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之路》慕汁橙

16、间隙

　　距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时，温言叫醒了慕子宁。

　　不情愿的睁开眼，却看到一双白净纤细手放在眼前，暖心的替她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慕子宁下意识抓住那只手，顺势坐起来，缓了缓神后，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又悄摸摸的移开了手，看到旁边揉了揉腿的温言，这才突然心生愧意。

　　“抱歉，你都没有休息好。”

　　“没事，你也没睡多久。” 温言转过头，冲慕子宁笑了笑，表示不在意，“快走吧，就要上课了。”

　　二人快速收拾好东西，赶到教学楼时正好打上课铃声。一个午后过去，慕子宁却没有忘记那件重要的事情。

　　一下课便悠悠的踱到顾朗座位边，看到前座人不在，一屁股坐了上去，正对着顾朗，双手放在桌子上，一手撑着下巴，也没说话，就盯着对方。

　　上课上的昏昏欲睡，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顾朗本准备趴在桌子上睡一觉，结果这位姑奶奶一来，这一系列动作让他睡意全无，小心翼翼的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有谁惹您了？”

　　慕子宁顿了顿，没立刻回话，她这是在干什么呢？找顾朗理论嘛？就算那个吴季康在追求温言她也没资格管呀，更何况这八字还没一撇呢。

　　想到这一点慕子宁郁闷的瞪了一眼顾朗，起身离开，“没事了。”

　　顾朗一脸懵的呆在座位上，气结于心，这是干啥呢！故意不让人睡觉？

　　慕子宁座位靠窗，吴季康在她隔壁班，每每到下课看见吴季康从走廊路过，慕子宁目光就忍不住追随着他，看他是去上厕所了还是上楼去了，一看到他是去上楼就忍不住联想到那天中午看到的画面，脑子里就开始由那画面开始浮想联翩。

　　一来二去，慕子宁同桌通过女人敏锐的第六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暗暗把这些看在了心里，寻了个下课时机直接向慕子宁问道，“你暗恋吴季康？”

　　“咳，”慕子宁差点一口水没咽下去，“什么？”

　　被这一结论吓了一大跳，慕子宁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了，“胡，胡说什么呢？”

　　可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在她同桌看来却太像是掩饰、害羞了，一时向她投了一个我都懂的眼神过去。

　　慕子宁无语至极，更让人无语的是这事不知道怎么也传到了顾朗耳里，顾朗一个恍然大悟，顿时明白了慕子宁前天奇奇怪怪来找他的原因。便抱着安慰情场失意人的心情，自费带了两瓶芬达来找慕子宁。

　　“有时候执着是一种负重是一种伤害，放弃反而是一种美丽。这，这俗话呢说的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慕子宁看着坐在自己面前，说着一堆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废话的顾朗，实在有点摸不着头脑，打开一瓶芬达，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待对面的人说完了才幽幽的开口，“所以呢？”

　　“所以你不要伤心。”

　　“伤心？我为什么要伤心？”慕子宁望着他问道。

　　“你，你不是，喜欢那个……”

　　慕子宁这时才明白，突然就觉得手里这芬达不香了呢。琢磨了一下顾朗的话，慕子宁心生一计，便顺着他的话开口问道，“不要伤心？我还没有开始追他你就说不要伤心，按你这意思，也就是说他不可能喜欢我，所以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顾朗被咽了一口，突然惊醒自己说了一些什么，一时吞吞呜呜。

　　“如果我追了他，他接触过我还不喜欢我，那他可能对我真的没意思，你来安慰我也正常。但我还没追他，你就直接来安慰我了，不就是想说他要么已经名花有主了要么就是有喜欢的人了吗？但据我所知他还没有主，所以只有一个可能了。”

　　慕子宁握着带有些凉的芬达，看着有些慌乱的顾朗，自嘲的笑了笑，转而移向窗外，杏叶已经落完，光秃秃的枝丫上只有一两片还在倔强着，好似一定要强求那不属于它的东西一样，“那人我认识吗？”

　　“啊？嗯，吧”顾朗此刻有点坐立难安，“一个很优秀的人，你的好朋友。”

　　慕子宁：“.…….”

　　慕子宁没答话。顾朗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自己也不应该抱着打笑的心态来开始这个话题，他也没想到慕子宁竟然这么喜欢吴季康，便拍了拍她肩膀讪讪的离开了。

　　一个很优秀的人。是呀，她很优秀，成绩好，待人温柔有礼，穿上一袭长裙，长发飘飘的样子该是很多男生喜欢的对象吧。慕子宁突然没由来的心里升起一丝委屈，不甘。

　　因为是女生，所以连喜欢她这份爱恋也不敢说出口。

　　心情还没来得及发酵，很快就被英语演讲比赛的到来打散了些。

　　因为是校内比赛，主题不限，评委都是熟悉的英语老师，形式也没有像其他大赛那样非常正式，有些参赛选手在演讲中更是融合了其他形式，像唱歌，表演等，说是一场比赛更像是一场表演，参赛者演讲的非常投入，底下的观众也非常享受，一次极棒的视听盛宴。

　　在这次比赛中，慕子宁和温言也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张女士，如今她在教文科班的英语，自文理分班，没有分在她的班级后，便很少再见到张女士了，但在班级里仍然能听到不少关于她的事迹，依旧是那般严厉但又夹杂着细碎的温柔。

　　回过头来再看高一，慕子宁很感谢张女士，即便她有时非常的严格，骂起人来也毫不留情，但仍不可否认，在张女士的教导下，慕子宁的英语有了很大进步。所以上台前，不停抖腿的慕子宁在站上讲台的那一刻，看到底下坐着的张女士向她投来的鼓励、赞赏的目光后，心里顿时就稳定了下来，微笑着回望着她，才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大概就是张女士此刻的心情了吧。

　　温言抽签抽的号比较靠后，是在慕子宁之后好几位，等慕子宁表演完，回到座位上观赏其他表演时，温言才开始候场。

　　温言演讲的主题是不负青春年少，在开头一段借用了一首有名的英语歌来引入，她的声音很清脆，带有一种青春昂扬的感情，与原唱那种悠长婉转，带有惋惜的情感不一样，唱出来更适她本人也与整篇演讲基调相符。

　　看着演讲台上侃侃而谈的她，灯光汇聚在她头顶，自上洒落，像披上了一层银光，底下全都静默着听着她演讲，这一刻她如此闪耀。

　　慕子宁微微笑了笑，好像那份荣耀也带给了她一样，整场下来，慕子宁的嘴角就没下来过，直到在鼓掌的时候，看到了左边角落里吴季康的身影，神色突然就冷漠了下来。

　　比赛最终结果是温言与另一名同学并列获得一等奖，慕子宁则获得了二等奖。颁奖后，照完集体照，这场比赛才正式谢幕。

　　赛后，慕子宁收拾好资料等温言一起离开，“很棒，比之前练习的时候……”

　　“温言！”慕子宁正准备去拥抱温言，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跑上来的吴季康打断了，“哇，你刚才太棒了，恭喜你。”

　　慕子宁默默收回手：“.……”

　　温言笑了笑，没注意到慕子宁的小动作，“谢谢。”

　　“真的，你最刚开始唱的英语歌也很棒，很好的一个创意……”吴季康说了一顿后才注意到旁边的慕子宁，挠了挠头，又急急忙忙补充着，“对了，慕子宁也恭喜你，没想到你也这么厉害。”

　　慕子宁扯了一个笑以示回应。

　　一路上吴季康都在说个不停，温言时不时回答一下，慕子宁却是一句话都没说，温言像是感受到了慕子宁的不开心，便挽起她的手，拉进了一点两人距离，一起走向前。

　　慕子宁看着臂弯的那双手，控制了一下上扬的嘴角，她会不会喜欢女生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慕子宁总能在各种地方看见吴季康，食堂里，小卖部边，走道上，只要是和温言走在一起，说不上两句话就会有一个人冒出来插进其中，这下吴季康的心思算是成了司马昭之心了。

　　但偏偏吴季康从未明确的向温言表示过什么，来找温言也是带有正当理由，就算是那些时不时送的小礼物，也是极其有由头的，这是借笔记的报酬，没什么其他的意思。

　　温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他喜欢你吧，那万一要是人家没这意思不就尴尬了，毕竟他也没做什么过界的事，找的各种理由都遵守着人际交往守则，温言只得坚持拒绝，不收他送的礼物。

　　吴季康时不时的打扰，除了让温言困恼外，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些什么，等温言感觉到时，慕子宁已经没有再和她们一起吃午饭了。从当初约好的三人行，到如今只有林涵和温言还在一起。

　　温言曾问林涵原因，却只得到了她一个幽深的目光，那眼神分明在说我什么都知道但我就是不能说，让人有想一巴掌拍死她的冲动。

　　林涵比温言早一点发觉慕子宁的不开心，重点班的压力让温言无心关照许多，在吴季康找温言时，慕子宁无聊就会来找林涵聊聊天，林涵也就是在这时才发觉慕子宁的心思，只是她也无法插手其中。

　　十二月初，北来的寒流横扫大地，走廊上空空荡荡的，三两同学哈着手快步走过，温言裹了裹套在校服外面的大衣，叫住一个正准备从教室出去的人，“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慕子宁，谢谢。”

　　那人看了温言一眼，转过头立马冲教室来了一大嗓子，“慕子宁！”，这下整个教室都听见了。

　　温言红了红脸，在一边等慕子宁，待她出来便问道，“今天中午，和我们一起吃中饭吗？”

　　慕子宁抬眸，看着她，两人已经快一个星期没有说过话了，校园这么小，却还是不能时时遇到，即便遇见也是匆匆的一个招呼，就像所有的普通同学一样，她们之间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慕子宁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温言，一靠近她就会忍不住乱想，看到吴季康站在她身边心里就会没由来的生气，时不时的走神已经打乱了她的生活，只能懦弱的选择逃离。

　　许久没有仔细看她，又憔悴了不少，是期末考试临近压力更大了吗？慕子宁垂了垂眸，“我妈在家准备了饭。”

　　温言顿了顿，突然感到一丝心累，学习的压力、吴季康、慕子宁每一个都让她如临大敌，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慕子宁看着眼前的人，那一声叹息像是叹进了她心里，轻轻揉揉的激起一点波浪，她现在就想告诉她自己全部的心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