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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第 94 章 ...


  •   “你,愿意吗?”

      凌云木紧张的屏住呼吸,瞳仁微颤的紧紧盯着柳静姝,身侧的衣袍已被汗湿的手捏成了一团皱巴巴的抹布。

      柳静姝转头看了看闻尺素和骆铖,看到儿子靠在儿婿肩头,两人都微笑的看着自己点了点头。又看向刚认的两个义子,看到他们也是满脸的笑意祝福后,才双眼含泪的温和笑着向几人都点了点头。

      之后,她便回首看向凌云木,看着他紧张的仿佛都忘了呼吸一般的深情看着自己,瞳仁微颤的带着期盼与忐忑的,安静的在那等着自己的回答。

      于是,她轻轻笑了,缓缓起身向前一步走到他的面前,左手握着右手拇指,右手再紧握左手的屈膝向他行了一礼:

      “谢先生厚爱,柳家静姝——愿意!”

      她行的是天晟朝女子礼节里,除了跪礼之外最郑重的大礼,然后抬眼看着凌云木激动的同样给她深深一揖行了一大礼后,笑着起身,看着眼前不知到底是想牵她的手还是想抱一下她的男人,慢慢泪湿了笑容。

      “谢谢。”

      谢谢对方,愿意喜欢她这样一个,有着不堪过去、和不洁名声的女人。

      谢谢孩子们,在给了她最温暖最贴心的生活后,依然愿意让她去追寻自己的幸福。

      谢谢老天爷,终究还是……没有忘了她这个平凡且普通的可怜人。

      ……

      之后,众人又起哄问凌云木要红包,说他偏心,只给云吟和褚山却不给其他人给,闹得凌云木红着一张番茄脸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

      “子初和大山是……是我们的孩子,跟你们不、不一样。”

      然后就在众人的笑闹声中,幽幽的传来了骆铖对闻尺素假装开导的声音:

      “看来,我们俩已经不是他俩的孩子了。”

      闻尺素现在胆子也大了起来,即使现在人有点多,里面还有贺櫂、卓青辰、温槿安和许景行这几个大官儿在,也开始敢在骆铖起头的情况下,配合自己夫君开几句玩笑话了,于是他跟着骆铖的话,也假装苦恼的对他回道:

      “是啊,不然为什么我们俩就没有红包呢?”

      “嗯,还有两小馅儿,也都没有。”

      “唉,果然是什么都逃不过‘旧不如新’的定律啊。”定律这个词还是跟着骆铖在空间里的书中看到的,现学现用。

      “确实。”

      凌云木:……

      柳静姝:……

      众人:……

      然后,凌云木终于在众人捂着肚子的笑声中,恼羞成怒,上前想要打死骆铖这个徒弟算了,结果因为未来老婆儿子的阻挡,愣是连徒弟的衣角都没沾到,气的被柳静姝主动过来牵着手,同手同脚直挺挺的回到桌前坐下,脑袋冒烟的继续害羞去了。

      之后,众人便再一次的怂恿骆铖亲自下厨,还抬出了许景行的名头,闹得骆铖按着额头无奈答应。

      只是,骆少校怎么可能是让他们次次都只做个安安心心坐等着吃的吃货就行了的?

      呵呵~想得美。

      于是,这日的骆府的厨房周围就出现了一幕幕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只见安王贺櫂凝眉瞪眼的看着被塞了一把的据说要去土揪黄叶的韭菜,考虑着自己把这些“草”全扔了不被大家发现的几率有多大;

      骠骑将军卓青辰鼻子里塞着两坨不知是从那儿扯来的布,眼泪喷嚏不断的在水井旁切着半盆洋葱;

      内监许景行看着手边让他全部剁成陷的三颗大白菜,又仔细回忆了下骆铖说这只是今日包的三种馅饺子的其中一种的馅料,皱着眉头十分怀疑骆铖是在把他们当猪喂的沉思着;

      而户部侍郎温槿安则是一脸研究的站在厨房里边小屋的菜架前,认真的分析着到底哪捆绿菜叶是骆铖让他拿来去根摘叶洗干净的蒜苗?

      还有其他几个原本的损友,除了云吟和褚山还能帮上点儿忙之外,剩下的季劭聪、卓羽辰和魏杨青三人,则是在帮了几次倒忙之后,被骆铖罚去院里扎马步了,什么时候饭没做好什么时候三个人都不许动,免得在他们的帮(捣)忙(乱)下,大家都别指望在今天还能吃得上饭了。

      ……

      一顿饭做的鸡飞狗跳,好在有骆大厨掌勺,味道自然还是不容置疑的。

      很快,就把一干人等全都吃的靠着椅背拍着肚皮,满意的喝着酸酸甜甜的柠檬红茶,打着嗝的开始闲聊开来。

      骆铖把闻尺素、凌云木和柳静姝,还有两个孩子都送回房间回来后,就给了季劭聪三幅图纸,拜托他将今上赏赐在京城中的三座门楼按这三张图纸的样子,派人去帮他装修好,等来年开春他过去后,就可以直接开门了。

      在天晟朝,能称为门楼的,一般都是指不小于五层,并且自带院落的门店。

      “什么什么?”但收到图纸的季大少爷却在突闻这个噩耗后,顿时就瞪圆了眼睛的炸了毛,“你说你来年什么时候去京城?”

      “开春。”

      季大少爷不敢置信的颤抖了起来:“……所以,也就是说,我明年开春就得回京城了么?为什么?”他痛心疾首的看着骆铖,“为什么明明是秋天才考试,你却春天就要去啊?”

      他还以为自己能继续在苍耳郡浪九个月左右的时间呢,结果,竟是连五个月的时间都没有了。

      季大少爷缓缓的摊坐在了椅子上,生无可恋的摊成了一张不加葱花不加盐还被泡了水变软没味的煎饼。

      骆铖挑眉:“是我去京城。”所以你这么慌张做什么?

      季大少爷再次怒了!

      “听听,听听你说的这是人话吗?”唰的从椅子上蹦起来,双手捧心的声声诘问:“你都要去京城考试了,我们能不陪你一起去吗?啊?怎么,你还想把我们都撂在这自己去京城升官发财不管我们了?”他气哼哼的伸手一划拉,把其他几人都划拉了一圈,“你问问他们,可能吗?”

      “不可能,我也要去参加后年春的会试。”云吟叼了颗油炸花生,第一个出声。

      “我爹让我明年去分管京城的铺子,历练历练。”魏杨青心虚的看了眼骆铖,硬着头皮现编理由。

      “你去的时候肯定是要连娘亲和先生都一起带着过去的,我要保护他们,所以自然也得去。”褚山现在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家,所以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小心翼翼的,而是放心大胆的说出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我爹让我把你看紧了,说万一你以后想弃文从武了,他好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你去哪我就去哪。”卓羽辰没心没肺的把他大哥一直都小心掩藏着的心思给直喇喇的说了出来,气的卓青辰跳起来到处找棍子——

      “还是打死吧!这弟弟没法要了!”

      “你想得美!”没等卓青辰找到棍子,季大少爷就先不干了,“我爹还等着我把阿铖带去拐到他那呢,你后来的得后排明白不?是吧姐夫?”说完还转身看向贺櫂,疯狂的向他挤眉弄眼想让他以权谋私把卓家兄弟给吓回去。

      贺櫂转头和骆铖对视了一眼,双双都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阿铖从文还是尚武,都是我天晟的栋梁之才,没什么好争的。”

      贺櫂一语定音,总算把鸡飞狗跳的几人给按了下去,顺带还得了季劭聪翻着白眼的一个大大的“哼”!

      骆铖安静的看着几人,心中划过一股暖流。

      他自然也舍不得和大家分开,可总归也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的去留能改变别人人生规划的地步,哪怕他们是至交兄弟。可没想到……

      “那就明年三月,大家一起走吧,去京城。”他笑着说道。

      之后又把今上赏的京郊那千亩良田也拜托给了卓青辰,请他帮忙派人前去照看一二,来年等他过去之后打算在那种点别的。

      事情就这样,在大家众志一心的情况下,毫无意外的快速定下了。

      晚上,众人全都留宿在了骆府,包括自家就在一墙之隔旁边的季劭聪在内。等其他几人都回屋休息去后,骆铖才陪着明显是有话要同他说的贺櫂和许景行一起,在后院溜达着消起食来。

      “这一年来,阿铖为苍耳郡做的可谓是鞠躬尽瘁,且不说从雪灾到旱灾的一次次捐助、帮扶等等,就说求雨时连老天爷都会有所偏向,就难怪会让苍耳郡的百姓们如此爱戴拥护了。”

      贺櫂背着手,看着头顶的月亮轻叹一声,闲话家常般的接着之前聊的话题,淡淡的引出了心中所惑。

      骆铖心下早有预料对方会问他有关‘仙人’的事情,毕竟之前一次次的预知灾难还能说是他书读的多,毕竟地方志向前深挖两百年也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所以那些预知还算能说的过去。

      可那次求雨呢?

      别说旁人,其实就连骆铖自己都有点怀疑,那是老天爷又一次对他做的弥补——就如让他重生,给了一个功能那般强大的空间,刚来就认识了季劭聪这个至交大哥,没过多久就遇到了此生挚爱等等事件一样的——弥补。

      可这种想法他可以想,却绝不能让上位者也这样觉得。

      不然,堂堂皇帝都没这么大的能力,没能得到上苍如此的眷顾,反而是他一介白衣竟独得如此垂爱,如此神力,是不管换成哪位君王都不可能真正释怀的。

      所以,未免给自己和家人带来什么不必要的祸端,就要无论如何都让上位者相信——仙人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只能说沾了知府大人的光,他求过之后我再去求,碰巧而已。”骆铖和许景行都站在贺櫂半步之后,像是没听出来贺櫂话语中的试探,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中的月亮,淡然回了句。

      若说他是仙人,那不过是借助了知府陈赐一次又一次诚心祈求上天的爱民之光罢了;可若说陈赐是仙人,就又不会接连求了那么多次之后,才在骆铖都来帮忙的情况下把雨给求来。

      一举两得,即澄清了自己不是仙人,又间接的夸赞了陈赐以民为天的胸怀。

      贺櫂没想到他会如此四两拨千斤的回复自己,转身看他,骆铖抬眸坦然回视,几息之后,贺櫂才轻轻笑了,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望阿铖明年能一举高中,本王在钦安殿等着你。”

      “谢殿下吉言。”骆铖敛眸,拱手回道。

      许景行总算看贺櫂把心中的疑问给问完了,遂也跟着夸赞骆铖,顺便缓和两人之间莫名沉默的气息。

      “阿铖于学业之道精进不休、坚持不懈,到时自会有大好前程等着,是以不必过谦了。”这几天同大家混熟后,他也已经改口叫骆铖为“阿铖”了。

      “但愿如此。”骆铖明白他的好意,转身浅笑回道。

      许景行看着他光风霁月、清雅如竹的风姿,不由微微轻叹了口气。

      “大人何故伤感?”骆铖挑了下眉,出声关切道。

      许景行不想已经又转回去看月亮的骆铖竟然注意到了自己的这点情绪,再看安王贺櫂也随着他的这句问话转身看向自己后,不由神色赫然,有点尴尬的回道:

      “我只是——”他看着眼前风姿卓绝的两人,有点不堪的低头自嘲的笑了一下,“只是想着,要是自己不是这般身份的话,说不定就有资格,能与卜世先生,像季二少爷、云解元他们几个那般的……做个朋友了吧。”

      他嘴角难以自控的抽搐了一下,本能的微微躬身向后退了一步,连刚刚都还敢叫出声的“阿铖”也改了口,像是生怕对方会觉得自己太过不自量力而进行的自我保护似的。

      可是,他没有不自量力,他知道自己是谁?是个什么身份。他只是……只是在和骆铖第一次见面时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善意,以及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骆家彼此尊重又彼此爱护的氛围,以及骆铖他们几个朋友间的相处模式,都让他感到无比的羡慕罢了。

      尤其是今天,从云吟和褚山认亲到凌云木告白柳静姝,都让身在其中的他无意识的感觉,自己好像也是这些人中的一份子,而不是那个在九岁那年,父母为了二两银子就把他卖给了人伢子,哪怕知道他是要被送去宫里净身时,也都没有把眼神从那二两银子上挪给过他半分的……可怜虫似的……。

      所以,他没有不自量力,他只是……从来都没有切身的感受过这样的温暖,突然被一团团的包围过来,给恍惚了一下神而已。不是、不是已经忘了自己那在旁人看到的城府和手段的表象之下的,深入骨髓的自卑。

      “为何不可?”

      就在许景行颤抖着心脏想着该怎么告退才不显得自己太过难堪时,耳边竟然传来了骆铖平静沉稳,犹如雪山顶上融化流淌而过、清亮山泉般的声音:

      “大人的身份难道不是照顾了两任君王,并深得其信任和重用的能人之才么?”

      许景行抬头,看着骆铖眼神平静无绪的看着自己,修长的身影站在微凉的月色下,认真的又向自己问了一句:

      “所以,为何不可?”

      看着如此平视着自己,不带有半分歧视同情的平静目光,许景行突然感觉眼眶和鼻腔都泛起了一股极为酸涩的刺痛,逼着他咬紧牙关哽了好几下之后,才依旧不敢相信的抬起红了眼眶的双眸,苦涩的笑了一下:

      “可、可我是……”

      ——是个太监。

      不是男人,不是女人,也不是麟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该算是什么的……太监。

      而已,啊。

      “有何关系么?”骆铖眸色不改,语气依旧沉静平稳,“你不照样还是个顶天立地、比大多数人都强的男人么?”

      许景行脑中轰然嗡鸣倏然抬头,目眦欲裂的不敢置信的紧紧盯着他,无法相信自己在对方这样的大才心中,竟然是和他平等的……男人?!

      一旁的贺櫂也没想骆铖会如此回答,不由惊奇的看了他一眼,转而勾了勾唇角,笑的意味深长。

      “有何关系?景行。”骆铖再次出声问道,顺带轻描淡写的改了口。

      许景行抖如风中落叶般的看着他,良久之后,才猛地抬起胳膊遮挡住了双眼,呼吸微颤嘴角轻悸的说:

      “没有关系,阿铖。”

      又半晌之后——

      “……谢谢你,阿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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