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末红》偷闲

44、242

　　242

　　翌日，瑟莉斯征询了卡娜伊的意向，对方用慵懒的蓝色眼睑端详了她半天，轻笑着同意了。库洛洛如约在铁丝网对面等着，两人说了几句便去了私人交易室。不知为什么，瑟莉斯觉得周围，尤其是男监那边的人看着他们的眼光很奇怪，敬仰羡慕鄙视兴奋……五花八门。而偶尔瞥向自己的目光……为什么有点同情的意味？

　　这天晚上吃饭时，库洛洛忽然以一个递餐具的动作将一个小小的纸片顺便塞到瑟莉斯手中，她配合地没露出任何表情。回长屋后，她在卫生间的小单间里把那纸条展开。
　　“午夜，铁丝网。”

　　于是深夜，瑟莉斯让被她的动作弄醒了的艾可继续睡后，套上黑色的大毛衣，溜出了平房。在她经过卡娜伊的床边时，听到了一声呓语般的“小心哦……”
　　出了门她便直接跑向铁丝网，她知道只要脖子上还有项圈就肯定被监视系统发现，但她没算夜游需要罚多少点。反正她脖子上那个环是注定负数了，负一万跟负一百万都不太可能还清……
　　果然，瑟莉斯远远地便看到库洛洛坐在电网旁的灯柱下，他看到她，微笑着站起身。瑟莉斯惊讶地看着没了念在寒风中依然一身短袖T恤的男人，因为他是站在铁丝网这边的。
　　[……怎么过来的？]
　　库洛洛指了指被扔在一边的类似于手套和脚套的东西。
　　“刚特国最新的军用绝缘套装，这里的购物网络确实很发达。”
　　瑟莉斯嘴角抽抽，相隔四年，她再次感慨科技也许可以代替念能力和体质训练。
　　[做什么？]
　　“那个禁闭室似乎挺特别。一起吧？”
　　[紧闭室？]
　　瑟莉斯想起那块惩罚为“禁闭”的牌子，这才意识到，几天来周围人似乎都很遵守那三条禁令。
　　[有什么特别的？]
　　库洛洛浅浅地勾起嘴角。
　　“没人知道。禁闭室在管理区内，具体位置未知。关进去的人似乎没有出来过的，很值得看看不是吗？”
　　瑟莉斯皱皱眉，禁闭室设在禁止进去的管理区内……这等于是明摆着说，进去了就别想出来。与其说是“禁闭”不如说是……
　　[……好。可是带着环会被监视到，还有摄像头的。]
　　“让监视摄像器材的人先睡一会就好。电子系统的话，卡娜伊小姐提供了个避开系统监视的方法。”
　　瑟莉斯一愣：[？怎么会有这种方法存在。]
　　库洛洛干净地一笑：“因为狱卒绝大多数都是男性，有些时候他们不希望监视系统记录所有信息。”
　　瑟莉斯：？？
　　没等瑟莉斯想明白，库洛洛将一种类似于橡皮泥的极软胶体涂在了她的项圈上，将项圈完全覆盖。瑟莉斯注意到他自己的项圈也涂了类似的东西。然后两人便一前一后地向黑压压的管理区走去。

　　整个监狱就像一个椭圆形的堡垒，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囚犯的生活区，椭圆的两端则分别是靠近男性监狱的船坞和靠近女性监狱的管理区。跑着跑着，瑟莉斯忽然想到了一点。
　　[如果这个方法可以不被系统监视到，那能不能直接离开这里？出去后再想办法把环拿下来。]
　　“不行，我试过了。一上围墙会立刻死亡。墙里大概有敏感度极高的感应器。”
　　瑟莉斯嘴角抽抽，她完全可以想象库洛洛用了哪种方式尝试。她忽然觉得男性监狱那边挺倒霉的。

　　皎洁的月光下，两个黑影窜入了管理区内。私入这个区域本是触犯第一栏禁制令，从窗户钻进来时瑟莉斯猛咽了口唾沫，感觉无恙后大大松了口气。管理区的建筑是带有尖塔的古典高楼，走廊上几乎没有值班人员，路过一些门侧可以听到里面有聊天欢闹的声音。两人仔细地从死角避开两个摄像头后，爬进了空调的通风管道，然后一路向着某个特定的方向爬去。
　　“就是那个房间。”
　　停下来，库洛洛指着不远处一个有光透上来的管道口低声对瑟莉斯说，“里面应该有两个人，跳下去后应该正好是左右各一。我们要同时动手。让他们小小睡一下即可。”
　　瑟莉斯点点头，对于要如何让人死，如何让人晕彻底，如何让人只感到一麻在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她算挺有经验了。
　　无声无息地解决了两个根本在看AV，完全没有认真监视的狱卒，当瑟莉斯在AV的背景音中红着脸想问库洛洛接下来做什么时，却发现他已经在盯着大型监视屏旁的一张地图不眨眼地看着。瑟莉斯没有戳他，她知道他在靠脑子把那图拷贝下来，也许这才是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终于，只有AV背景音的两分钟过去了，库洛洛回过头对她浅浅一笑，指了一下地图的一点。
　　“我们去这里。”
　　瑟莉斯靠近过去看看，发现那里正是这管理区的顶楼尖塔。
　　[禁闭室？]
　　“如果确实有的话，应该是这里了。嘛……估计会有点阻碍，先看看再说。”库洛洛说着看向晕菜的监视狱卒身前的作为背景音源头的屏幕，然后瞄了一下瑟莉斯脸上的红晕，嘴角慢慢地往上弯去……
　　“想看一会的话我可以陪你。”
　　被囧到的小猫露牙炸毛：[我走了！]

　　两人无声地阖上了监视室的门，向管理区塔楼的顶层走去。中途几次碰到悠哉的狱卒，库洛洛都提前察觉了，让两人及时躲到天花板的背光角落或阴影中。一路顺利地上了五楼，目标就在头顶上方。然而再次走到楼梯间时，瑟莉斯皱着眉揪住了走在前面的库洛洛的T恤边。
　　她天生对念的感觉比任何人都敏感，即使在强制绝的状态也一样。此时她感觉到前方，有某种……稳定而浓度颇高的念。被拉住的库洛洛屏息感受了一下，明白了瑟莉斯的意思。两人退到一侧的墙角，看着那念的源头——楼梯的拐弯处。
　　“似乎是猜对了。”库洛洛浅笑着出口气，“居然用圆监视，对方也有不错的念力者呢……有点棘手。”
　　瑟莉斯揪揪他的短袖袖口。
　　[与其这么麻烦，不能考虑破坏围墙上的探测器吗？爬过去不会死的话，那墙很容易过。]
　　库洛洛对她摇摇头：“这么直接的方法如果能起效，也不会在基本武器都能买的情况下一百多年没人能越狱了。监狱外壁上的探测系统绝对是防护最严密的地方……其次大概就是这里了。”
　　瑟莉斯疑惑地看着他：[这里到底有什么？]
　　“呵……你觉得这座监狱能存在，除了外缘围墙和项圈的致命性外，最依赖的是什么？”
　　瑟莉斯低头想了想——
　　[……封念。]
　　库洛洛顺手捋了下她的发梢：“没错。秘密大概就在这了。”他说着看向那个阻碍视野的拐角，“不过这个圆还真是有些麻烦……”
　　瑟莉斯犹豫了一下，径直向圆中走去。库洛洛一愣，却没有拦她。他知道她不会做蠢事。
　　然后他睁大了眼睛，在无人的黑暗中，微微敛起眉头。

　　瑟莉斯跨入了对方的圆，却没有引起异动，如她所料的。她浅浅地笑出来，颤抖着嘴角。
　　那一天，金在临走前告诉她，用圆感受不到她的身体所在了。
　　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尼德候格念力造成的花纹刺青，以及梦中红月下那阴森冰冷的小芽。那株带来希望和悲伤的凶厉芽叶。
　　它现在已经长大了些，那螺旋状弯曲的枝叶，越来越像那人手臂上的纹身了。

　　没有回头，瑟莉斯直接跳起，以手脚撑着天花板的三面夹角处，视线穿过了楼梯的拐角。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个以打开了精孔的肉眼就可以直接看到的念阵，念阵的中央盘坐着一个人，他手中还拿着一个掌上式的游戏机，却没在玩，头一点一点的，似乎随时会睡着。
　　使用圆对任何念力者来说都是一件耗神的事，即使仅仅是半径5米的小圆，长时间维持对于一般的念力者来说也是一件极端要命的苦差。瑟莉斯推测，这个念阵是加强念力的类型，专门为这些需要维持圆的守卫设置。她在阴影中无声无息地移动到那人头顶正上方，平静地松手，身体落地前已经干净利索地用脑后一击让他彻底睡着。

　　她看了看守夜者手腕上宝蓝色石头的长条，犹豫了一下，没有去摘。在没有周详计划的条件下，随意的行动会带来覆灭。她站起身，看向楼梯的方向，在那里库洛洛已经走了过来。他看着她的眼神沉凝，脸上没有熟悉的浅笑。瑟莉斯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做出决断。

　　她已经隐隐地察觉了，这个残念没有意识只有恨的本能，它渴望进化，而正常情况下它被她的念和意识里长期磨练出的隐忍本能压制得死死的。然而，在友克辛市失去念力时，它生根发芽了。现在，同样在她念力受限的条件下，在仅仅被她的潜意识压制着的条件下，缓慢生长着。
　　她相信它能长大，慢慢强壮，她感到它在自己的身体里渗透着什么，也许这会要她的命……但也会带给她最强的刺杀能力！就像尼德候格拥有却不懂使用的，即使与自己相距仅一公分也完全没有存在感的终极隐匿。
　　她知道即使瞒着库洛洛，如果这能力能成长起来，他也很快会察觉的。他会发现即使背对背，他也完全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与单纯的绝不同，这是一种特殊的，绝对抹消实物存在感的特殊能力。
　　所以她展示一个预告给他，等他决定。如果他现在杀她，她没有丝毫胜算，这样她也不用帮他逃离这里或是去找除念师了。

　　库洛洛一直走到瑟莉斯跟前才停下，他垂眼看着女孩直视着他的眼神，平静的黑瞳没有光点，也没有尽头。
　　眼前这个誓要与他不死不休的女孩拥有了一种防止他人圆探查的能力，而她本身极善于探查与刺杀。虽然只是这样还不足以造成威胁，即使是他也不可能把圆像缠那样长时间维持着，他感应威胁靠的并不是圆。但这女孩的眼神告诉他，也许不会仅仅如此而已，她有自信可以对自己造成威胁，虽然不是现在……
　　……你在等什么呢？等我扭断你纤细的脖子？还是等我质问你你自信的来源？

　　他轻柔地抚上女孩的脖颈，手指钻到项圈下紧贴着微凉的皮肤，感受到加速的脉搏。他感到手指下的皮肤一僵，而那只带着朦胧感的黑瞳闭上了，眉宇间透着一丝恐惧，一丝觉悟，还有隐约，却彻骨的悲伤。
　　“这不是开发出的能力吧。残念造成的？”他低下头，把额头轻靠在她的刘海上。
　　瑟莉斯惊讶地睁开眼睛，看着毫厘之外微垂的黑瞳。
　　[你怎么知道残念的事？]
　　“不是攻击性又比较弱的残念，当被施加到宿主身上时，有时候会不受宿主控制地以某种形式再现其原有的能力……当然，只有当它被压制的时候。一旦它够强了，会毫不犹豫地反噬，这是它存在的唯一目的。”
　　瑟莉斯皱皱眉，库洛洛说的和她的猜测，基本相符。
　　[……你想说什么？]
　　“……能压制残念的方法没有任何记载，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既然能做到，在找到解除的方法前就全力以赴地压制下去。]

　　瑟莉斯没有回答。她的心跳在减速，慢慢恢复正常。
　　她知道他的选择的，至少是现在的。这让她浅浅地笑出来，有些艰难的，颤抖着。
　　虽然和她猜测得差不多，但“反噬”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却让她感到恐惧。他从来没对她说过谎，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刻刀一样刻入她的脑海。
　　死；和在不久未来的某个时间一定会死，被这种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的，不知在体内何处蔓延的慢慢侵蚀着的感觉杀死，而此时正在向那个时间点走着——这是不同的两种感觉。
　　就像看着一支利剑比时针更慢地向心脏刺透，然而金属的冰冷和身体慢慢被划开的感觉却无时无刻地不再提醒着——会死。

　　[压制不了……没有念做不到。]
　　她看着突然分开的男人露出凝重的神色，勉强保持着僵硬的笑容。她潜意识里想作出个示威的笑脸，但微微的颤抖出卖了她。
　　库洛洛面无表情地看着，瑟莉斯也毫无畏惧地回瞪。许久后，男人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眸，穿过她身边向塔顶深处走去。

　　塔顶结构简单，又绕过一个拐角后，一个巨大的诡异房间出现在两人眼前。房间充溢着带着污褐色的红光，光的源头是房间中央一个块足有三、四人高的巨大石头，石头上缠着漆黑的锁链，光似乎是从石头背面发出的。跟着库洛洛绕到石头背面，瑟莉斯猛地瞪大了眼睛。
　　石头上绑着一个人，一个活人！他睁着眼睛，目光空洞地垂着，而褐红色的光正是从他身上发出的。
　　瑟莉斯的第一反应是——他们被发现了。然而当她看向库洛洛时，却发现他完全不在意地看着那人——或者说，观察着那人的四周。
　　瑟莉斯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注意到真正的光源是那人背后，一个似乎是血画的巨大符号，符号的形状是一个圆圈，勉强可以看到中间还有一点，但被那人的身体挡住了大半。
　　“你觉得那是什么？”库洛洛忽然问她。
　　[……那个符号有念的气息，那个人也有一样的。]
　　“有没有看过一个叫海魔的童话？”
　　瑟莉斯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那个渔家少女和海中妖魔的故事她从借来的书里看过。
　　库洛洛看着那个符号，低声说——
　　“那个故事就是从这一带流传出来的……我记得原版童话中，那个国家的标志被形容为太阳之眼——”

　　忽然他话音一断，毫无预警地抓住瑟莉斯的手向一侧闪去，然而几乎是同时，瑟莉斯只感到脚下一空，两人同时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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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09/11/19
2009/11/20 JJ你又抽出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