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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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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薛迟这顿饭到底是没吃成。
薛迟在车上接了个十秒钟的电话,然后就把我扔路边了。
虽然扔路边前,他说了足足五十个字对我解释和致歉,并且特意把我放在了地铁口的路边。
懒得回去做饭,我去对面街道的便利店买了一罐咖啡,一个三明治,出来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凑合吃了。
突然心里泛上一阵辛酸,大好周末,我竟然在公园里吃快餐。
一个人放了我鸽子,难道我就不能约别人吗?
然而想来想去,真的不能。
主要是没有人能约。
有几个关系不错的前同事,都已经成家,周末肯定是家庭亲子时间。
现同事大多比我小,除了工作也没什么能聊的。
以前的朋友……以前本来也没几个朋友,大学毕业后也都渐行渐远了。
难怪很多人年纪大了就想找个伴儿,当朋友都不好约出来的时候,至少身边还有个人陪。
不过,我不是“很多人”。
孤独对我来说是常态,哪怕偶尔有一瞬间不适,很快我就能调整过来。
孤独带给我的安全感,远远大于一群人的狂欢。
吃完喝完,回到家还不到两点。
一进家门,温暖的气息迎面扑来,之前那点儿“辛酸”立刻荡然无存。
这是属于我自己的地盘,是我最放松的地方。
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可乐,在沙发上找了最舒服的姿势躺下,打开电视播放当红的综艺节目,房间里顿时热闹起来,笑声阵阵。
我很快乐,我喜欢孤独,我不需要人陪。
————
这次梦到了运动会。
耳边有隐约传来的加油声和欢呼声,以及循环播放的《运动会进行曲》。
可是我却没在操场,而是坐在高中食堂二楼小卖部前的餐桌上,眼前是一副皱皱巴巴的象棋棋盘,对面坐着薛迟,身边坐着伊春。
实际上,是伊春在和薛迟在下象棋,梦里我的视角在旁观。
我完全不会下象棋,薛迟教过我几次,但是我还是搞不太懂,走不了几步就会被将死。
但我从来不知道伊春也会下象棋。
怎么大家在开运动会,他俩反而在这里下起了棋呢。
很快我反应过来,这个场景该不会是……
高二那年春天的运动会,薛迟跑完1500米后有点不舒服,我陪着他去食堂买点吃的和饮料。刚买好,班主任紧急喊走了我,让我临时多写几篇振奋班级情绪的通稿。
所以,是我走之后,伊春过来了?
随即我觉得自己有点好笑,这是梦啊。
梦里能有什么逻辑,还真当是发生过的事吗。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伊春突然笑了:“将军!我赢了。怎么样,愿赌服输吧?”
我惊讶地看向薛迟,他竟然输给了伊春?他不是下棋特别厉害的吗?怎么会输了。
薛迟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睛看向棋盘,密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方透出一小片阴影。
“三个问题,我开始问咯。”伊春笑眯眯看着薛迟,薛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坐着。
“第一个问题,你是不是讨厌我?”伊春问。
薛迟很快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我惊呆了。
这梦也太离谱了,什么都是反着来。薛迟明明是喜欢伊春的啊!
听到薛迟的回答,伊春还是笑眯眯的,没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她正想开口,薛迟又说话了:“只是偶尔讨厌。”
伊春说:“我明白。好,第二个问题,你讨厌我的原因,和暮冬时有关,对吗?”
薛迟迟疑了两秒,又说:“嗯。”
什么?这个问题和答案都让旁观的我感到很奇怪。
再加上第一个问题和答案,整件事透露着和我一贯认知完全相反的诡异感。
伊春又提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喜欢一个人,我们都认识。”
薛迟终于抬起眼睛,直视伊春,我看到他眼神犀利又坚定,带着探究的神情盯着伊春看了足足有十秒钟。
终于,他声音轻缓又坚定地说:“是。”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给出肯定答案后的薛迟拿起手边的玻璃瓶汽水,镇定自若地喝了好几口……空气。
伊春“噗嗤”笑出声来:“你紧张了,我果然没猜错,你喜欢暮冬时。”
————
我被吓醒了,好半天大脑里还在不断爆炸放烟花。
这个梦的整个场景,包括声音、光线、还有桌上汽水瓶身上的小水珠,一切都太过真实,不由得让我怀疑:这真的是我的梦吗?
我可是有着二十多年做梦经验的老选手,即使偶尔在“清醒梦”里也能控制梦境走向一小会儿,但是这样逼真的梦我做过吗?
没有,除了最近接二连三的几个,从来没有过。
但是,除了做梦,还有什么情况能解释这诡异的剧情。
薛迟讨厌伊春,喜欢我?
就冲这一点,绝对是梦,别乱想了,不用怀疑。
房间里光线很暗,应该已经是黄昏时分,我闻到了邻居家里炒菜的香味。
从沙发缝隙里摸出手机,18:05,我这一觉睡了将近四个小时。
打开微信,工作群已经刷了几百条消息,今天加班的人不在少数。
有一条好友申请,是小由,我点了通过验证。
很快,小由就发了消息过来。
小由:暮哥!这么久才通过,我还以为你上午骗我的,根本不想再理我了。
我:抱歉,回来睡了一下午,才醒。
小由:睡了一下午?你们也太激情了吧!我柠檬了!
看到他这句话,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十分钟前才做过的梦历历在目。
我:清一清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吧,上午那位是我中学同学,最近刚联系上。
小由:还是竹马?不过竹马通常打不过天降,我不怕。
我看不懂他在说什么了,索性不再理他,打开外卖APP准备叫东西吃。
赵慎的电话突然打进来。
一接通,对面声音特别嘈杂,似乎还有人在唱歌。
“暮哥,你现在有空吗?老薛有点不舒服,你能不能去看一下。我在陪几个朋友,实在走不开。”
薛迟不舒服?他家里难道没有别人吗。我记得他父母都在,还有个妹妹。
“暮哥,老薛现在是一个人住,我刚才给他打电话他都没有说话的力气了。他这个人要强,你千万不要说是我叫你去的啊!他生气的话揍我一顿也是有可能的。”赵慎似乎是到了一个稍微安静的地方,压低声音嘱咐我。
“地址我微信给你,快点去哦。”赵慎说完飞快挂了电话。
哦。哦。哦你个大头鬼小饼干!
我看着赵慎发过来的地址,一阵无语。
竟然就在我隔壁小区,走路过去都要不了二十分钟。
我一时也没细想薛迟为什么会住在我隔壁小区,而是想到他今天早上来接我时,还堂而皇之说什么过来谈点事,顺路。
真是顺路啊,顺的不能再顺了。
我恨恨地想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洗了个脸换了件衣服。
临出门,我犹豫了。
赵慎让我不要告诉薛迟是他叫我去的,但是我又拿到了薛迟家的地址,这作何解释?
真是头大。年轻人一拍脑袋一个主意,还要我这种老人家来擦屁股。
我直接拨了薛迟的电话。
铃响了很久才接通,薛迟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暮冬时?”
“是我,你在家吗,我有点事想找你咨询,方便吗?”
对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被子和床单的摩擦声,他应该是在睡觉。
这个点睡觉,要么是像我这样午觉睡过头,要么就是真的不舒服。
对薛迟这种作息极其规律的人来说,显然是后者。
“你……”他似是在犹豫。
“怎么,家里不方便?”我故意问。
“……没有,地址我发你。”
我看着手机上两个一模一样的地址,暗暗叹口气,裹上围巾和帽子出了门。
薛迟住得比我大多了,我只租了一个一室的大开间,薛迟一个人却住三居室。
开门的瞬间我都有点没认出来他,穿着灰色的运动款棉质家居服,头发有点乱,脸色比上午苍白许多,整个人莫名的多了一种脆弱感。
“你不舒服吗?”我换上他拿给我的拖鞋。
“没事。”薛迟让我坐下,也没问我喝什么,直接从厨房拿给我一瓶牛奶。
我随手接过来,竟然还是热的。
“真没想到你住的离我家这么近。”我没话找话。
“怕你误会,所以上午没说,抱歉。”薛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坐在了我对面。
我误会?误会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还是去躺着吧。”我想起了自己过来的任务,“吃过晚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去买。”
“老毛病,没事。”薛迟抿了一口水,抬眼看我。
他的眼睛在苍白脸颊映衬下显得更加黑亮深邃,看着我的时候有种用力打量的感觉,让我想起不久前那个梦里,他回答伊春第三个问题之前那种眼神。
是一种有着非常浓重情绪的眼神。
我顿时就想问他,高二那年的春季运动会,他和伊春是不是在食堂二楼下过象棋。
但是随即又劝住了自己。
那不过是一个略显奇怪的梦而已,我如果当真,也太幼稚了。
我不说话,薛迟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端着水杯看着我。
“今天听赵慎说惜时是你设计的,所以有个事儿想咨询一下你。”我得把我过来的缘由编下去。
“我手头有个项目是帮客户做一个文化旅游小镇,客户想在里面打造一家吸引年轻群体的书店,也就是向网红店方向发展。过些天我们这边要给到一些相关的建议,越独特越新潮越好。惜时我真的很喜欢,所以想向你取取经,回去做策划。”
其实我没说谎,我最近确实是在做这个旅游文化小镇项目,只是书店的概念是我向客户提出来的建议。客户初步同意,但要我拿出成功案例和具体设计概念,所以,我也是诚心向薛迟提这个问题。
薛迟听了我的话,稍稍顿了顿说:“设计惜时,只是因为喜欢。”接着他凝住了眉头:“建筑设计我只是辅修,如果要给商业项目出建议,恐怕我不够专业。”
“没关系,我也就是想多问问别人的意见,找点灵感,不重要。”我笑着补充。
“有个朋友是职业设计师,你需要的话我联系他。”薛迟说着站起来去拿手机:“去年他在纽约设计了一家书店,反响很好。”
“不用麻烦。”我赶紧阻止他,书店的话题只是个幌子,我在想怎么转移话题问他身体状况,严重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又不是给我自己设计,没必要动用王牌。甲方又不给我加工资。”我开玩笑说。
薛迟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放下了手机。
“你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算了,旁敲侧击太累了,还是直接问吧。
“和你无关,你回去吧。”薛迟说。
“啊?”我直接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