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世之星》落霞无殇

5、chapter 5

　　Chapter 5 决裂
　　她的蓝眼睛染上了些许月华，带着一丝迷离的味道望着雅克。许久之后，夏尔微微一笑。
　　“还是那么温柔呢，雅克希尔。”
　　一阵温和的微风吹过，扬起她脸庞的几缕秀发。
　　雅克停顿了一下，胸口像是被人砸了一下闷闷的痛。
　　还是以为我是在安慰你。
　　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就失去了做朋友以外的资格了吧。
　　他扯出一个不甘心的表情，自嘲的笑了一下。
　　“那么，该告诉我实话了吧。夏夏宝宝。“雅克转移了话题，手指轻轻捏了一下夏尔的鼻子。
　　“什么？”
　　“这两天，到底在查什么资料呢？”

　　“你是怎么注意到的？”
　　夏尔举着蜡烛走在空旷黑暗的国立图书馆里，雅克尾随其后，整座建筑只剩下两个人的脚步声，显得异常阴森黑暗。她顺着楼梯向上走，回到自己前两天查找石灵资料的地方。
　　“前段时间来图书馆找过你，很奇怪竟然好几次都没见到人。后来问了管理员，说你最近都是在档案室里，根本没有在这边查资料，”雅克淡淡的说，“一个向来追求力量的人，面对石灵这种巨大的诱惑可以熟视无睹，想必应该是发现了什么吧。我知道你父亲不想让你查王族庆典的事，但是以你的性格，一定是会去看的。“
　　夏尔点点头，也没说话，在昏暗的书架上去了一本书下来，放到桌子上。
　　“为了这个。”
　　她把书翻开递给雅克。
　　那是一幅圆形的咒术法阵图。
　　“这是…… 石灵的召唤契约？“雅克看了一眼，问道。
　　“恩，我知道你咒术不好，简单一些跟你说。到现在为止，魔法石石灵一直被认为是巨大的能力源泉，封印在石头中的灵体能够为契约者带来意想不到的能力，所以一直被无数的咒术师追捧。可是灵体到底是什么，能量又是什么，从来没有人给过解答。不过看到这个术阵的时候，我稍微明白了一点，”夏尔凑过去，指了指图的上沿，“这是水系的召唤符号。但是你看下面，符号却是典型的火系符。我翻了其他所有的召唤图，多多少少都有这样奇怪的组合。也就是说，在召唤石灵的时候，也许必须要用到至少两种以上的咒术。”
　　雅克想了想：“但是‘咒术界限’限制着每一位咒术师只能使用一种元素。”
　　“对，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就是说如果你要召唤石灵，就必须先突破咒术界限才可以做到。况且每次使用石灵召唤的时候都会消耗咒术师巨大的能量，就算我可以使用双重咒语，也不敢保证我有足够的能量完成整个术阵。”
　　“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雅克回答道。
　　“是啊，从来没有人做到过。父亲可以操控强大的咒术，依旧只能使用水系咒语，那也就是说这一定不是悖论，而是什么地方我没想到。”
　　“你没有去问问国师大人？”
　　夏尔笑了一下：“父亲走的时候我还没有看到这些。已经写信给他寄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复我。”
　　“话说巴比伦还有石灵契约的人加起来也没有几个吧。”
　　“恩，石灵本来就少，想制定契约又难上加难。星月殿的咒术师和祭祀里面也并没有人有。”
　　“但是这和你去档案室有什么关系？“雅克疑惑地问道。
　　“双重咒语的叠加，让我想起来一点事。你还记得王族祭典上，水系的蓝色光芒，火系的红色光芒叠加在一起，出现的就是紫色的光。那么同样的道理，那道白色的光也可能是四种咒语叠加的结果。不过，如果是石灵的召唤咒，也可以产生同样的效果。“
　　“你是说……”
　　“有人想借用王族祭典上强大的力量，辅助召唤石灵，也有可能。“
　　雅克皱了一下眉。
　　“但是石灵在哪儿？术阵在哪里？整个现场，只有祈福术阵和六位咒术师，也并没有见到其他的施术者。“
　　“不，”夏尔摇摇头，“如果我没记错，星月殿的大石壁在祭典开始之前两天被搬到大祭坛去了。至于术阵，这个需要我们亲自去确认才知道。现场是没有，不过现场之外，不一定。 “
　　“没有别人的允许私自去调查？“雅克问道。
　　夏尔想了想：“我不希望自己的亲人再受到伤害。我查了最近几个月档案室所有关于风系、土系的结界粉的出纳情况，明天再去一次大祭坛看看，也许会有线索。“
　　对方吐了一口气，给了她一个鼓励的微笑：“听你的，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然而之后发生的事，来的太快太过惨烈，让夏尔连后悔都来不及。

　　大祭坛位于巴比伦都城的东南角，与王宫一墙之隔。除了主祭司大厅用来安排重要的庆典之外，四座小型的祭祀厅环绕在主厅之外，用道路绘成倒挂的五星盘连接在一起，从高处看过去，显得格外壮观而庄严。
　　王族祭典出事之后，大祭坛就被封了起来，毕索加勒伯爵专门介入调查这次的事故，除了执勤的军人附近鲜少见到人影。
　　夏尔和雅克中午时分来到祭坛附近，来来回回转了数圈，依旧没有找到溜进去的机会。因为阴天，害怕太过强烈的咒术光芒招人注意，夏尔直到黄昏，才在非常偏僻的角落处的石墙上做了一扇门出来，等真正接近大祭坛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天空阴沉沉的，看不到一点星光。
　　夏尔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雅克与她并肩走着，脸上比平时多了几分小心谨慎的表情。
　　“我听表哥说，国家祭典结束之后，亚力克亲王一直在干涉星月殿的事。“雅克突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夏尔看他一眼，继续前进：“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想伤害父亲。“
　　两个人穿过最后一条道路，站在代表风系的小祭祀厅前面。祭祀厅门紧闭着，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夏尔从窗户向里看去内部漆黑一片。
　　什么都感觉不到。夏尔疑惑的看了看整栋建筑，这时，雅克拉了拉她。
　　“看。”
　　夏尔冲着雅克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睁大了眼睛。
　　大祭坛里面竟然有亮光。虽然不是很亮，但是在这样能见度很低的夜晚，已然足够明显。
　　夏尔确信所有驻守的军官都只在祭坛的墙外，晚上应该没有人会在这附近，她环顾四周，的确没有发现有人的痕迹。两人冲着大祭坛跑过去，门扉紧闭。
　　雅克伸手推了一下祭坛的大门，竟然毫不费力的推了开来。
　　两个人惊愕的对视一眼，走了进去。
　　接下来的一幕让夏尔整个人呆若木鸡。
　　祭坛上空无一人，微弱的白色光芒从祭坛上的一块巨大的石壁上溢出来，诡异的颜色笼罩着整个大厅。
　　雅克皱了皱眉头，走上大祭坛，转身看向夏尔：这是什么？“
　　夏尔不可置信地看着石壁。
　　她竟然认识这块石头。
　　“这是……星月殿的守护石灵啊。“
　　“你说的是星月殿里那块守护都城的结界石？”雅克也愣了一下。
　　夏尔走上前去紧紧盯着石壁：“没错，我不会看错。是她。”
　　雅克听到她声音颤抖了一下。
　　“妈妈就死在这块石头上。”

　　事情显得越发诡异。在这种淡淡的光芒的照射下，两个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苍白，夏尔看了雅克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她的手指触在祭坛的地板上，一道金黄色的光亮突然在地板上波动了一下，顺着地面窜出了大祭祀厅。
　　“那是刚才我们经过的风系祭坛的方向。”
　　雅克点点头：“去看一下。“
　　夏尔刚想回答，就看到一道暗黑色的人影闪过大祭司厅门口。
　　“雅克！趴下——”
　　夏尔大叫一声，雅克反应过来，猛地一躲，一个冰刃顺着他的发梢划了过去。夏尔冲上前去，反手打在地上，几枚锋利的石锥从地板上冒起来，向着黑暗处扎去。
　　只听到“当啷”几声，黑暗处就没有了动静。
　　不一会儿，一个人影慢慢的走了出来。一身漆黑的咒术师长袍将他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特征，可是走路的样子却异常诡异，如同吊线的木偶一般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夏尔觉得自己背上爬起了一层冷汗。
　　“所有……入侵者……消灭。“木偶断断续续的说了几句，抬起了一只手。
　　夏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嘴中念起咒语，尖锐的石刃再一次飞了起来，冲着木偶袭了过去。木偶用手一挡，石刃砸在巨大的冰墙之上，瞬间扎在上面，失去了效力。
　　木偶跳到冰墙的前面，一个巨大的水魔法咒横扫过来，夏尔使出全力推出一面石墙，两个咒语打在一起，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大祭坛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尘埃和烟雾。
　　夏尔拉过雅克，让他坐到自己的身后，在地上画了一个结界。
　　石墙瞬间碎裂开来，变成一大片浓稠的碎沙，将木偶紧紧的包裹起来，起初他还在吱吱呀呀的叫唤了几声，不过马上就没了动静。
　　夏尔一滴冷汗从额头上落了下来。
　　那才不是什么木偶。那是……实实在在的咒术师。
　　“雅克，我们快走。这地方不能再呆了。“夏尔转头看向雅克。
　　雅克点点头，一直手刚搭到夏尔的肩上，封住的泥沙突然爆开，木偶从里面爬出来，目光幽暗的盯着两个人。
　　即使只交手两三下，夏尔也明白，两人的能力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对方太强了。
　　“所有……入侵者……消灭。“木偶又说了一遍，扭了一下头。
　　夏尔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对方出手的速度太快，根本无法制止。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溅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瞬间模糊，沾满了极致的艳红。她全身剧烈的颤抖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向雅克。
　　男人挡在她的身前，如同一只残翼的蝴蝶一般碎落在她的怀中。

　　石壁依旧在身后发出淡淡的白光。
　　夏尔的整个神经都麻木掉，只能呆呆的看着雅克残破的身躯。
　　“不……”
　　“走，”雅克嘴角吐出一串血泡，“快点。”
　　夏尔全身无法抑制的颤抖起来，全然忘记敌人还在眼前：“不……”
　　雅克已然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木偶向两人走过来，再次抬起了手，指向夏尔。
　　“别睡，我求求你，雅克，雅克希尔……”夏尔摇摇他失去知觉的身躯，”别睡，醒过来……“
　　“所有……入侵者……消灭。“
　　一道蓝色的咒术闪过，直接打在夏尔的肩上，她惨叫一声，整个人剧烈一震，被直接甩到石壁上。
　　血液顺着石壁滑下去，带着死亡的味道。
　　她看着不远处的木偶，在剧痛的作用下，几近晕过去。
　　木偶走过来，手中的冰刃直指夏尔的咽喉。
　　“月神护佑你可悲的灵魂……”木偶举起冰刃惯下去。
　　就在这时，石壁突然亮了。
　　一道强烈的光芒形成的保护罩笼罩着夏尔，冰刃停在上面，啪的一声碎裂开来。白光不断放大，把整个祭祀厅照的一如白昼，夏尔满脸是血，艰难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木偶的动作一顿，停在了那里：“你是……”
　　祭祀厅的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人！都别动！“
　　木偶被白光照亮的脸最后在夏尔面前晃了一下，她便意识模糊地晕了过去。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傍晚。
　　玛丽?巴托里一脸憔悴的看着自己的妹妹醒来，为她掖了掖被子。
　　夏尔看着姐姐，神色木讷的问道：“雅克在哪儿。”
　　玛丽的脸色瞬间暗了下去。
　　夏尔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烈的疼痛，喉咙灼伤般的难受，又问了一遍：“雅克在哪儿？”
　　室内没有开灯。天色昏沉而压抑，惨白的光透过窗户打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绝望而无助。
　　玛丽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夏尔的表情僵在那里。过了许久，她如同梦呓一般的说道：“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她听到玛丽带上房门的声音，难以控制地用手捂住眼睛。
　　回忆越是遥远，越是清晰可见。
　　巴比伦冬天每年都会有那么一段时间阴冷潮湿，夏尔怕寒，冬天就喜欢躲在屋子里面。新年前夕，亚瑟带着她和玛丽去参加晚会，一群贵族的孩子在雪地上打雪仗，说来也巧，那时候雅克也在孩子中。夏尔本来不想去，却被玛丽拉着加入了战局。她怕被打，躲在姐姐阵地的后方，这时几个男孩子暗中偷袭，一把把她推到一个雪坑里面。玛丽反应过来妹妹不见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大人孩子都知道不妙，雪夜的晚上连忙叫人出来找。
　　此时夏尔已经被困在雪地里快两个小时了。她太小，自己爬不出去，只能看到头顶上夜空的缝隙，感觉到自己冻得发僵的身体。
　　然后她看到有人扒开雪堆。一双绿色的眼睛冒了出来。
　　“她在这儿！”男孩大声叫起来，冲着外面招招手。
　　夏尔说不出话来，害怕的看着对方。
　　“马上就有人来救你了，你坚持住啊……以后有我保护你，没人敢欺负你……”
　　等到大人们把她从雪地里救出来的时候，她冷得连眼泪都流不下来了。
　　这件事，等到她10岁再次见到雅克的时候，对方已经毫无印象了。不过她还是记得，那个男孩子脸上坚定的目光，一直支持着她，给她坚持到最后的勇气。
　　血液的颜色弥漫在梦里。
　　那个对着自己说喜欢的人，那个找到她的人，那个保护她的人，那个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突然一下子，消失了。
　　她感觉心脏碎了一块，化成浓重而悲伤的血液，从眼睛中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