安正急切的问道。
“他母亲就在去年去世的,再就没什么人了,夫妻两个人,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出息,不是在首都就是在国外。”
安正因为身体原因,晃了晃,安德成眼疾手快,扶住父亲。
“那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联系方式?”安德成问道。
“他孩子的联系倒是不清楚,我们有他家里的电话,还有地址。”
安正问那人,要了李国宏家里的电话和地址,和儿子去看,果然家里没人,但是安正站在楼下许久,看着李国宏的家,心里默道:哥,这就是靖安的家。
大约有半个多小时,安正实在站不住了,说道:“德成,咱们走吧。”
两个人回到酒店,安正拿出纸笔,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第二天让儿子给学校那人,请他务必转交给李国宏。
因为安正的身体原因,两人也没有再去别的地方,回到首都,在著名的景点转了转,就买上了回程的机票。
在飞机上,安德成的座位和安正隔着一条过道,他与安正旁边的人换了下位置,因为安正身体的原因,他必须全程照顾父亲。
那人爽快的答应,看安正身体有点虚弱,还将随身携带的一瓶速效救心丸给安德成。
“要是老先生感到虚弱,含上一粒,一会儿就好了。”
安德成不停感谢,行程无聊,两人聊了两句:“您这是去台湾干什么啊?”
“我去寻亲,我娘临终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以后去台湾寻我家的亲人。”
安德成了然,通航后,大多数人若以个人名义去的,都是寻亲的。
他深有感触,父母二人心心念念的就是要回大陆寻亲,若不是母亲的身体不允许,也许她会像父亲一样,哪怕拄着拐杖也要来。
那人也问道:“那你们来大陆也是来寻亲吗?”他一看安正白发苍苍,想必是当初从大陆过去的。
安德成点点头:“是呀。”
“找到了吗?”
“扑了个空。”安德成遗憾的说道。
那人也不再问,看老人的情况,怕是来不了第二次了。
这时,正好空姐推了水过来,两人就再没有交集。
直到下飞机的时候,那人和周围的人一起,说道:“这次交流也不是能不能多富裕出来两天。”
“你还要去寻你们家的亲人啊?”
“是呀,我就是借着学术交流的机会,来寻亲的,要不,这票多难买得到。”
另一人笑笑:“老李啊,我看你都快魔怔了,还没去你就到处打听台湾的情况。”
“那可不是,谁家有个亲戚在台湾都得找。”
此时安德成已经扶着安正下了飞机,他们没有看到的时候,走在最后的一行人,那个和他一个过道之隔的人的包上,写着:李国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