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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回 ...
且说宝玉挨打之后,日日躺在怡红院里的养伤,大小丫鬟们围着他里三层外三层的伺候,姐妹们也时而探望,也算逍遥快活。
一日这里薛姨妈和宝钗进园来瞧宝玉,到了怡红院中,只见抱厦里外回廊上许多丫鬟老婆站着,便知贾母等都在这里。母女两个进来了,和众人见过,说起宝玉可有甚想吃的东西来,只是宝玉别的不想,偏想起前一回做的那小荷叶儿小莲蓬儿的汤来了,贾母便一叠声的叫人做去。众人说的很是热闹,凤姐儿也只能自己拿了银子请了众人一回。宝玉还指望能借机见到黛玉一回,没成想只黛玉身边的王嬷嬷和紫鹃来了,说是林姑娘今天偏受了暑气,身子不舒坦,正喝消暑汤呢。贾母听了,忙问了究竟,知道不是什么大事,说道:“可怜见的孩子”,吩咐紫鹃等着荷叶汤好了端给林姑娘再回去。
宝玉见黛玉未来,转而和宝钗说话,只是宝钗故意要臊他一臊,偏不理他,只和袭人悄声说话,袭人见了,笑着也抛下宝玉,奉承宝钗。
少顷,荷叶汤来,贾母看过了,遂命鸳鸯给宝玉送去,宝钗和莺儿低声说道:“袭人正叫你去打络子,你们两个一同去罢。”莺儿就低头和鸳鸯出去了。等到了外面,莺儿说道:“这么远,又怪热的,怎么端了去?”鸳鸯笑道:“你放心,我自有道理。”说着。便令一个婆子来,将汤饭等物放在一个捧盒里,令她端了跟着,她两个却空着手走。一直到了怡红院门内,鸳鸯方接了过来,同莺儿进入宝玉房中。袭人和晴雯忙接了过来,又让座,鸳鸯便向一张杌子上坐了,嘱咐了几句便走了。只是莺儿不敢坐下,袭人便忙端了个脚踏来,莺儿还不敢坐,偏宝玉只管拉着紫鹃说话,袭人见宝玉不理莺儿,恐莺儿没好意思的,就把她拉出来到别处说话,说起打络子来,莺儿娇憨的问道:“常说林姑娘身边的春芊姐姐打的极好,怎么不请她来?”袭人说道:“林姑娘轻易不穿别人的针线,她哪里有工夫做别的呢!”
紫鹃见汤来了,好容易说道:“我们姑娘还等着我回去回话呢,等久了姑娘又该心急了。”宝玉方放紫鹃出去。
等宝玉吃好了饭,袭人打发莺儿到宝玉房里问宝玉要什么样子的络子,宝玉一面看莺儿打络子,一面说闲话,因问她:“十几岁了?”莺儿手里打着,一面答话说:“十六岁了。”宝玉道:“你本姓什么?”莺儿道:“姓黄。”宝玉笑道:“这个名姓倒对了,果然是个黄莺儿。”莺儿笑道:“我的名字本来是两个字,叫作金莺。姑娘嫌拗口,就单叫莺儿,如今就叫开了。”宝玉听到这里,怔了一会子,方道:“宝姐姐也算疼你了。明儿宝姐姐出阁,少不得是你跟去了。”莺儿抿嘴一笑,倒显出几分妩媚之意,宝玉往前凑了凑,笑道:“我常常和袭人说,明儿不知那一个有福的消受你们主子奴才两个呢。”莺儿娇笑道:“你还不知道我们姑娘身上有几样世人都没有的好处呢,模样儿还在次罢了。”宝玉见莺儿娇憨婉转,语笑如痴,早不胜其情了,更不用提起宝钗来!心里不由旖旎起来,悄声问她道:“好处在那里?好姐姐,细细告诉我听。”莺儿笑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又告诉她去。”宝玉笑道:“这个自然的。”正说着,只听外头说道:“怎么这样静悄悄的!”二人回头看时,不是别人,正是宝钗来了。
宝玉心里还有些不好意思,忙让坐。倒是莺儿,言语不见慌张,笑着迎上去了,宝钗坐了。晴雯来倒了一回茶,又走了,三人正商量打什么样子的絡子好呢,忽听见院里有彩霞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正值袭人端了两碗菜走进来,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和宝玉道:“今儿奇怪,才刚太太打发人给我送了两碗菜来。”宝玉不解其意,说道:“想是今天菜做的多,是要分给大家吃的。”袭人脸红红的道:“不是,指名给我送来的,还不叫我过去磕头。这可是奇了!”宝钗看了袭人一眼,又看了宝玉懵懂的样子笑道:“给你的,你就吃了,这有什么可猜疑的。”袭人笑道:“从来没有的事,倒叫我不好意思的。”宝钗抿嘴一笑,说道:“这就不好意思了?明儿比这个更叫你不好意思的还有呢。”袭人听了话内有因,暗暗点着自己今后的前程,比较起上日王夫人的意思来,心里更是好似落下一块大石头一样,便不再提,将菜特特与宝玉看了,说:“我洗了手来拿线。”说毕,便端着菜一直的出去了,放在众丫鬟们吃饭的桌子上,碧痕和秋纹见了,艳羡的说道:“还是袭人姐姐有福气!”袭人抿嘴一笑便去洗手了。麝月因替宝玉给潇湘馆递话去了,回来的晚,到桌前的时候,菜已经吃了大半,偏见两碗好菜无人动筷,麝月素来稳重,见众人不吃,自己也不吃,过了一会子,秋纹说道:“那是太太单赏给袭人姐姐的。”麝月的嘴角勾了勾,说道:“可是要好好恭喜袭人了!”碧痕撇了撇嘴,放下筷子说道:“我吃好了。”自去给宝玉烧水倒茶。袭人吃过饭,洗了手,进来拿金线与莺儿打络子,和莺儿说笑道:“倒是耽误你吃饭了,只怕以后使唤你的时候还多着呢。”莺儿还没说话,同喜过来回话说薛大爷请姑娘回家一趟,宝钗就先走了。
莺儿虽然手快,只是絡子很多,一时也打不完,打完了一个桃红的和一个鹅黄柳绿的,莺儿就先告辞了。袭人和叶妈妈远远的送了好远才回了怡红院。
待宝玉伤好了一些,也肯动一动了,老爷就叫他出来见客,只是贾母那里先听了,就说了一番话:“以后倘有会人待客诸样的事,你老爷要叫宝玉,你不用上来传话,就回他说我说了:一则打重了,得着实将养几个月才走得,二则他的星宿不利,祭了星不见外人,过了八月才许出二门。”宝玉得了这话,更加放肆起来,不止不但将亲戚朋友一概杜绝了,而且连家庭中晨昏定省亦发都随他的便了。便是园中的姐妹们也许久不见他了,探春便约着宝钗黛玉等人一起去怡红院探望他。众人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以怡红院中几个丫鬟们笑语欢声,好不热闹。惜春抢先走了几步,推开了院门,众人随后鱼贯而入,黛玉因脚力弱,故而和迎春走在最后,等最后进去的时候才看见一院子的大大小小的丫鬟们都穿红戴绿的打扮起来,在院子里外穿梭不停。探春疑道:“可是有客来了?”众人停住脚步细看,见众丫鬟们的手里大都捧着鲜花,都不知道在做什么。
忽听见袭人说道:“可是贵客临门了。”说着就迎着众人走来。袭人到了众位姑娘跟前儿,蹲身行了一礼。黛玉在后面抿着嘴儿笑,和众人都有一个念头:袭人何时这样小心翼翼的了?袭人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水红色对襟儿的褙子,下面是朱红色的马面群,头上的钗环首饰也比往日要少,只是面色红润,人也显得很精神。黛玉和迎春相视会意地一笑。袭人半扶着宝钗的手臂笑着说道:“许久不见宝姑娘了,平日里天长日久的,怎么不到我们院子里坐坐?!”
探春娇笑着说道:“袭人姐姐怎么好似没看见我们一样?”
袭人有些尴尬,正要答话,宝钗抽出被扶着的手臂指着一个捧着盒子的丫鬟,说道:“这是做什么呢?还以为你们今日有客了呢!”
袭人笑着回话:“宝玉也不知怎么想起做胭脂一出来了,正在那里研磨花籽呢。”
探春和惜春到时很感兴趣,两人牵着手就往园里面走了。话头一差开。迎春也不大理会了,黛玉还是噙着笑看着袭人和宝钗,看的两人很是别扭,袭人问道:“林姑娘看我做什么呢?”宝钗忙扯了扯袭人的袖子,笑着说道:“正是大太阳下面,林妹妹的身子可是经不住久站的。”袭人才忙把几人让进院子里面。
几位姑娘走进了院子,只见宝玉头上还绑着抹额,身上披着一件水红色的衫子,聚精会神的摆弄着面前的几个罐子,周围还围着好多个丫鬟,不独宝玉的大丫鬟麝月晴雯,还有小丫鬟佳惠坠儿等,看的都迷住了。探春走在前面,见了这样“扑哧”一笑,一双明眸光彩闪熠,几个丫鬟听了,一回头看见几位姑娘都来了就呼啦一下散开来。众人走近了,才看到几个高高低低的小几上摆着研钵,宣窑的瓷盒,玉簪的花棒,纯白的玉盒,染红的纱布等等,不一而足。宝玉见了众人,很是高兴,刚要站起来说话,袭人忙把他按下,劝说道:“几位姑娘是常见的,你又何必这样作张做致的,连累的自己不舒坦了,几位姑娘们心里也很不好意思了。”
探春说道:“二哥哥快坐吧!”又问:“这个是什么花的种子?好是眼熟,一时竟记不起了。”
宝钗打着扇,笑着说道:“我看着是紫茉莉的花种,不知猜的对不对?”
宝玉笑眯眯的说道:“宝姐姐神猜!我用紫茉莉花种,研碎了兑上贾芸淘换来的香料制的,制出来轻白红香,四样俱美,晴雯麝月都说摊在面上也容易匀净,且能润泽肌肤,不似别的粉青重涩滞,是再好不过的。三妹妹要是喜欢,待我制得了就给你送去些。”
探春喜得不得了,开心说道:“那就先谢谢二哥哥了!只是如今外面的买办越来越糊弄人了,一般都是头油脂粉,不是迟了好几日就买的不是正经货,少不得我们自己填了银子另买了来使。”
宝玉也说道:“只是那些买办们也不知道女儿们会用什么好头油脂粉,你们大约也是不知道的。下次再有不满意的,只管找我来,我自去给你们买去,米市大街我熟悉的很!那里不但有买各种头油脂粉,绢花首饰,还有泥捏的小人儿,糖吹的兔子,柳条儿编的小筐,有趣儿极了!”宝玉这样一说,不止探春惜春,连宝钗和迎春都听住了。等宝玉讲的口干舌燥,袭人才端了茶来,惜春拿到手里的时候已经是最后一杯了,转身一看,问道:“林姐姐哪里去了?”袭人说道:“正是大太阳下面,林姑娘的身子不奈久站,早就进了屋里面,晴雯伺候着呢。”宝玉听了这话,才满意的点点头。
宝钗虽然体力好,但是在太阳下站了一会就热得流起汗来,便说道:“宝玉晒得也久了,倒不如一起在屋子里面说话的好。”
众人进了屋,就看见晴雯拿着一个绣棚子在黛玉跟前比比划划,说的很是开心。宝玉也不过去打搅,只和探春说话。袭人把宝钗让进来之后,偏有个后罩房的小丫鬟来找袭人:“袭人姐姐可在?我们那里要点卯做衣裳呢,偏坠儿又吵起来了。因袭人姐姐不在,别的姐姐说的她也一应不听,还请姐姐过去看看。”袭人无奈,只能先随那个小丫鬟去了。
碧痕见了宝钗独坐在那里,刻意想和袭人一样讨好宝钗,于是巴巴的凑了过来,给宝钗倒水换茶,换了松软的坐垫又问熏得香可还合意。
宝钗笑着看碧痕前后打点,别的还好,只是手臂上一对翠绿的翡翠镯子晃眼的厉害,于是说道:“宝玉可是每年都给你们做胭脂使?”
碧痕见宝钗好不容易有了谈性,连忙说道:“可不是?!不过每年不过那么一点子,除了几位姐姐,我们也只能沾到一点罢了。且不说宝二爷今天做的粉,还有另一种玫瑰膏子一样的胭脂,也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子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平日里只用细簪子挑一点儿抹在手心里,用一点水化开抹在唇上,手心里就够打颊腮了。”碧痕说罢,见宝钗还是淡淡的,于是凑过去笑着说道:“如今宝姑娘来了,只怕宝玉要先紧着给宝姑娘使了!”
宝钗听到碧痕的话顿时恼了起来,想碧痕不过是一个二等的丫鬟也敢这样和自己说话,难不成自己还会和丫鬟抢胭脂使?!心里一阵烦躁,也不好发脾气,于是说道:“你去看看袭人回来了没有?若是还要去的久,我就先回蘅芜院了。”
碧痕暗恨自己平日也很机灵,只是怎么今日就笨嘴舌塞起来。虽然宝姑娘面上不大看得出来,只是碧痕还是感觉得到主子的情绪,抱怨无用,见宝钗也没有要发作的迹象,忙忙的去找了袭人来,从此后轻易不敢往宝钗身边凑。
袭人处置完小丫鬟的事儿,又到宝钗身边说道:“宝姑娘近日可还好?”
宝钗说道:“不过那么样罢了,每日在家也是睡的昏昏沉沉,并没有什么正事可做。”
袭人说道:“依我们做奴才的来看,皆是姑娘们命里金贵的原因,艳羡还来不及呢!”
宝钗见袭人欲言又止的样子,也不搭言,自拿起茶盅品了一口。
袭人半是为难,半是担心的说道:“这几日还想着几位姑娘能来瞧一瞧宝玉呢,虽然身上的伤痂好了七八分,可是天长日久,无事可做,又捡起个坏毛病来:不是替丫鬟们描眉画唇,就是替晴雯碧痕挑拣花样。我若多说一句,便要说我多管闲事,我哪里还敢深说一句。我思忖着,这园子里,除了宝姑娘他再不肯听别人一句的,还请宝姑娘……”
宝钗想起宝玉最近日日只在园中游卧,不过每日一清早到贾母王夫人处走走就回来了,没想到在这怡红院里面却每每甘心为诸丫鬟充役,竟然一副十分闲消日月的模样,又想着自己的终身依靠多半要落在他的身上,倘若他真的堕落如斯,到时又要靠谁,也顾不得自己平日里万事不沾身的作派,说道:“罢了!等几位姑娘走了,我再与他说。”
袭人听了宝钗的话,喜得无不可的,只等三春及黛玉走后宝钗的一番劝诫能使宝玉“走上正路”。
宝钗晓得宝玉不喜人说教,往日也很小心不犯了他的忌讳,于是等到三春和黛玉都走了,才走到宝玉身边,柔声说道:“我今日看着你的样子也好了七八分的样子,可还疼的厉害?”
宝玉说道:“早已经好了十分,只是老太太疼我,故而令我歇着。”
宝钗笑着说道:“既好了,我看你很应该看些正经书才是。虽不要你囊萤映雪,凿壁偷光,也不要你程门立雪,废寝忘食,只需熟读了《四书》《五经》的经义,背些整篇的八股文章在肚子里面,才好应试举人进士的,再或者学一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立身扬名。远的不说,后年就是一次恩科,等你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到时候不止整个贾府,老太太,太太脸上也有光彩,我们做姐妹的也替你心里高兴,岂不是皆大欢喜?”
宝玉本来正是高兴的时候,忽然遇上这一盆冷水,又是自己最最痛恨的言论,实在扫兴至极!宝玉不由得生起气来,把,看也不看宝钗,背对着她说道:“好好的一个清净洁白女儿,也学的钓名沽誉,入了国贼禄鬼之流。这总是前人无故生事,立言竖辞,原为导后世的须眉浊物。不想我生不幸,亦且琼闺绣阁中亦染此风,真真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
宝钗听了这话,羞愤的满脸紫涨,气息短促,坐也不是,走也不是;气也不是,羞也不是!
满屋子的大大小小的丫鬟立时间鸦雀无声,可闻针落。一双双的眼睛都盯着宝玉和宝钗两人,不知会作何反应。
袭人见闹成这样,心里也虚的很,又见宝钗眼中泪光乍现,也顾不得许多了,给几位丫鬟使了眼色命她们出去,自己亲自掩上门,鼓起勇气走了过去,扶着宝钗的手臂强笑着说道:“二爷说话这样一套一套的,我们可是听不懂的。只是要我说,宝姑娘终究是客,还是一个女孩儿家,你怎么好这样让宝姑娘下不来台呢,还是主人呢,把人家答理也不曾搭理,实在不成样子!”
宝玉听见一向温柔和善的袭人竟然和宝钗一个鼻孔出气的样子,更是气恼,一下子大力挥袖把桌上叠起来的书都扫到地上,涨红了脸说道:“罢了!我看你哪里是我的丫头?!倒不如给了宝姐姐你们一起做伴去好了!”
袭人听了这话,也心酸气恼起来,宝钗还没曾哭,自己倒忍不住两行清泪慢慢流下,没想到宝玉这回气的狠了,也不立时过来打叠起温柔小意来安慰,袭人还记得宝钗强站在那里,只能自己擦了泪,过去到宝钗面前福了一礼,说道:“宝姑娘别气宝玉性急,也不听人家说的是什么,几句就躁了。奴婢这里代宝玉给宝姑娘道歉,还请宝姑娘宽怀”说罢自己送了宝钗会蘅芜院。
没想到袭人刚到蘅芜院,就有怡红院的小丫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来说道:“宝玉气的狠了,要烧书呢!”
宝钗更觉得脸上好没意思,冷着脸自喝茶,也不肯说话。袭人倒还乖觉,强打着笑颜回去怡红院。
不出一日,园中众人就晓得宝玉因为和袭人口角,祸延古人,除四书外,竟将别的书焚了。众人见他如此疯颠,也都不向他说这些正经话了。
第二日王夫人就和凤姐儿说了袭人的月钱:“明儿挑一个好丫头送去老太太使,补袭人,把袭人的一分裁了。把我每月的月例二十两银子里,拿出二两银子一吊钱来给袭人。以后凡事有赵姨娘周姨娘的,也有袭人的,只是袭人的这一分都从我的分例上匀出来,不必动官中的就是了。”
凤姐儿何等精明,一听就晓得王夫人的意思,抬眼装作不经意似得看了薛姨妈,心想,这还没有交换定帖就往房里放屋里人,王夫人果然是拿住了薛姨妈?
谁想薛姨妈笑着说道:“早就该如此,模样儿自然不用说的,她的那一种行事大方,说话见人和气里头带着刚硬要强,这个实在难得。”
凤姐儿转念一想就想着是薛姨妈促成此事,遂笑着说道:“姨妈说的再实在不过了。”
没成想王夫人竟含泪说道:“你们那里知道袭人那孩子的好处?比我的宝玉强十倍!宝玉果然是有造化的,能够得她长长远远的伏侍他一辈子,也就罢了。”
凤姐又看了看薛姨妈的脸色,果然落下来一些,笑着劝道:“既这么样,就开了脸,明放她在屋里岂不好?”
王夫人道:“还是妹妹说的是,纵是正经的事,倒能听她的劝,如今作了跟前人,那袭人该劝的也不敢十分劝了。如今且浑着,等再过二三年再说。”凤姐儿自然毫无异议,手头上也有些许杂事要办,定妥了王夫人之言,便走了。
凤姐儿走后王夫人又慨叹起生计艰难起来,薛姨妈的眼皮也跳个不停,还没等王夫人说的更多,薛姨妈就先笑着说道:“我看姐姐实在经手惯了的大笔银子,眼皮子底下的碎银子就看不上了!”
王夫人还没想到薛姨妈要说什么,疑惑的问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若我这会子真有办法,哪里还用得着这样发愁?!”
薛姨妈笑着说道:“姐姐是侯门世家,不晓得缺钱的难处,殊不知坊间总有一二人家因为一些缘由需要一笔银子周转,只是一般人家未必拿得出大笔的银子,此时的利钱是极高的,姐姐若是肯借贷出去,一个月做下来,少说也有本钱的三分!”
王夫人准心听着,前面还好,听到后面惊呼道:“这不是高利贷么?!咱们怎么好弄这个?!”
薛姨妈“切”了一声,继续说道:“这哪是什么高利贷?!倘若是没钱还银子,姐姐难道还会真的使唤人抄家卖人不成?!要我说,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姐姐想,若是谁家的子女嫁娶想置办一个好一些的酒席,谁家的孩子病急了没得药吃,姐姐的银子借了出去,解了人家的心头大患,岂不是一件大好的善事?!说不得人家还会给姐姐供上长生牌位呢!”
王夫人果然被薛姨妈劝的动了心思,心里敲定了使凤姐儿出面经营此事,又怕急了反而出事,于是和薛姨妈慢慢的图划起来。
因袭人以前服侍过湘云,湘云也和她格外要好,因此听说了袭人的事情,特特的约黛玉一起去道喜。
唯独惜春晃似没有听见一样,兀自喝着茶,看着春芊的针线。黛玉抿嘴儿一笑,说道:“呆子!呿,快随我们一块儿去!”
惜春皱眉说道:“挣上姨娘是多光彩的事儿?!便是喜事,也是该她过来磕头,没有我们姑娘去贺喜的道理!你们自去吧,我是不去的!”
湘云听了这话,脸上一红,怔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黛玉说道:“罢了,就当是看在宝玉的面子上吧!”
惜春无奈,只得随黛玉湘云往怡红院去。不想一入院来,鸦雀无闻,一并连两只仙鹤在芭蕉下都睡着了。湘云便转身先到厢房里去找袭人。林黛玉和惜春却来至窗外,隔着纱窗往里一看,只见宝玉穿着银红纱衫子,随便睡着在床上,宝钗坐在身旁做针线,旁边放着蝇帚子,林黛玉见了这个景儿,连忙把身子一藏,手握着嘴不敢笑出来,惜春横眉冷“哼”了一声,黛玉招手儿叫湘云。湘云一见她这般景况,只当有什么新闻,忙也来一看,也要笑时忽把脸儿放下来了,拉着两人要走,黛玉见她这样,未免也冷笑两声同她走了。
一日潇湘馆里,黛玉说道:“这几日我晚上睡的不大好,到了打更的时候总能听见后院开门的声音,你也别声张,打听一下是怎么回事再来回我。”
果然到了第二天,春芊悄悄的回话说道:“原是这两日园子里的婆子们晚间喝酒斗牌耍乐子,王嬷嬷已经晓得了,叮嘱姑娘不必管这档子事儿,只任她们去就是了,左右晚上有王嬷嬷和两个丫鬟守着后门。”
黛玉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样的人家,但凡二太太和连嫂子有一眼看不到的地方就要生出事来,况且要说起来,这一宗也算是大事了,早年母亲教导我的时候就说过,不知多少显贵人家都是因为“赌”字败下来的,就算是下人们也要禁得严厉些,那些赌的失了人性的仆人们卖主求荣从不少见。只是园子住的这些姑娘们,三妹妹是庶出的,四妹妹又是东府的,我和宝姐姐不是这里的人,偏偏珠大嫂子还是个万事不管的主子……不知道将来还要生出多少事呢!”
春芊笑道:“左右不是咱们家,姑娘不必为这个耗费心神。”
黛玉轻轻一笑,说道:“本就是借住人家,哪里有我们说话的地步?既这样,我也放到一边就是了。”
正是说话的时候,惜春进了来,摇着一柄宫扇说道:“林姐姐在做什么呢?”
黛玉听见了,在里屋说道:“是四妹妹?快进来。”跻着鞋披着衣裳出来了,看见惜春正瞧着桌子上一盆白色的仙客来。
惜春见黛玉披着家常的青色衣裳,头上梳着高高的峨冠,佛手黄的小珠链点缀其间,更显清贵。惜春赞道:“林姐姐这里的花都是这样脱尘出俗的!”
黛玉笑道:“罢了,让人听见了还不知道我是个怎样轻浮的人呢。”
惜春绕过来,在春芊手上接过茶杯,坐在黛玉的书桌前,说道:“林姐姐这盆仙客来可是靖玉哥哥前个儿送来的?”
黛玉点了点头。
惜春说道:“前个儿靖玉哥哥可送来好多好玩的东西,那样大个儿香味儿那样浓的果子,实在是见也没见过的。”
前一阵子正是南方水果下来的时候,靖玉早就命人摘下青色未熟的果子运到京城,选其品色俱佳的果子送到宁荣两府,因为多是甜软新鲜的,倒是很得老太太的喜欢。这满府上下,也就几个主子和身边服侍的人能摸到几个,其余的都被王夫人当成节礼转送了出去。
黛玉说道:“今个儿天气太燥热了些,不然我也出去走一走,听说蘅芜院那里的花开的正好。只是我去了,还没等赏花呢,大家又怕我热了、被暑气冲了的,反把别人的兴致都搅了。”
惜春说道:“这会子二姐姐,三姐姐和宝姐姐都在老太太那里说话呢。”
黛玉奇道:“才听说老太太嫌人多闹得慌呢,怎么大家又聚在那里了?”
惜春说道:“前儿不是二老爷的门生傅试得了一个通判的缺,特来谢谢二老爷的提携,就连傅家的女眷也特来见见老太太。”
夏芙换了冰盆,听到惜春这样说的时候,也说了一句:“可是那个叫傅秋芳的傅家小姐?”
惜春笑道:“正是她!你怎么知道的?”
夏芙笑着说道:“上次晴雯过来说话的时候说起傅家来了两个婆子来看宝二爷,本来袭人姐姐因为宝二爷素来厌恶婆子本想都打发了出去,没成想宝二爷好特特的嘱咐晴雯姐姐接了两人进来。后来问起,宝二爷原是听说常闻人传说这个傅秋芳也是个琼闺秀玉,才貌俱全的人物,虽自未亲睹,然遐思遥爱之心十分诚敬,不命她们进来,恐薄了傅秋芳,臊了人家小姐的面子!”
这一番话说的黛玉和惜春都笑了起来,惜春说道:“幸亏现在宝哥哥在床上养伤,不然见了人家小姐,还不把人吓到!”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原本贾家里同我们一般大小的女孩儿也有一二十,平日里也不大常见,不过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见的着面儿,只是见了面也未必能够叫得出名字。那些女孩子们有爱说嘴的,爱出风头的,见了外人就缩手缩脚的,别说和二姐姐三姐姐们比,就算是林姐姐身边的侍女也比她们强上好些!”
春芊和夏芙都说“四姑娘谬赞了”,唯有晴岚晴雪天真可爱,想听惜春说话,又不敢站的太近。惜春见她们两个一样的好相貌,又是和自己差不许多的年纪,因此心里也爱她们,挥手把她们叫到身边,黛玉见惜春兴致好,也不拦着,只懒懒的靠着一个美人枕听着。
惜春说道:“三姐姐今个儿听说很得宝哥哥称赞的傅姑娘来了,立意要去看一看,还说:‘往常都说自己家的姐妹不管是容貌、才学、品姓都是千里挑一的,等林姐姐宝姐姐来了才晓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往日不过是我们没有见识自夸罢了。总想着平日交往的人家里也少有能和宝姐姐林姐姐比肩人物,这样想来,未尝不是我们见的人太少的缘故。今日有了这个机缘,定要见见这位姑娘。’因此才叫二姐姐和宝姐姐一起去‘长见识’去了!”
黛玉抿着嘴儿笑道:“你怎么不一起去,你若去了,就算是仙女儿来了,也要把人家比下去的,这会子,宝姐姐和三妹妹肯定正恨没有带一个得力的人去‘长见识’呢!”
惜春不依的站起来,拉着黛玉的袖子撒娇道:“林姐姐又来促狭我!”
夏芙笑道:“我们家姑娘是再不说假话的,说起几位姑娘,真要数四姑娘的眉目最精致美丽,只是四姑娘现在年岁小,显不出来,等到及笄,定会把别人都比下去!”
惜春听了这话,不但没有羞得捂脸,反而隐去笑容,沉默的径自坐下。
夏芙也讪讪下来,不晓得哪里说了什么错话才惹得四姑娘不高兴。
黛玉挥手叫夏芙出去,拉着惜春的手说道:“四妹妹来看看靖玉前个儿写的字儿如何。”
惜春说道:“我小孩子家家的能看出什么来。”可还是和黛玉走到书桌前,黛玉从靖玉和贾兰的作业下面翻出一匣字来,用镇纸压好,两人慢慢的评论起来。
过了一会子,只听见潇湘馆门口有女孩子们的笑语欢声,夏芙借机出去瞧一瞧,没想到正是才“长了见识” 的迎春,探春和宝钗。夏芙忙迎了众人进内,晴岚晴雪也规规矩矩的学着服侍几位姑娘。
探春进来的时候还在笑呢,忽又说道:“打些水来,天儿太热了,才走回来就出了些汗。”
宝钗点头说道:“可是呢!”
正巧是晴雪给宝钗打了水来,宝钗“噗哧”一笑说道:“我看着都不忍心了,换个人来罢!”
按规矩来说,小丫鬟打了水来给主子洗脸,本应当跪下把水盆举高好让主子们用的舒坦,只是晴雪小时候也是侍女们服侍下长大的,在黛玉身边又是服侍文墨的,对于这样的规矩不过一知半解,这会子见这位美貌的宝姑娘的说法,一时怔在那里了。
黛玉说道:“你快放下吧,你的手给我拿拿笔,研研磨就罢了,哪里举得动这么重的水盆?”
宝钗惊讶的说道:“呦!我原本以为是粗使上的丫鬟呢!”又仔细看了看晴雪说道:“果然也是一副好模样,竟是我唐突林妹妹了。”
黛玉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说道:“宝姐姐的口气越来越像宝哥哥的了。”
宝钗并不搭话,只转过头和探春说话:“可是热得很了!”
探春和宝钗卸了钗环,洗了面颈,众人才说起话来。
惜春问起那个傅家的姑娘,探春连说:“罢了罢了!不过一般的闺秀罢了,我见她穿的带的也甚体面,长的也是一副好相貌,只是身边的丫鬟寒碜的厉害,连咱家一般的小丫头也比不上。虽然看她年纪比我们稍大一些,却不好意思问她年岁。等老太太问了,说是双十已经过了三年了呢!”此话一说,探春就自知失言,眼神往宝钗那里一飘,见宝钗面色自然,并无不悦才放下心来。
那傅试原是暴发的,因傅秋芳有几分姿色,聪明过人,那傅试安心仗着妹妹要与豪门贵族结姻,不肯轻意许人,所以耽误到如今。如今傅秋芳年已二十三岁,尚未许人。争奈那些豪门贵族又嫌她穷酸,根基浅薄,不肯求配。那傅试与贾家亲密,也自有一段心事。宝钗经薛姨妈的告诫,心里也揣摩得出傅家今日令傅秋芳来的意思,因此心里有些瞧不起她,听探春这样说,就接过话头,却好似不大在意一样笑着说道:“三妹妹还想和人家比比才学呢,没得唬着了人家!”
探春就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趁着她家的婆子和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我又悄悄地问她学了什么书,谁知不过是熟知《女诫》罢了……”
黛玉觑见宝钗嘴角含笑,眼中半讽的样子也笑着说道:“谁知不是人家故意安着藏愚守拙的心思呢。”
惜春一听,就“呵呵”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子应和说道:“想来也是,也没有客人到主人家里处处显示才学,立意把咱们姐妹比下来的道理。说不得人家是怕臊呢!”说的迎春也笑起来。
探春还在感慨邻家无才女能够结识,黛玉劝道:“先母未嫁时听说京里还有一位郡王妃办的女学,王府里面都是公侯家的各位小姐,会点子诗书琴画不过平常罢了,有抚琴可招百鸟的小姐,也有灶艺出名的闺秀,另有一位柳姑娘是武将家出身,一双鸳鸯剑当真舞的飒飒生风。”
宝钗听了,心理面也一阵荡漾,奇道:“也不知道林丫头在哪里看到什么好玩的戏本子,还在这里现编上了?!若是真的,我们来京里这么久怎么从没听说过?即便是嫌弃我们不是公侯家的小姐,也必要给几位妹妹下帖子的。”
黛玉眉头轻蹙,说道:“只是那位王爷战死在沙场上,那位郡王妃抑郁而逝,女学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探春倾耳凝神细听,感慨道:“若是咱家也那个样子,二哥哥岂不是乐坏了!”“偏生没叫我们赶上!实在是平生大憾!”
黛玉说道:“说起闺秀来,你看不过平常,却不知道人家的底细技艺是何等厉害呢!”
惜春问道:“这样说起来,定是有什么故事,林姐姐快讲!”
偏巧黛玉的碎发散了下来,黛玉笑道:“我去梳洗一番再来。”
探春性急,偏把黛玉按在座上不许动,自己拿着婢子给黛玉抿头发,惜春拿了一朵白色的玉兰花等着探春梳好后好插在黛玉的鬓角,压住她的碎发,迎春也倒了一杯茶水等着给黛玉润喉,一时间三位姑娘都围在黛玉身边,倒让宝钗有一股胸闷感。
待整理好了,黛玉双手接过迎春手中的茶盅,道了一声“多谢”,方品了一口,继续说道:“说起来还是我们家在扬州的时候,那时候常有一些先父衙门里同僚的家眷来拜访。因我身子不好,因此不常见客,偏有一回先母使唤雪雁去叫我,等我见那位小姐,只是相貌平平,口齿也不甚伶俐,缩在那位夫人身后连头也不敢抬,好不可怜的样子,心里还在纳闷,不知先母用意何在。等那夫人走了,我才看见她家送来的寿礼,竟是一整面仿山水画壁挂!画中江河奔渤欲出,雀鸟尾羽纤毫毕现,我还想哪里的绣楼师傅,技艺这样精湛!后来才晓得正是那位缩手缩脚的小姐自己一针一线绣的,算起来也不过是绣了三个月,怎能不叫人称赞!”
宝钗和三春姐妹听了也称赞不已,只是宝钗还说:“虽则女红是女孩子的正事,只是过于出奇追巧还是失了本意,有些得不偿失了。”说罢了大方地看着黛玉笑了笑,转头时扫过惜春的视线范围,却被惜春那似笑非笑,似讽非讽的表情狠狠的刺了一下。
今年回家的事好多,最想对大家说的是要注意健康的生活,我亲戚家的一对长辈先后被查出患有肠癌,这对长辈正是一对夫妻。这事情很突然,家人也都很震惊,尤其是这种时候。大家要注意健康的生活习惯和规律的运动,力求有一个雄厚的革命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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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三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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