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0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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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天空竞技场150楼的旋转餐厅，是旅游者的必经之处，在这全世界最高的豪华餐厅里，夜空中有天与地两片星海。
此时餐厅中灯火通明，然而靠窗的一片区域却颇为昏暗。这理论上是最好的座位，此时变成了一片有些冷清的空地，只有一张桌子孤零零地摆在那。几个僵硬冷峻的保镖面无表情地站在稍远的一侧，一个脸色苍白，眉宇间有几分英气的青年坐在桌旁。尼德候格从早逝的父亲那里继承了天空竞技场后，已经经营了十年。虽然他的特质系能力使他放弃了成为念力高手，但优秀的经营能力让却让他在众兄弟中一枝独秀，也使他在十年间，让天空竞技场的声威和盈利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顶峰。
他抬头看了一眼餐厅中央的天花板上，悬挂式闭路电视中正在激烈作战的两人，以及置身于火热氛围，同样看着电视的客人们。浅浅地一笑，尼德候格抿了口昂贵的香槟。
个人力量强大又怎样了？不过是他人牟利的道具，终日在流血厮杀间生存。他还依稀记得，最初学念时，雇来教自己的赏金猎人对他说——特质系念力出现废能力和辅助能力的几率很高，如果没有具现化系能力辅助，那基本上没有实战价值。
想到自己那时还委实伤心了一阵，尼德候格不禁莞尔。他就是那种没有半点具现化系天赋的特质系能力者。但这又如何呢？说到底，他过得比那些经常莫名死亡或失踪的楼主们都要好太多了，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上。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看了一眼时钟，他猜测着那人会不会来。如果不是有手下的调查报告，他说什么都不能接受那个融合了强健与美感，还有一丝极度诱人的中性魅惑感的男人，居然是当前新兴的楼主挑战人选大热门。当然，仅仅是从他动手前的影像来看。动手后的嘛……
他很久没有这种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弄到手的冲动了。如果能用温和的方式自然最好，如果不行……
即使是在任楼主也不是没有先例。
然而当约定的时间到来时，从门口走入的青年却让他一时间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错了。他看过舞台上肆意玩弄对手的带着神秘的微笑鬼神般君临的他，也看过血肉横飞中疯狂大笑着收割生命的他，可此时的西索，确是安静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隐隐的忧郁，周围的人群和喧嚣似乎都与他无关，在柔和的灯光中那张精致的脸有种……澄净的错觉。
视线对上的一刻，他似乎一愣，不但没过来，反而转身就走。
“少爷，要去追吗？”
“……不，”尼德博格摆了一下手，依旧看着门口的方向，“再等一下。”
——我想把你藏起来，把你的每一个面孔都藏起来……
匆匆回避到无人的角落，瑟莉斯皱着眉拨通的伊路米的电话。虽然能说话了的确方便地令人雀跃无比，但习惯西索的声音本身是个艰难的过程。好在瑟莉斯的适应能力还是很不错的。
“少爷，有问题。我的圆探查不到目标！”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焦虑。至今为止，她的圆和磁力可说是弥补身体弱势并应对一切问题的基础。在进入餐厅前，她轻易地探查到了有几个站着的念力者聚集在那张桌子的一侧，还发现了两位数字的高手隐匿四周。然而，她的圆反馈的信息中却出现了一个史无前例的错误——被念力者围着的椅子不是空的，她的目标明明就坐在那里。她感觉到了缠的气息，却没感觉到人的实体——这是她为什么会直接用肉眼确认。
电话那边传来伊路米的声音。
“直接叫我名字……目标没去吗？”
“不，他在那。可我的圆感应不到人！”
“你还是不要用西索的声音结合你自己的语气说话。”
“……你以为我想吗……现在的问题不是这个！”
电话那头的伊路米沉默了一下，说道：“有两种可能，你看到的是虚像，而你的圆感应的才是事实。或者他人确实在那里，圆感觉不到是因为某种念能力。我曾经碰到过一个特质系，他的能力是让以他本身所在点为圆心，半径100米内所有人都看不到他。”
挂了电话后，瑟莉斯犹豫了一会，还是走进了餐厅。她受到热情而绅士的招待。为了防止自己看起来太女性化，她表现得沉默寡言。好在尼德候格是个很健谈的人，这才不至于冷场。干杯时，她看似无意地用尾指滑过对方的手——确定了伊路米的后一种推测。对方是实体，那么圆探测不到，只能说是因为有他或别人施加的念了。
而且不仅仅是如此。
圆的原理简单说可以是“缠”通过“练”后延伸出的超级放大版，它放弃了缠本身的其他作用，单专其“感知”一项。如瑟莉斯所料的，尼德候格的存在，即使在已经进入了她贴身的缠的范围，只要没有身体接触，便完全没感觉。
——这种念让瑟莉斯有些不安。作为一个受过专业杀手训练的人，她深知道这种可说是违背念力常理的能力，如果搭配上一流的隐匿术和刺杀能力，将是多么恐怖。这对任何顶级念力者都有一定的克制作用，毕竟没有人能一直保持清醒。精神休息时，念对周围的感知将是最重要的自卫前提保障。
生死间的一瞬，0.1秒的迟疑可能决定是擦身而过，还是永远的终结。
“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尼德候格忽然伸出手，向“西索”的脸上摸去。瑟莉斯条件反射地微微侧头闪过，却注意到对方袖口中露出艳绿色的奇怪纹路，似乎是某种纹身的一角。尼德候格并没有为美人的躲闪而露出丝毫的不快，依然笑得自信而从容。他注意到“西索”的视线聚焦点，大方地摞起袖子，让他细看。
那是极精致的一簇开花荆棘，带刺的藤蔓纤细妖娆，玫瑰形的花只有一朵，在藤蔓的缠绕中绚烂怒放。然而对念极敏感的瑟莉斯立刻确定了，那不是什么纹身，而是某种念高度凝聚后形成的纹路，应该是跟尼德候格的能力有关。
她不禁露出疑惑的神情，怎么会有人把自己的能力展露给刚见面一小时的人看，哪怕只是一点看不出实质的纹路。
尼德候格整整衣袖，身体后倾，悠闲地靠在椅背上。
“喜欢吗？”他微笑着，看向“西索”的眼中有引诱的光在微闪，“不过这不是纹的……哈，我差点忘了，你可是楼主的热门人选，大概已经发现了吧。”
瑟莉斯静静地听着，没说话。尼德候格看着他，眼中的光渐渐激烈起来。他忽然靠近，直到离面对面的“西索”仅差一掌的距离。
“你到底有多少张面孔呢？现在的你看起来，就像不谙世事的少年……”
他说着再次向眼前人的脸颊伸出手，然而又一次被闪过了。但这一次他没有直接收手，而是再次摸过去。“西索”微微皱眉的同时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干脆地身形一闪从椅子上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两米开外。尼德候格的随从们立刻围了上去，最近的一个甚至直接发动了攻击。然而他还没碰到人，就被捏着脖子狠按在窗户的玻璃上，两只胳膊同时被硬生生拉断。
“啊——”
痛苦的闷哼被随之而来的昏迷打断。捏着他脖子的人也顺势松了手。瑟莉斯看向了待机中的几人，气息却锁定在黑暗中那些蠢蠢欲动的隐匿者。
其实她远没有脸上看起来那么镇定。
动了手后，她才发现，西索的身体完全不好用。力量很强，但她控制不来，她本来只是想卸了那人的关节而已，结果直接把软骨拉断了。更麻烦的是，念的流动很不自然，她本来就习惯于依靠“流”提速，可刚才她几乎只能依赖肌肉的速度。相比这两点，最后一点更让人头疼。她发现自己无法具现出花，或者说，她好像丧失了那种与生俱来的感觉。
简直就像忘了怎么走路，怎么呼吸一样，难以置信，但确实忘了。
相反的，她感觉，此时的念似乎可以形成别的什么……但这不是问题中心！没了花她要怎么从这一堆人中间逃出去！
餐厅中的其他客人也发现了这个角落的异端，那些明白天空竞技场这地方经常性会有恶性事件突发，立刻急急地把钱留在桌子上后夺门而出。但依然有些不怕死的一脸兴奋地在看着，完全无视了紧绷着的一触即发的杀意氛围。
“你们退下，太无理了。”
尼德候格忽然出声，扰乱了紧绷的气氛。他看着西索，露出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善意微笑。
“不好意思，他们都是护短的人。做我这种经营的，经常有麻烦，所以请别介意。”
僵持了几秒，随从们都安静地走回了他的身边。瑟莉斯没有回座位，而是向门口走去。
“什么时候有空？”尼德候格用礼貌中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叫住了他，“下次我会好好补偿的。”
“西索”停了步子。思索了一下，回头，淡淡地说。
“我喜欢稀奇古怪又很珍贵的东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刻钟后，伊路米定的宾馆房间里——
[恩——怎么说呢，库洛洛能忍你那么久真是奇迹呢~]
瞟了一眼一脸奸笑的“瑟莉斯”，“西索”回过头不再理他，几下把身上的衣服脱了，换回T恤。结果他身旁的伊路米居然赞同地点了点头。
“除了最后一句外，都是废话，效率太低了。你的目标是让他把你弄到保险库里。虽然一次见面就做到是困难了些，但理论上至少应该发展到单独相处。”
瑟莉斯抽了抽嘴角。
“那人一看就不安好心，我不可能答应吧。”
“反正是西索的身体。”
“里面的是我啊！”
“哦……那要不要我帮你暂时封闭触觉？”
“……%￥#”
“瑟莉斯”在一边笑个没完，“西索”在向幽灵战鬼进化，伊路米终于意识到玩笑有点过头了。
“说说而已。就算真要过夜也会拖到一个星期后，安心。”
[我不想哎♠。]
没人理西索具现在指尖的反对意见。瑟莉斯叹了口气，虽然她也知道伊路米不可能是认真的，但他那张非常认真的脸总是很容易让人当真。
“说起来……尼德候格恐怕真的有可以回避念力探查的能力。我可以确定他是实体，但即使是很靠近了，也只能感觉到缠的气息，完全感觉不到他本身的存在……如果他用绝，我想我会完全发现不了。”
伊路米捏着下巴想了想：“这种能力如果由我家的人来用会很不错，不过根据你的叙述和已有情报，那人的实力很弱。挺浪费的。”
瑟莉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这种能带来关键性转变的能力正是她渴望却不可求的。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发展地出奇顺利。尼德候格在第二天便发了邀请函，邀请“西索”参观他的个人藏品屋。然而始终难以将西索的变化系能力用于实战的瑟莉斯，只好故作矜持，推说最近没心情。然而她的矜持就像丢进蚁群的蜂蜜般，让尼德候格完全扔掉了矜持和绅士风度。第一天邀请函和礼物雪花般飞来；第二天他本人附带一大堆保镖像苍蝇一样企图跟踪；第三天他甚至像个神经病一样抱着个吉他在三人住的宾馆楼下唱了半小时情歌；第四天甚至出现了复数的有念力的半夜偷袭者。
让瑟莉斯有些紧张的是，他的眼神越来越像杀人时的西索了。
“你很受欢迎呢。”
伊路米射出一排钉子把正企图撤退的最后几只老鼠钉在墙上。
瑟莉斯直接用西索的蛮力把比较弱的两个放倒，她此时一头问号——难道现代人无论男女都喜欢变态？她在自己身体里的时候，整整18年都没人这么热烈追求过。
“我觉得答应他也没什么问题，西索勉强能用磁力了。”
伊路米干掉了最后一个偷袭者。大量做白工导致他的心情极度郁闷，尤其是在瑟莉斯和西索都因为不适用对方的能力而把比最厉害的家伙推给他后。
[你的身体好迟钝呀♠。]
从来没有在打扫垃圾时落于人后的西索再一次苦着脸抱怨，从第一次被偷袭后他就再也没拿占着他身子的公主开过玩笑。虽然换个女孩子的身体很有趣，但跑不快，没力气，反应迟钝，五感呆滞的感觉已经彻底把最初的新鲜感磨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不爽不爽再不爽。瑟莉斯冷冷地瞥他一眼，看着被他糟蹋的到处皮开肉绽的自己的身体，揉了揉额角，把视线转向伊路米。
“既然尼德候格的能力是躲避探查，那至今没有人成功跟踪他找到保险库就可以解释了。如果他只有一个人，我这样也能对付。但如果他藏了手下，哪怕只有一个，我一个人都不行的。虽然西索的身体怎样都无所谓，但我受不了被别人乱来哎。”
“用针封住……”
“不要。”
伊路米的大眼又暗了一层，微垂下脑袋。瑟莉斯无奈地轻轻叹气，摸摸他的头——发现不用垫脚就可以轻易摸到，于是多摸了几下。
“我们换一次宾馆吧，这次用你的身份登记好了。”
同一时间，蜘蛛基地中——
大体看完了资料的库洛洛坐在窗边，微仰着头。阳光铺撒在他脸上，他却闭着眼睛，似乎仅仅是在享受那片暖意。过了一会，他睁开眼，拿出手机，拨通了玛奇的电话。
“玛奇，有空吗？”
“恩。”
“恐怕要让你再传一次指令。”
“你要修改命令吗？”
“告诉他们。九月一日，所有人都必须在友克辛市集合。”
“明白了……4号也要我去？”
“只有你吧。”
“……”
放下电话，库洛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决定去睡一会。他的床上依然散落着大量没收拾过的照片，此时还多了些散乱的文件。当他躺下去时，一张照片的角硌到了他的脖颈。他顺手把它抽出来，刚想扔到一旁，却在不经意的一瞟间，被下意识地吸引了过去。
金发在黑洞带起的强大气流中凌舞，却遮不住眼瞳中不肯熄灭的红耀。和那时一样，她左手小花，右手鲜血，区别仅仅是那花造成了致命的空间破碎，那血则是从自己胸口沾去了。
看着照片许久，库洛洛忽然想笑，自嘲的那种。
为什么还是不满足？隐秘的往事，已经全都知道了。男女间的事，想做的都做过了。究竟还想要什么？这种感觉，就像站在海边的悬崖，想喊却不知道喊什么，也很清楚即使喊了也得不到回答。
淤塞地想在胸口打一个洞。
他看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瞳，用指肚轻轻摩挲着照片光滑的，完全没有皮肤质感的表面。
也许就是这个吧……那时候想要，却没到手的。和那些空洞到没趣的不同，她的红色中，好像藏着一整个世界。
等事情结束了再去找吧，使用激烈些的手段，只要还活着总会找到的。
一定能找到的……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208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