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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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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时间不过就是是一眨眼的事儿,最后一天我大清早就出发在距离navi族栖息不太远的地方找了颗大树在树底坐下安静地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我睡着了……
然后我又睡醒了……
我看了一眼天色发现自己是真的活过了头,于是打开氧气面罩的反应盒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这里空气湿度之类的影响,盒子里的反应物起码还能再撑七天。
我有点无语,作为一个极度缺乏运动的科研人员,徒步走到这儿来还是挺累的。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回去,却听到不远处有什么东西从水里钻出来。
“你醒了吗?”这句话是我听得最熟的navi语了,因为苏泰每天早上都会闹钟似的对我说不止一遍。
苏泰从水里出来,捡起地上的兜裆布挂在腰上,说实话我觉得他们有没有这块布都无所谓,因为navi人那下面是空的,真的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以至于让人觉得根本不知道他在那块挂块布有什么意义。
他身上还挂着水珠,潮湿的头发披在宽阔的肩膀后面,地上的苔藓用微弱的绿光应和着他的脚步,他的身后是瀑布水帘架在水帘之上的是一轮浅紫色的巨大月亮。
苏泰就在这样的背景里向我走来,他四肢修长精瘦而有力的腰身见不到一丝多余的线条,他身后所背负的光影让他如同下凡的天神,让我感觉到一种危险的野性和致命的性感。
我突然意识到这种撞进我眼里的美就是navi幼童在基地里遭遇不幸的原因。
我别过眼去唾弃自己的变态。
navi人十四岁性成熟,苏泰虽然看起来已经有人类男孩十四五岁的身高,可他现在实际才六岁。
我像是之前在基地里的时候一样为他擦干头发然后细致地辫起来,晚上的风一点也不凉,吹在身上有种湿暖的感觉,苏泰又开始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盹了。
看来今天白天的学习真的很累人。
想要成为一个战士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更别说他比别人落下了整整五年。
今晚就在这睡觉吧,天为被地为床。
他顺着我的力道躺下,我面向他躺在他的身边忍不住伸手去触碰近在咫尺的脸颊。
他的皮肤好蓝,蓝得像是出自于想象的只存在于童话的生灵,前额、鼻梁、眼下亮片一样的斑点连成对成的图腾在夜里发出浅浅的荧光。
如果一定要问我离开这个世界有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的话,我想会是苏泰吧。
我的手指抚摸过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扬的眼尾,尖尖的耳朵。
可这触感愈真实我的不舍就愈浓稠。
我真是个变态。
苏泰耳朵因为痒痒条件反射地扇动了几下,他的眼睛张开一条缝,见到是我把我放在他耳朵上的手捉下来握在手里,然后跟我比划了四个指头。
昨天晚上学的是一二三。
我拿另一只空闲的手捏住了他那四只指头,低声道,“赶紧睡吧你。”
事实证明navi人睡在树床上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个地方虽然离部落足够近,但白天没有野兽出没不代表晚上没有。
苏泰把我护在身后,拿着匕首威胁地向他们呲牙。
那些蝰蛇狼看上去胆子挺小,即使我们只是两个小个头也没有轻举妄动。
我不知道苏泰有没有办法对付这些蝰蛇狼,但是我知道他要是和它们厮打起来我肯定就完了,这样想着我不禁有点害怕,因为我还是之前的想法——我想「寿终正寝」。
这样想着我就从挂在腰间的小包里拿出来一个骨哨吊坠,那是兹卡给我的,按照我的理解要是我遇到危险吹响这个他就会来救我。
苏泰冲了出去,他扑向正对面的蝰蛇狼用短匕的把手猛击对方的心脏,于此同时手臂回掏抓住从侧面冲过来攻击我的蝰蛇狼后蹄狠狠掷在远处的同伴身上。
苏泰发出威胁的嘶声,那几只野兽见事不好低鸣两声立即撤退。
我拿着骨哨呆愣在原地,实在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会这么弱……
苏泰转过身来他脸上得瑟在看到我手中的骨哨的时候瞬间消失。
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我一时不知道应该把骨哨放在哪里。
他抿了抿嘴一把捞过我的手腕拉着我一言不发地走得飞快,我被拽着一路小跑着才勉强跟上他。
我大概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所以我把这种生气命名为小孩子的占有欲、虚荣心和被需要感。
即使这样我还是因为他的表现生出了一丝卑鄙的愉悦。
我知道自己无耻、伪善、令人作呕,但是我也只能活七天了,七天,七天之后我会带着那些隐秘而卑鄙的感情一起死去。
心中的窃喜在苏泰把我丢到树床之后就不复存在,因为他把我放上来之后就自己离开了,我等了半晌都不见他回来,最后只能战战兢兢地扒着树床上的孔洞睡去。
第二天早上我是自己醒过来的,我这才发现就算苏泰不吵我,我也因为已经形成的生物钟睡不了懒觉。
从上面下来的小姑娘顺手把我从树床上带了下来,小姑娘是真的小姑娘只有八岁身高却有两米的样子。
navi人身高蹿得太快了,我想这才是我会无可救药地喜欢上苏泰的原因,因为这个年纪的他看起来就和正常的成年人类差不多大小,要是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三米巨人我肯定不会喜欢他,起码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
这才没在部落里待几天,苏泰的身高就又蹿了一截,我觉得他肯定已经超过一米八了,而他现在才七岁。
我想等他十四岁成年的时候一定是能长到部落两米九的平均身高的,只不过那怪物一样大只的样子我肯定是见不到了。
我一直游荡到晚上都没见到苏泰,甚至睡觉的时候都是涅提妮带我上去的,涅提妮就是那个早上带我下来的小姑娘,我能看出来她挺想和我交流但是因为我不会navi语所以只能作罢。
苏泰在我以为自己会第三次独自醒来的早上回来了,他侧躺在我的身边用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我,看到我醒了他脸上的小斑点明显得亮了一下,物理意义上的亮,其实我对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两天两夜有点生气,但是看到他现在这么开心我也气不起来了。
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举到我眼前然后忽然松开。
是一支骨哨。
我才明白他这两天为什么不在,骨哨的表面打磨得并不平滑,甚至粗糙得可以看出来它并不出熟练的工具制作者。
可在我眼里那粗粝的棱角都显得那么可爱,我把骨哨拿在手中把玩竟然有些舍不得放下。
最后还是苏泰受不了从我手中强行拿走然后帮我挂在脖子上。
我被苏泰从树床上抱下来。
今天是一批navi孩子的成人礼所以苏泰白天不用再出去,他牵着我挤到人群中的最前面,被一大圈人围着的是两个正在互相搏斗的战士。
navi人的搏斗其实没有什么看头,因为他们更多的是切磋和展示自己在狩猎过程中所习得的技能,真正的搏斗其实应该是在基地里经常看到的那种,那些人类为了杀死其他人类而经过一代又一代设计和改良出来的招数。
第一轮的搏斗分出了结果,落败的战士回到人群,获胜的战士在欢呼声中兴奋地展示自己的肌肉,下一个上来的是一名女战士。
她和那个留在场内的战士一样拥有高大的身体,精瘦的腰身,流畅的肌肉,还有和苏泰一样美丽的脸庞,纯真的眼睛。
我微微垂下了眼帘,这样的人应该才是苏泰以后会喜欢的人吧,不过也不一定,他或许会喜欢一个navi歌者,或是牧女,但一定不会是我这样的人类。
他现在对我的偏袒只是因为他什么都不懂,只是因为习惯,只是因为我太过卑鄙而他太过善良。
苏泰兴奋地看着在场中互搏的人,欢呼的声浪从后方一下又一下地拍得我有些站不稳。
然后我真的倒了下去。
我一直没有刻意去看面具里的反应物还剩下多少,因为知道自己确切的死亡时间毕竟不是什么快乐的事。
所以窒息也就来得非常突然,之前以为能撑七天的反应物只撑了三天出头。
我带着面罩却觉得像是被人捂住了口鼻,竭力地呼吸但无法从空气里获得任何的氧气,苏泰抱着我焦急地用手掌拍打我的后背,他好像在呼唤我的名字,可那声音却越来越远。
人群四散而开,来到我面前的是莫娅,部落的精神领袖。
她摘了我的氧气面罩,掐着我的人中,“呼吸,孩子”
我也想呼吸,但是摘了氧气面罩还要我呼吸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
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竭力吸气可身体却无法在空气里找到需要的元素。
“带她去灵魂之树。”莫娅对身边的人说,苏泰二话不说抱起我飞奔离去,他的脚步很轻盈怀抱却很颠簸,我看着无力地仰着头古树宽大枝叶在眼划过,看着潘多拉深蓝色的天空和淡紫色的永月互相追逐调和成一副旖旎的星空。
苏泰将我放在灵魂树下,淡紫色的树藤组成一幅幅梦的挽联,我想过自己临死前的样子,但却没有想过我会如此幸运地死在此地。
眼前的人在大喊着什么,但我却听到更加遥远的声音。
天空到底有多高阔呢
风势到底有多強烈呢
流水到底有多清澈呢
当伊卡兰在风海当中展翅
逐渐划过云浪
天空到底有多高阔呢
风势到底有多強烈呢
流水到底有多清澈呢
张开翅膀去探索
抵达遥远的彼方
我没有翅膀,也不知此去是否能到达彼方,可我的心却莫名其妙地静下来了,水母一样的种子在空中飞舞着下落,像是不曾见过的初雪,“呼吸,我的孩子。”
呼吸随着种子的舞蹈离去又归来,昏沉的大脑逐渐清醒,洁白的舞者离去,我看见苏泰紧张的面庞。
“苏。”他紧紧的抱着我,声音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