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慕》默然无以

4、相忘于江湖

　　慕知珩第一次遇见宁寻是在宁家的酒会上。
　　那时他还是远近闻名的花心大少爷，三天两头领个女朋友回家。
　　慕家和宁家一直是世交，可慕家为了给老爷子治病就举家从四川搬到了美国，只因为老爷子心念北京打拼的好兄弟，故每次宁家的邀约慕知珩和父亲必要去参加。
　　他和往年一样，拿着本书，穿过热闹的酒会去寻个寂静处打发时间。
　　宁家别院很大，前有水库和草坪，后有露天泳池，花园小径交错纵横。偶尔遇到一两对在灯光暗处幽会的男女，他自作视而不见，可偏偏遇到第三对时，他却顿住了步伐，他从未见过谁的眼睛生的这样好看，明明是狭长的丹凤眼，却敛去原有的英气，多了几分天真和魅惑。右边眼角偏又生了一颗泪痣，让人望着会由心底生出几分怜惜和探究。他似乎在低头浅笑，笑起来如春日和风，多了一份独特的天真。
　　突然想起自己手中正看的书，《人间失格》里那句很浪漫的话，“月遇从云，花遇和风，今晚上的夜空很美。“
　　谁知只是多看热闹一眼，那人环抱着的姑娘便看了过来，盯着他认认真真地打量着，直白的笑意攀上眉眼，推开那天真之人，径直朝他走来。
　　“喂！你看我做什么？“女孩眼睛直勾勾地昂着头看他。
　　慕知珩自是不能承认偷看天真之人的罪状，便诚恳地道了歉：“对不起，打扰到您了。“
　　女孩本就是一见钟情，又觉得眼前这大帅哥礼貌谦逊，顿时整颗心都交待了，凑到慕知珩跟前，厚脸皮道：“喜欢我别不承认，我答应你就是了。“
　　他将怀中的书抱紧了些，心想国内的女孩可比国外更要主动，他刚要开口回绝，女孩身后的少年携着几分怒意走了过来。
　　“你是谁请来的客人，敢在本少爷面前抢女人？“他脸红脖子粗的，气的整个儿在发抖。
　　那时，他比他高出一点，低头看他时有些居高临下的嚣张气，慕知珩微微抬头，弯弯的桃花眼里如许清澈，“你好，我叫慕知珩，是宁先生的客人。“
　　自那时起，故事就越发糊涂了，每一个宁少爷喜欢的姑娘兜兜转转都瞧上了他，起初他也不明白，毕竟宁寻那张祸国殃民的脸很难不动心，后来遇见容与，他才明白一点，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人，顶着都算姣好的皮囊，只是一个相处的腻了，姑娘便爱上了另一个而已。
　　“慕教授？”洪亮的嗓音隔空传来，慕知珩迷蒙的眼神渐渐清明，看着拿着手电筒迎面走来的看门师傅，微微一笑：“怎么了，向师傅？”
　　看门大爷费力推开门，见慕知珩一人站在暗处发呆，便奇怪地问道：“不是下午走吗？怎么忙到现在？”
　　“觉得门口放的《牡丹亭》甚好听，便听到现在。“
　　两人并肩走出大厅，大爷笑呵呵地边锁门边解释说道：“肯定是宁寻唱得，我这台老机子隔得那么远，他是北京来的，那字正腔圆的唱腔真不错。”
　　“您和他很熟悉？“慕知珩自是有着探究的心思。
　　看门大爷仍旧笑呵呵的，“这臭小子心地蛮好的，就是偶尔闯点小祸。”
　　譬如，差点把整栋化学楼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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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大辉从家带来了两盒小龙虾，刚打开寝室门，就听见浴室里传来宁少爷打电话声音。
　　宁寻一向教养很好，不经常说脏话，倒是他和陆洲爱把“丫丫”的挂在嘴边，每次宁寻发脾气都特别搞笑。
　　“为什么慕知珩来E大你不告诉我？老宁，我现在就麻利儿回北京，我要个说法！”
　　电话那端宁远琛接过来秘书递过来的文件，潇洒签下自己大名，脾气温和地回：“臭小子，知珩是被你们院长邀请的，我哪里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被院长邀请的不是被校长邀请的？”宁寻聪明地反击。
　　宁远琛觉得面上挂不住，便岔开话题道：“你回来就赶紧，公司每天忙到要死，你还非得跑去那读博，不过，刚秘书说拨款到你们学校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闯祸了？宁寻，你等我忙完收拾你……”
　　然后，宁先生迅速地挂断电话。
　　宁寻灰溜溜地拉开浴室门，见方大辉捧着一盒小龙虾吃的正香。
　　他搬个凳子坐下来，抢过他手里刚剥好的小龙虾，愤愤地大口吞进肚子里。
　　方大辉抛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少爷，您又被家里人安排相亲了？“
　　“没有。“
　　方大辉继续问：“你昨儿喝醉不是因为院长和专家吧？“
　　宁寻慢条斯理地剥虾，不理会他。
　　“你这脸上的伤要不去看看，明早专业课还得见人呢？“
　　“不去。”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专业课？”
　　这次轮到方大辉爱答不理了，他吃了两只虾子，道：“明早八点慕教授的专业课，生态环境类的。”
　　“老子用他教？”他难得说脏话。
　　方大辉冷淡地睨他一眼：“不去拉倒，明天我得去，自从学校论坛上传他的照片后，整个E大都炸锅了。等着瞧，明天全校女生都可能来旁听。”
　　宁寻：“……”
　　曾有这样的人，他笑起来格外温柔，可出现时却总伴着惊涛骇浪。
　　慕知珩。
　　在宁寻的字典里，就是这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