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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1章:侦探俱乐部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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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仲宁站在窗户前,身姿如松如林,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卧室门被推开的声音,他收回视线,转过身看向蹑手蹑脚的裴温,声音很平静。
糟了,被抓个正着,裴温有一瞬的慌乱,仲宁怎么过来了?
幸亏她的裙子长,足够把那些武器掩饰好,但脚上黑色的靴子实在太显眼,她总不能身手去捂鞋子吧?进退两难间,只好期盼仲宁没注意到她的鞋,装作语气自然地说,“去洗手间了。”同时尽量泰然自若的往床边走去,那样小腿以下就能被床挡住。
希望他的注意力在她脸上而不是脚上。
裴仲宁洞悉她的想法,叹了口气,“小温,白裙子底下一双黑鞋——我眼神有这么差吗?”
这双鞋绝对不是一双平日会穿的鞋,既然被发现了,就意味着她要去冒险,再遮掩也没用。她索性把藏在袖子里的武器拿出来,抬起头直视着他,“仲宁,我得去一趟石林镇。”
听她这么说,裴仲宁想也不想地拒绝,“不行。”
裴温一点也不意外,完全没被打击到,“我必须得去。”
裴仲宁难得摆出家长的管制态度,同样不肯退让,“石林镇不能去。”
“‘石林镇有古怪’,我知道,你们一直这么说,但那毕竟只是传说。”裴温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他,“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寻根究底,因为现在十万火急,我得去救人。”
“他们已经去东湖搜救了。”
“要是家明不在东湖里呢?”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裴仲宁皱起眉,“那只是个梦。”
裴温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斩钉截铁地说,“那不是梦。”
她的态度让裴仲宁感到不妙,不免有些担忧,“小温,到底怎么回事?”
裴温原本不想说,可耳边钟表的嘀嗒声在沉默中被放大,一声接一声,犹如催命的丧钟。她猛地意识到雷家明此刻危在旦夕,实在不适合在这里磨磨唧唧,于是当机立断,拉住裴仲宁的衣袖将他推向门外,“我先换衣服,等下跟你说。”
裴仲宁顺着她的力道出了卧室,嘴上却不松口,“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去石林镇。”
门啪嗒一声被关上,裴温的声音透过门缝传了出来,“路上再跟你解释。”
其实没什么可解释的。她只是直觉那不是梦,不会有那么清晰的梦,而且梦里的那个声音连没有人去救雷家明都知道——人们虽然去搜救了,但显然找错了地方。
她绞尽脑汁试图理清这个超自然现象。她有种奇怪的预感,那个折磨雷家明的幕后者不会轻易杀了他,而是在等人去救他。不管他打着什么主意,雷家明不会死,起码暂时不会。
至于怎么说服仲宁,她倒不是很担心。他虽然是她的监护人,但只要她铁了心,谁也拦不住。况且,现在她打算去东湖的计划已经被发现,仲宁不可能让她一个人去石林镇,最后迟早是两个人一起去。
只不过她实在低估了他阻拦的决心——出门的时候不太顺利,他竟然干脆挡在门口,像个门神一样堵得严严实实。裴温没办法,只得又把梦境重复了一遍,加重语气强调,“我有预感,只要有人去救他,他就不会死。”
虽然她很坚持要去救雷家明,但并不指望仲宁也像她一样相信那个梦是真的。她赌的只是仲宁拗不过她,然后妥协。所以她态度坚定,却底气不足,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这些话像白日梦。
没想到裴仲宁听完却沉默了。
奇怪,他看起来好像相信这句话。
他又沉默了很久,在心焦的裴温差点忍不住动手推开他时,才慢慢道,“石林镇的传说已有几个世纪,代代相传,耳提面命……你确定要为了雷家明以身犯险?”
他的语气不像开玩笑,裴温停下动作,观察他的神色,“仲宁,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她的这个小叔叔,好像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裴仲宁一手将她带大,又当爹又当妈,深知她执拗倔强。她相信真理,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只是一味的阻拦,就像流言一样,根本不能阻止她,甚至会将她推向独自探索的路上。
因此,在犹豫几秒后,他选择说实话,“流怪是真的。”
在这个时代,水怪的传说堪称家喻户晓,连小孩都说的出那么几个:尼斯湖水怪,天池水怪……深水传说如同未解之谜,始终勾动着人类的好奇心。可流怪不同,它只存在于河泽一带,而且一直被当地土著遮掩。
对没有亲眼见过流怪的年轻人来说,大概流怪的可信度就和西方的吸血鬼、狼人一样低,那只是科学不发达、生产力低下的时代产物,怪力乱神,被人们以讹传讹而已。
裴温也这么认为。
她的神情明显没当真,如果不是不合时宜,她甚至想露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伸手拉了一下挡在门口的男人,“仲宁,别闹了,现在真的十万火急。”
她果然不信。
裴仲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她。裴温拉了几下没拉开,脸上表情渐渐凝固,“你说的是真的?”
他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点了下头。
“你怎么知道这是真的,”她拧起眉,“难道你见过?”
仿佛想起什么糟糕的回忆,裴仲宁脸色不太好看,“对。”
像神女镇这种有几百年历史的边陲小镇,流传些志怪异闻并不奇怪。流仙、流怪之说在当地盛行,裴温和她的父母,以及再往上数几代人,都是听着这些传说长大。然而听归听,没有谁真的见过河里有精怪。因此当小孩子长大以后,“吃人的流怪”就再也不能唬住他们了。
所以她完全没想过流怪是真实存在的。在她看来,流怪算不上纯粹的天方夜谭,大概是文明低下的时代产物,误将野兽拟人化。就像同时期存在于东西方文化中的美人鱼,许多人信誓旦旦地宣称自己曾亲眼目睹,却拿不出任何证据。科学的解释是,不过误将儒艮认作了人鱼。
仲宁对提前退役绝口不提,现在又说自己见过流怪。裴温看着隐藏了许多秘密的小叔,神情复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暂时停下要出门的动作,裴仲宁总算松了口气。
他斟酌片刻,像是在挑选合适的措辞,“很多年前,我也不相信流怪,认为那只是传说。”他顿了顿,“后来我去纳西河参加徒步,无意间撞见一只流怪,才知道传说是真的。”
裴温皱眉,“你怎么知道那就是流怪?”
“当时我在暗河探险,发现一个人在水底沉着,很久都没浮起来,我以为是尸体。”裴仲宁回想起当时的画面,仍然觉得身上泛起一阵寒意,“但他忽然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脸色苍白,露出一个邪气的笑。”
裴温想象了一个那个场景,有些犹豫。虽然仲宁的描述诡异又吓人,可未必就一定是流怪,万一是个吃饱了撑的行为艺术家呢。
“说不定是恶作剧?装神弄鬼吓唬人?”
“他的脸,”裴仲宁手指在自己眼周划了一圈,最后停下太阳穴下方,“当着我的面,慢慢长出了鱼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