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是个幕僚》墨致

3、教是为了更好的学

　　这边棋局结束，执白子者将手中棋子丢入棋盒中，拱手对薛韫和苏屿：“小生石以寒，字时维，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薛韫，是个粗人。”薛韫抱拳回礼。
　　“在下是个账房先生，姓许，跟着薛少爷来的。”许槐安只留下一个姓。
　　“小生苏屿，字砚文。”苏屿整理着棋盘上的棋子。
　　“故人谪遐远，留砚宠斯文。”许槐安听到苏屿的字，脑袋里就突然蹦出这句话，还顺便说出来了，心里突然“咯登”一下。怎么说出来了。
　　她还想当哑巴，给薛韫当陪衬。苏屿虽见过自己，但她笃信苏屿见过自己的这件事不会说出去。在这里见到她自己，苏屿应该知道他们对于他来说是个契机。
　　这样想，心也见见地稳下来，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苏屿。
　　苏屿看到许槐安在看自己，便知道有些话不该说，便缄默了。这位许账房先生可能不止是一个账房先生这么简单，他来时伙计十分热情，一个账房怎么会让荔明斋的伙计这般恭敬。只有恭敬的回礼，回答了一下：“小生的字是出自那句话。”
　　“许先生，居然这般博学多才。不知小生的字出自哪里？”石以寒将手中扇打开，打趣又四十打量看着许槐安。
　　“见笑了，在下只是前两日看到这句诗，实在学问不多，不知这位举子字出自何处。”许槐安笑眯眯地看着石以寒。
　　看着前面温文尔雅的石以寒，脑子里飞速旋转这几日看的文章信件，回想是否有这一人物写的，不过很遗憾，她没有回想找到这一号人，看来回去要再找一遍。难道他和自己来的目的一样？还是要试探一番才行，得知道是哪方阵营的。
　　薛韫想法其实和许槐安是一样的，也要试探一番石以寒，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要探一下苏屿的底。
　　“刚苏兄和石兄对局，很是礼尚往来，怎么到最后就一改之前的局面了？”薛韫很干的笑着问道。
　　苏屿，许槐安：你心里没有点数吗？！还不是你说的话！：）
　　石以寒倒是收起手中的扇子，低头遮住自己的笑意。许槐安默默地踢了一脚，怒瞪薛韫，你脑子呢？
　　“薛兄，快到时间了，便应该结束了。”苏屿深吸一口气，耐住自己的暴躁，平静地回答道。“不如薛兄和小生来一局？”
　　“额，我不会下，这样叫许账房跟你下一局，如何？”薛韫碰到这种得耐住性子的活动很是烦躁，他宁愿去蹲扎马步也不要搞这种玩意儿。就把自己身后的许槐安抓出来，推到前面来，让他给自己挡一下。
　　低头小声跟许槐安说：“兄弟，你去。”
　　许槐安：“自己造的孽，让我帮你挡？不去。”
　　薛韫：“别，我下次帮你挡若蕴郡主。”
　　许槐安：“呵，你自己看到她跑的比兔子还快。还帮我挡？”
　　薛韫：“别啊，真帮你挡，我再多给你一月工钱。”
　　“……”
　　许槐安：“成交。”向金钱恶势力低头：）
　　硬着头皮上的许槐安，尴尬地往前走一步，向苏屿请去。二人又坐在棋桌上，苏屿执白子，许槐安执黑子。二人便你一子我一子，相对于之前那一局，开头的试探更为直接些。
　　“苏兄是此次春闱考生，不知准备的如何？”许槐安试探性的问道。
　　“这几日在看《五蠹》。”
　　"哦，在下不才，这是什么书？"许槐安看着苏屿，好似真的不知道一样。
　　薛韫倒是好奇，许槐安前两日还在跟厉嘉珩探讨过《五蠹》，怎么这会儿当没读过？便小声问了一下。
　　“看一遍，有其所感悟；念一遍，另有所悟；想一遍，多道感悟；深思其中，多层理解；教一遍，又会如何？”许槐安小声说道，“教是为了更好的学。”
　　薛韫点点头，颇有所悟的样子。
　　苏屿真没想到这一层，反而有所疑问其中，倒是自己有些浅薄了。既然有所看，有所念；有所想，有深思；其中理解探讨感悟大多数人都能想到，只是时间问题，但是去教一次，少之又少会去做，所感悟道的想法自然也少之又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便开口对许槐安解释《五蠹》，说道一半，心中便有所新的感悟，十分欣喜。反倒是许槐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苏兄，再不好好下棋，你的局马上要被我将死了。”
　　还是有些过于喜形于色，再看看吧。
　　面无表情的许槐安让苏屿心里一沉，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还是沉下心来不急不缓地解释完《五蠹》，认真对待棋局，也深思自己哪里做错了。是刚才过于喜形于色？朝政之中，党政对立，喜形于色是最忌讳的，很有可能因此被当成把柄。确实是不稳重。
　　整理好心态，将即将崩盘的棋局，扭转局势为平局的局面。一盘棋能看出一个的思维，心态和手段，性格。短短的时间内，苏屿从劣势转变为平局，隐隐有压倒式的方向。不错，心态转变的快，但棋局不同现实，不知道处理事情会不会也是这般快速调整心态。
　　眼中的满意稍纵即逝，不过还是被苏屿抓到了，心想这一关看来是过了。
　　苏屿拿着棋子想下在决胜点，突然一转下到另一点，几步下来出现不一样的局面，颇有点请君入瓮的意思。
　　许槐安手一僵，不能理解的看了眼苏屿，这是在告诉她活学活用？怎么还有点调戏的意味？
　　苏屿就当个没事人一样，继续下棋，好像这个圈不是他特意形成的。
　　很好，居然挑起心思来坑她一把！接下来的局面，许槐安下手贼狠，连吃苏屿好些棋，苏屿倒是一改常态，兵行险招，赢了许槐安一子。
　　看着眼前的棋局，随手一丢手中的棋子，便跟苏屿告辞。
　　扫了眼石以寒一身，恭敬地问道：“石兄器宇不凡，来此是来结交同志之人？”
　　“来此的人不都是志同道合的人嘛，那许账房为何而来？”石以寒看着薛韫和许槐安，二人之间的互动看起来并不似少爷和账房先生这点纯粹关系。
　　“在下只是来陪薛少爷过来的，薛少爷来此也应该是图个热闹。”许槐安拉了拉薛韫的衣角。
　　“我瞧今天荔明斋热闹，便进来了，没想到会有幸结识到石兄，幸会，幸会。”薛韫皮笑肉不笑的看着石以寒。
　　“诶，没意思，这里的人多为迂腐，实在没意思的很，来个有趣地还装的迂腐，石某这便回去图个眼净，二位在下先行告辞。”石以寒那双眼却紧盯着许槐安，驻留很久，惹的薛韫身子一侧将许槐安挡住，断了目光所视之处。便收回目光，下了楼。
　　许槐安跟苏屿告辞，便带着薛韫回到之前坐的地方。
　　薛韫很好奇：“怎么不去试探一下石以寒？”
　　“薛小将军，他姓石，你自己想想，再看他身上的料子，是今年黎南进供的料子，腰上的玉佩，你觉得他是谁家的弟子？”
　　“姓石？黎南？莫不是！异姓黎南王石钧晟之后？！”薛韫拿着瓜子准备磕，突然想起这个地方的郡王。
　　“你觉得呢？”许槐安喝着茶，白了眼薛韫。
　　“前段时间皇上生辰，招来许多在外王侯或其子嗣后代，其中石以寒身上的那块血玉，是皇上前几日与其对弈赏赐得道的。也有意让他来朝中做事，这件事你不清楚？”许槐安看着下面的杜颋左右逢源的样子。
　　“哦，有点印象，话说你又在看什么？”薛韫不耐烦道，这次来荔明斋是被厉嘉珩强硬的推来的，就是过来给许槐安撑场子。他不走，自己也走不了，还得跟着。
　　“你以为只需要观察一人就行了？你是能带一个兵就能去打仗？”许槐安反问。
　　薛韫：“瞧中了谁？”
　　许槐安：“下面那个，穿的有点暴发户样的。”
　　薛韫："比暴发户好一口气，模样也还行，这左右逢源的样，看起来跟户部那群人似的，一问到银子就要了他们的命似的，死抠，死抠的。"
　　许槐安：“我们要是有人在户部，你日后军饷军粮啥的去问他们就不用跟他们一群抠门吹胡子瞪眼，把自己气掉半条命。”
　　薛韫：“这句话深得我心。”
　　许槐安：“那就看你了，你就去试探试探。”
　　薛韫：“？为什么？你不是跟他有共同话题吗？”
　　许槐安：“这里是荔明斋，是举子诗会之地，不是账房。你去不去。”
　　后面那一句是一句肯定句。薛韫捏了捏晴明穴，又看了看下面，又想了想以后的军饷，认命的带头走了下去。
　　底下好一通气派场面，杜颋虽学识并不出众，为人圆滑，善于交际，在众举子中交际甚是好。
　　刚刚举行的流觞曲水会做的十分出众，打破各位举子之间的不熟悉，加深了交流。
　　“杜兄，好魄气，竟将刚刚流觞曲水会做的如此深入人心啊。”薛韫做着恭喜模样，向杜颋大步走去。
　　杜颋一看这银朱劲装的男子和腰间的薛字腰牌，便已了然。薛韫薛小将军，现在可是皇都炙手可热的人物。
　　“原来是薛韫薛小将军，在下杜颋，这厢有礼了。”杜颋直接说出了薛韫的身份，也不忌讳什么。
　　“你竟知道在下，不胜荣幸啊。”薛韫继续吹捧。
　　“哪里，哪里，薛小将军现居建章营骑统领之职，那可是皇都内炙手可热的人物啊！小生杜颋有幸认识到小将军才是三生有幸。”杜颋看着薛韫，心里很高兴，日后哪怕没有上榜，只要跟小将军搞好关系，日后也是顺风顺水的啊。何况现在小将军有意想要结识自己，满脸笑容。
　　许槐安抬眼看杜颋的神态，并未对薛韫有所排斥。便低头，继续当个透明人。
　　两人的互相吹捧达到了顶点，在捧下去估计快无话可说了，薛韫自己也渴的慌，刚才瓜子有点磕多了，杜颋十分有眼力劲：“薛小将军，咱们不如去我包厢内继续聊？我那边有好茶，在这边可能会打扰到其他人。”
　　“杜兄如此盛情，薛某自当奉陪。”说罢，薛韫三人一起去到杜颋的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