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末红》偷闲

8、191-192

　　191

　　艾可所谓的“在刚进村子前捉到的”情报源让瑟莉斯不得不感叹，世界真小。
　　[好久不见，艾尔夫。]
　　“哎？你是佳妮特！为什么用本子写字？让这个奇怪女人放开我啦！”

　　被艾可吊在村口树上的正是离开念力者之村寻求自由的艾尔夫，他看到瑟莉斯高兴得在空中踢踏。艾可因为看到他在村口鬼头鬼脑的，而且又是念力者，所以就捉了。把他放下来后，艾尔夫向瑟莉斯道了谢，聊了没两句就想跑——
　　“哎，没问题吗？就这么让他走？！”
　　艾可拉住艾尔夫，焦急地问。
　　[没关系，让他走吧。]
　　瑟莉斯上前，摸了一下艾尔夫的头发，把写了字的本子放到他面前。
　　[做了坏事会被人怨恨，你知道吧。]
　　“我没有做坏事啦！今天我有事，下次见了再聊！——”

　　兵分两路的结果，是小杰协助雷欧力留下检视、掩埋尸体，顺便也找些食物；瑟莉斯、酷拉皮卡和中途冒出来的艾可搜索迁移的踪迹。虽然留下小杰和雷欧力两个普通人在村里让瑟莉斯有些担心，但让还不了解的念力者艾可单独跟任意一组行动都是不可能的。
　　艾可本人也很有半路插队的自觉，毫不介意瑟莉斯用本子写出来的分组。一路上她……用瑟莉斯的话说，那就是浪费声带。说得好听些是防止冷场，说得难听点……
　　艾可有点像辫子版芬克斯，冷笑话的等级只高不低。
　　然而渐渐地，她注意到艾可似乎总是从侧面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当视线碰上时，她会毫不虚心地笑笑。

　　跟着踪迹一路追寻到荒野，三人在一个巨大的山洞中找到了村民。那些紧挨着蜷缩着的人只有十余个，见到生人的一瞬间，他们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慌，甚至惊惧哀号着受惊鼠群般四散奔逃向洞穴深处。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酷拉皮卡尝试着安慰他们，可在迭起的惊叫声中他的声音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瑟莉斯很想帮忙，但除了放念压和放杀气外，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而显然这两个方法都不太合适。

　　忽然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沙——嚓！”
　　瑟莉斯看向声音的方向，看到艾可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两个沙锤。
　　没错，就是那种热带人跳舞时拿来伴奏的，能发出沙沙声的圆头小锤……
　　她一手一个沙锤，微闭上眼睛，表情忽然认真起来，然后猛地睁开眼睛，目光炯炯，沙锤缓缓抬起，右脚脚尖点地，深呼吸，起跳，歌起——

　　“猪头猪头猪头猪头~啊啊猪头~
　　邪恶的躲猫猫男你就是猪头，你笑啊笑啊，再美也是猪头~
　　我迟早把你打成猪头，打成猪头再酱烤~
　　酱烤猪头我的爱啊~猪头猪头就是要酱烤，
　　烤得香香了再用木叉子戳，我戳戳戳戳……”

　　酷拉皮卡愣了，瑟莉斯扑了。艾可却跳越欢，从单脚着地眼看着就要无脚着地，她舞着沙锤的两只手像没骨头的海带，曲溜拐弯上下翻飞，就差没打结，动作带动着她微卷的马尾，也像裙带菜似的飘动。她的歌声欢快动……如果不听歌词还真挺动听，但歌词完全不动听。没唱几句她的表情已进入极乐的忘我境界，其半径一米内完全成了“抖动海带领域”，沙锤极有节奏感地快速响动，她已经完全陶醉在自己的猪头之歌里……

　　当瑟莉斯再次站稳时，她黑线地发现自己脑海里，艾可的名字被三个字替换了——海带女。但她立刻发现山洞里不知何时只剩下艾可的歌声，村民们站在原地看着艾可，连之前奔逃入山洞深处的人也几乎都回来了，他们脸上的慌乱逐渐淡去，慢慢的，新的表情取而代之，那是——
　　无语加黑线再加一点或者好多点的囧……

　　五分钟后，艾可唱完了。她放下握着沙锤的“海带”，张开眼睛，满意地看到瞩目的万众。见大家投入得连鼓掌都忘了，她把沙锤塞回别在短裙腰带后的皮套里，不好意思地抚脸——
　　“呃……有人说，音乐就是力量。”

　　众：“……”
　　于是村民们脸上只剩下囧了。

　　“咳咳，”最先恢复正常的是酷拉皮卡，“我们只是路过村子看到惨状所以来看一下，对你们没有恶意。”他尽可能让声音听起来温和，“还有别的生还者吗？”
　　…………
　　…………
　　幸存者只有这些。然而从眼泪和哽咽中得到的信息让三人同时怔住。
　　——有人说看到了十二只脚蜘蛛的刺青。

　　“你……怎么突然发飙了？？！”
　　艾可拉住突然发疯了般向村民所指的强盗离去方向奔去的酷拉皮卡，却感到他的力量远超乎预料，逼得她将缠集中到拖住他身体的双手。
　　然后猛地呆了。
　　被抓住的男孩回头，眼中有赤炎在灼烧，他怒恨交加的面孔完全丧失了之前的冷静清澈，如脱壳的诅咒血刃。
　　“放开！！”
　　被那气势震住，艾可下意识地放了手。然而脱缰的酷拉皮卡只冲到了洞口——却突然僵硬地向地面倒去。
　　他没有撞到地面，突然出现在阴影中的瑟莉斯接住了他的身体，架到自己肩膀上。

　　“你……挺厉害啊，不过没必要打晕吧……”艾可咧着的嘴角有点颤。
　　瑟莉斯摇摇头。
　　整个村子惨遭屠戮的风景本已把酷拉皮卡逼到理性边缘，现在等于扣动扳机，想让他冷静下来只有两个办法——开枪，或者把子弹卸了。
　　她歪头看着倚在她身上的酷拉皮卡，眼中的光微沉。
　　——刚才那样子，和三年前好像……

　　之后两人把酷拉皮卡带回了村子，让他在雷欧力和小杰到扫过的一间原本是旅馆的房子里休息。当酷拉皮卡醒来时，瑟莉斯和艾可已经给洞穴里避难的村民送过了食水——所有人一致认为先让他们留在那里比较安全，而且除非用拖的，他们也不肯走。

　　“抱歉……”醒来后的酷拉皮卡已经冷静下来，他把脸埋在手中，低沉地说。
　　瑟莉斯摇摇头，眼帘微微垂下，伸手摸了摸酷拉皮卡被敲的后脖颈。
　　艾可笑嘻嘻地挠着脸：“哈哈……没什么啦，你眼睛的事我不会乱说的。”
　　酷拉皮卡歉意而无奈地浅浅一笑：“你们有计划了吗？”
　　艾可摇摇头，叹口气：“小杰和雷欧力在这方面帮不上什么忙，瑟莉斯也不太想说话的样子，我对分析计划之类的完全不行。不过我不太明白，为什么幻影……呃，没什么！你冷静，当我没说！”

　　酷拉皮卡闭闭眼睛，把突然激荡起来的情绪压下去。
　　“我没什么，只是感觉有点不稳定。既然这样我们先综合一下村民的话和雷欧力从尸体上得到的情报。”

　　情报的总结和追踪计划的制定，瑟莉斯基本一直在听，这方面本不是她的强项，令她惊讶的是酷拉皮卡居然颇为擅长。
　　静心看他讲解的样子，忽然有人影在她脑海里浮现，挥之不去。
　　虽然风格是完全不同的……

　　她唯一插嘴的地方是在酷拉皮卡提出半夜追踪的意向时。
　　[凌晨时比较好。夜晚的野兽通常比白天更警觉。]

　　192

　　入夜后，瑟莉斯捧着杯温水，坐在村中最高一栋房子的屋顶。过了一会，艾可跳了过来，坐到她身边。
　　看着瑟莉斯看过来的大眼睛，似乎本来就是在等自己，艾可咧嘴笑了笑。
　　“我有话对你说。”
　　瑟莉斯点点头，表示她在听。于是艾可毫不犹豫地坐到她身旁不远。
　　“我啊，半年前倒了大霉，碰上一个长了张漂亮脸，却完——全不要脸的男人。”艾可说着露出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那男人我以前见过，黑发黑眼皮肤挺白，不过是从头到脚都很危险的那种。他抓住我后，把我带到一个挺好的房子里，本来还挺客气。我被扔在一边无聊时问他能不能看房子里的书，他答应得挺干脆。结果转身就给我一刀，从这，”她指指自己胸口偏左的地方，“穿到这。”她侧身摸了摸后脊。
　　瑟莉斯一愣，眼中的光微沉。
　　虽然没有决定性证据，但她立刻想到一个人。

　　[……这都没死，你也很强。]
　　艾可摆了摆手：“应该是他故意造成的，这其实不算什么，要命的是后面。他叫了个大胸女人来，那女人好像能读人的记忆，而那个男人似乎对我几年前一次被救的事很有兴趣。后来又出现个一个紫发美女，她本来是来给那个男人处理伤口的，看到我却突然说——”艾可停下来，回想了一下，露出一个有点傻的“冷傲”表情，装模作样地捋了一下头发，然后学着某种沉稳的语气说，“如果没用扔了比较好。”
　　“效颦”完，艾可立刻扔了“冷傲”，愤怒地用手捶大腿。
　　“说得好像我是过期便当啊！！”

　　“过期便当”几个字让瑟莉斯嘴角不禁一抽——她想到了在大夏天被扔在太阳下超过两天的酱汁海带盖饭……
　　[然后呢？]
　　“然后我被扔了呗。”
　　[……恭喜被扔。]
　　“如果彻底扔掉了我也恭喜自己……”艾可说着露出一个无语望天的表情，“最可怕的就是，那个恐怖男居然说，要玩什么躲猫猫，让我去找那个救过我的人，而他会在一年后找我。如果我先找到那个救我的人，他就放过我。如果找不到，也躲不过他……”
　　[……就杀了你？]
　　“我问这个的时候，他笑得很好看，所以大概是这个意思。”
　　瑟莉斯黑线——
　　黑线过后，她却忽然发现自己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笑。记忆中的笑容很多，最初的无感，对不相干人的无温度，对其他女性的儒雅有礼。
　　以及之后的……带来安心的，还有……也许存在的暖意。

　　看着瑟莉斯若有所思地沉默下去，艾可也不再说话，过了一会，瑟莉斯举起本子。
　　[总之，你想说什么？]
　　艾可微低下头，脸上的神色凝重起来——
　　“那男人告诉了我不少情报。嘛，与其说告诉不如说是自言自语。有些太复杂的我听不太懂……反正我知道为了辛苦生我下来的老妈，我要全力以赴地活着，但我也知道那个人救过我的命，如果我把她供出来她就玩完了。所以——”她突然停下来，看向瑟莉斯的眼睛，沉静了一会——“所以我决定考猎人，然后通过猎人执照搜索情报，找个比那人更强的男人嫁了！”

　　噗——瑟莉斯把刚刚喝进去的一口水喷出来，呛地干咳了好几下。等她顺好了气，黑线地看向艾可时，却被她脸上带着一丝不解的认真搞得不知所措。
　　[……你认真的？]
　　艾可皱眉：“当然，我一点都不想死。”
　　[……大概不会很容易找。]
　　艾可夸张得叹口气：“是啊，好男人快死光了。所以我还有备案。”她忽然收敛起俏皮，直直地看过来，“我还有半年。半年内我不可能强到足以自保，而且那男人也向我证明了无论躲到哪里都会被找到。所以我必须找到庇护。如果做不到……我会把那个救过我的人的情报告诉那男人。”
　　[告诉他，他会放过你吗？]
　　艾可两手一摊，叹气：“多半不会吧。不过不是还有小半吗。无论怎么说我都要挣扎一下。所以……”她抬起头，呆看着星空，“对方虽然有念力者，但从残留痕迹来看数量不多质量有限，有我们两个应该不难解决，完事了我们分头走吧。别告诉我你也要参加猎人考试。”

　　艾可看着瑟莉斯等回答，瑟莉斯却没写字，反而曲起腿，站了起来。
　　“你真要参……啊——”
　　艾可惊惧着睁大了眼睛，看着抓着她的脖子把她压倒在地的少女。她脸上依然是单纯的认真，眉头微微皱着，目光却很平静。一瞬间，她想起了三年前在地下城那个收割生命的影魅。
　　一秒前，她看着她走近，没感觉到一丝恶意。然而杀气却在已经靠近的时候突然狂暴，然后转瞬即逝。瞬间狂暴的杀意甚至让她大脑一白，杀意安静地压抑下来时，她的喉咙已经在对方手里了。

　　瑟莉斯空余的那只手，伸出一个食指，点到了艾可的胸口，写起来——
　　[救你的人都不记得她救过人，而且也不是好人。她还有一个选择。只要杀了你，那情报就不会外泄。]
　　艾可感觉着脖颈上微紧着的手指，强行镇定下来，勉强扯出一个苦笑。
　　“那个死男人骗人……什么反应迟钝连自保都有问题……这明明挺快的。”

　　僵持了一会，瑟莉斯闭闭眼睛。随后她松开了手，站起来，转身走到之前坐的地方，拿起被扔在地上的本子和笔。
　　[那男人会在你面前说那么多，一开始就没打算让你活的。如果找不到强到可以庇护你的人，那你连一小半的机会都不会有。]
　　摸着脖子爬起来的艾可看着瑟莉斯的字，表情渐渐僵硬，呆滞……几秒后，她抬起头，无奈地抿抿嘴。
　　“你不担心我狗急跳墙吗？”
　　[我跟你做个交易。半年后，如果你找不到庇护者，我给你介绍一个地方打工，虽然自由要限制在一个范围内，但不会被那人抓到。]
　　艾可一愣，随即兴奋起来：“真的？？！”
　　[代价你知道吧。]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没问题，我什么都不会说。”艾可说着露出一个很灿烂的咧嘴笑，“哈，我可以放心找男人了。那到时候怎么联系你？”
　　瑟莉斯摇摇头。
　　[我会找你的，去哪里我都找得到，有一件事事先说好。]
　　她看着艾可的眼睛，表情依然是平静而认真的，眼中的光却亮了起来。
　　[那男人可能考虑过各种情况，如果必要，把我的信息泄露给他也无所谓。但如果我身边人的存在被那人知道了——]
　　字写到这里一页纸用完，瑟莉斯翻了一页，静静地举着。
　　[我看过很多方法能让人生不如死。]

---

作者有话要说：　　2009/9/16 加更一节……大家好像不太喜欢艾可，但我又必须写……所以我放弃存稿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