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末红》偷闲

14、202-203

　　202

　　时节已入秋，流星街的气温却依然居高不下。反常的高温造成了瘟疫的大爆发，焚烧尸体的黑烟在昏黄的垃圾山间构造起一条条通天黑龙，焦烟与腐朽的味道在炙热的空气中混合，暗示着令人绝望的循环。
　　三号街的边缘地带，最高的垃圾山顶上，黑发黑眼的男子在这里驻足。他微垂的眼眸中倒映着远方交战的人群，那是拼死想涌入中央统治街区的人和元老院的附庸。
　　血和肉在空中泼洒，太零碎的大概没办法完全回收焚化。

　　看了一会，库洛洛移开了视线，重新步上自己的道路。他如无流之风般穿过失控边缘的人群，穿过统治区内同样一片灰暗的街道，来到2号街的西区大教堂。绕了几个弯后，他止步于教堂后一顶看起来没什么特殊，却被孤立在一角的大帐篷前。
　　“来了就进来吧。”帐篷里传来苍老的声音，然而语调却透着一丝顽皮。
　　声音一落，帐篷的帘子便被一个白斗篷的面具人掀开，他作了一个请的手势，库洛洛礼貌地微微点头后走了进去。
　　宽大的帐篷内除了中间巨大的大厅外，还在周围一圈隔出的许多小房间。此时比较混乱，到处是行走的面具人在收拾四散堆放的什物。两难婆婆站在大厅中央，缩头缩脑的艾可跟在她身后，婆婆拄着根没花哨的雕木拐棍，看到库洛洛进来，她咧了咧呲着方牙的嘴。
　　“好快啊，那个黄毛小子进步了。现在比较乱，你就将就点吧。”
　　“哪里，不请自来是我失礼在先。”
　　“呵呵，你还真是一点没变，”老太婆不怀好意地笑笑，转过身，走向旁边的小单间，“进来聊吧，我这有冰茶。”

　　没有废话的，两难婆婆说清了情报换人的条件，她开出的条件是——关于瑟莉斯，知无不言。被双方默认为“私人物品”的艾可一直脸色多变地跪坐在婆婆后方，像见了猫的耗子般绷得紧紧的，完全不敢抬头。然而库洛洛却没有直接应承，话题在微笑隐蔽下的试探中慢慢倾斜，一直倾斜到婆婆和艾可之间可谓是莫名其妙的情感。

　　“直接告诉你吧，我和艾可的记忆都很完整，绝对没有缺失。嘛，不过那个所谓群体记忆消除本来就是我随便推测的，你从一开始就没接受吧。”
　　库洛洛思索了一会，不经意间露出了一个类似于玛奇感觉到什么又抓不住时的神情。
　　“对彼此有莫名的执着，却没有记忆吗……？”
　　他忽然想到了那些神秘学的推测和猜想。
　　——简直就像脱离于记忆而存在的……那种所谓灵魂编码的永恒记录。
　　但既然是“记录”，那么反应的只能是发生过的事。然而两个人都不记得的事，那应该是没发生过的……

　　半分钟后，库洛洛发现自己已经进入矛盾的思维索套，他摇摇头，不再深究这个问题。
　　“比起这个来，还是正事优先。”
　　对于库洛洛把话题扯回出发点，两难婆婆报以淡笑。她今天的目的之一已经完成了，虽然这小子看起来不想多做纠结，但只要有过一次深入他脑海，那么只要再碰到相应的契机，他就可以成为最完美的破译器。
　　日子清闲下来，老太婆的好奇心也跟着水涨船高。
　　她有种预感，关键的契机终究会有的。

　　婆婆悠哉地喝了口茶水。
　　“那我的话你也套了不少了，现在可以回答了吧。”
　　库洛洛站起来走到艾可身边，对立刻炸毛的小狗温温一笑，不知何时已经把她的沙锤握在手中。接着盗贼秘极出现在他的右手，书页一翻后即消失，沙锤也回到了艾可腰后的皮套里。
　　两难婆婆露出一丝微笑。
　　“恩……你想知道什么？”
　　…………
　　…………

　　告辞的时候，刚刚离开帐篷的库洛洛却被婆婆叫住了。
　　“找到了还是要杀？”
　　“当然。”
　　看着那双除了中间一点光外一片漆黑的瞳孔，两难婆婆扫向远处依旧在扶摇直上的道道黑烟，缓缓垂下了厚重的眼皮。
　　“以前金那个野人问过我，为什么流星街的人即使在外面呆了几十年，身上那种味道还是除不掉。我告诉他，像他那种阳光型单细胞一辈子都不可能明白，说了也没用。结果他缠了我一个星期。”
　　库洛洛没说话，保持着回头斜望的身形，等待下文。
　　婆婆沉默了几秒：“最后我告诉他，因为流星街住人的潜意识里，或多或少都有难以根除的……绝望。这里的风景和味道会让绝望慢慢地在心灵深处扎根，活得久的也许能意识到，不过绝大部分人都没这闲功夫。嘛……其实也不是坏事。绝望感让低处的人努力向上爬，所有人都以为强大后能看到更多的风景……可以湮没流星街残像的风景。”
　　她停下话头，似乎在等库洛洛接话。可前面的男人依旧安静听着，脸上看不出表情。
　　“可如果已经几乎攀爬到了顶点，看到的风景依然没什么改变的话，绝望会渗透得更深，侵蚀灵魂。哈……这腐朽会伴随一生，除了死，无法可解。”
　　两难婆婆抬起眼皮，凝视着前面的黑色男子。
　　“你感觉到了吗？呵呵……这种熟悉又怀念的感觉。”

　　婆婆不再说话，视线中平添了几分恶趣味的玩味。沉默在热空气中酝酿了一会，库洛洛淡淡地开口了——
　　“你似乎看到奇景了。”
　　老太婆笑了，咧开她的大嘴，笑得无比张扬。
　　“啊，大概是吧。不过你也看过了吧？虽然只是海市蜃楼。”

　　男人不再回答，他不置可否地浅笑，然后转过头，渐渐消失在视野内。
　　“看过后再失去，呵……可惜小丫头不明白，她所做的已经比杀了你更有效了，无论多适应，她终究不是流星街人……不过蜃楼所折射的可都是实景呢……呵呵……”
　　拄着拐棍的老太婆悠悠地喃喃，她身后的帐篷里忽然冒出艾可那插着两根海带马尾的脑袋。
　　“总算走了，那个恶鬼……对了婆婆，你们话说的好怪，我怎么觉得那家伙和瑟莉斯间好像不仅仅是团长和背叛团员的关系，简直就像是……”艾可说着脸色一黑，好像被自己的猜想雷到了。
　　“就好像是什么，别让老人家等下半句。”
　　“啊哈哈，”艾可抽着嘴角揪着自己的辫梢，“绝对不会是恋人吧……别告诉我是，太惊悚了……”
　　“啊拉，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艾可惊恐万状地合不上嘴，两手慌乱中狠狠揪着辫子，大有拔下来的气势。
　　“哪里有趣！这两个没戏的，绝对绝对没戏！”
　　“呵呵，也许吧。”老太婆事不关己地笑着，从震惊中的艾可身边走回了帐篷。
　　“至少他们在用真实的名字称呼彼此了。”

　　原路返回的库洛洛绕过之前看到过的战场，那里已经是一片吸引苍蝇和飞虫的血肉池。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侠客的号码。
　　“侠客，你查一下这期猎人考试的考生中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不用查，我之前几乎背过了。除了艾可和4号没有流星街的人，不过艾可没参加考试……哦，对了，揍敌克家去了两个。”
　　“……伊路米.揍敌克？”
　　“是的，还有一个12岁的小鬼，叫奇犽.揍敌克。”

　　收起手机，库洛洛直接转了方向。巴托奇亚共和国很遥远，那边应该是春花初绽的时节。

　　203

　　“我没吃饱啊，帮我买5份坚果糖饼。”
　　……
　　“要不活力果汁也行，厨房里左起第三个冰箱门上第二层橙色的那种。”
　　……
　　“我想上厕所。”
　　……
　　“（咬牙）喂，我道歉啦！主谋是大哥啊！”

　　泥人尚有三分脾气，小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诈骗”事件后，瑟莉斯在奇犽面前完美地扮演着优雅矜持的女仆。换句话说，就是一切按规矩办事，不徇私，不送零食，不陪他说话。
　　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她在做小孩子常做的那件事——赌气。
　　已经被好生伺候了一个星期的奇犽，已经快把牢房当总统套房了。可现在他面对着原本温柔又滥好人，现在却在“三不”策略中完全冰山状的瑟莉斯，真是非常非常得不适应。他倒情愿自己一个人关在地牢里，偏偏瑟莉斯还是特负责的那种，基裘说“照顾奇犽”，她就把换装室和卧室外的全部时间泡在奇犽眼皮子底下。
　　用奇犽的话说，就是呆站在那cos他大哥。

　　事实上嘛，事情已经过了半个月，瑟莉斯现在的“冰山”已经有98%的水分。当她抬起头，看到气急败坏的奇犽对上她视线时微微的脸红，那2%也慢慢蒸发中。
　　轻轻地叹口气，瑟莉斯发现自己的心太脆弱了。她把镣铐打开，奇犽立刻得逞地笑出猫牙，插着口袋进了卫生间。等他出来后，瑟莉斯把他重新挂了上去，然后出门去买坚果糖饼。
　　然而，在大门口，她碰上了另一只坏猫。
　　看到伊路米，瑟莉斯站到走廊墙边低头行礼，脸上的表情硬硬的。她没有厚此薄彼，半个月来对伊路米也是一副冰山状，哪怕是帮他修指甲，或者在浴室里工作时，都绷着一张脸。
　　伊路米在她身边停下，也不说话。当瑟莉斯觉得奇怪而抬起头时，正对上一双巨大的猫眼——三公分外的。
　　被微微惊到，瑟莉斯僵硬的表情裂了一条缝——她忽然想起自己还在生气，于是立刻修补好。
　　“你那三个朋友，好像有一个能打开大门了，想去看的话，奇犽那边有人替你。”
　　瑟莉斯一愣，高兴起来，那三个人立刻浮现在脑海里。
　　——会是谁呢？小杰可能性比较大，他很可能有强化系天分……也许是酷拉皮卡？毕竟他练了很久的双刀流正规武术……
　　开了一瞬间小差，当瑟莉斯回神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笑出来了。而伊路米一直盯着她，大猫眼一动不动。
　　一个念头砸到瑟莉斯头上——她维持了半个月的冰山啊……就这么被一句话攻陷了……
　　“你，”伊路米忽然开口了，“是怎么在旅团团长身边演了三年戏都没被发现的？”
　　[……我不知道。我去大门那边。]

　　——演戏吗……

　　最先打开试炼之门的人居然是雷欧力，这大大出乎了瑟莉斯的预料。当瑟莉斯忽然出现在他们三人眼前时，他正在开门，结果看到瑟莉斯后一松力，差点被门夹到。
　　“我最贵的一条领带啊——”托着被夹成抹布的领带，雷欧力欲哭无泪。酷拉皮卡鄙视地瞥他一眼：“那种碍事的东西不戴就是了。”
　　“你懂什么，领带是男性魅力的载体！穿西装不戴领带才叫乡巴佬！瑟莉斯小姐一定可以理解吧~”
　　瑟莉斯干巴巴地笑笑，她不太好意思说，那条橘红色带大圆点的可爱领带让雷欧力最后一点硬气都转化成纯内在了……

　　一个画面一闪而过，划断了她的笑。
　　昏暗的房间里，那个男人一边吻着她额前的头发，一边扯掉领带，松开衬衫纽扣。他离得那么近，吻那么炙热……

　　“瑟莉斯，你还有工作吗？”
　　酷拉皮卡的声音忽然传来，瑟莉斯猛地回神——
　　[……暂时留在这边也可以，晚上要回大宅的。]
　　“那太好了，陪我训练吧，带着这些负重应该会很有效。”
　　“啊，我也要！”小杰举起手。
　　“你们不是打算两个男人欺负瑟莉斯小姐一个吧。”雷欧力仰着头俯视他们。酷拉皮卡白他一眼，忽然想到了什么——
　　“那你也参加，撑不过三秒的人要受罚。”
　　“三秒？”雷欧力的声音充满怀疑。
　　“没错，三秒。一对一。你可以逃跑。”
　　“这没有可能撑不到吧！”
　　小杰兴奋的声音插进来：“惩罚是什么？”
　　酷拉皮卡皱着眉苦思，瑟莉斯却戳了戳他，举起本本——
　　[输了的吃我做的晚餐。]
　　虽然她对厨艺死心了，但垃圾回收利用本来就是流星街住人的常备能力，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厨艺不能安慰人心，但……大概可以起到很好的激励作用。
　　雷欧力一愣，顿时惊喜。
　　“这安慰也太高档了！恩，算我一个！”
　　他没注意到酷拉皮卡脸上突然出现的瀑布状黑线……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在雷欧力连吃了三天自己做的晚餐后，瑟莉斯实在不好意思了，只能在训练时多放点水，让他坚持到三秒以上。一周后，小杰和酷拉皮卡也推开了试炼之门，三个人上了山，奇犽也终于从没有巧克力的牢房里放了出来。虽然瑟莉斯不太明白为什么席巴老爷肯任由奇犽少爷离开，但看到四人聚集时脸上明快的笑意，她也没再多想。

　　“你也要走吗？”
　　当瑟莉斯远远地看着奇犽和梧桐道别时，伊路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转过身，点了点头。
　　[酷拉皮卡想做赏金猎人，但他还不会念，我送他去能教他的人那里。]
　　“你不教他？”
　　瑟莉斯摇摇头。
　　[我是天生念力者，正常人学念初期的事我完全不懂。]
　　“那你空闲后帮我个忙。”
　　瑟莉斯歪歪头，示意她在听。
　　“一个有点麻烦的委托，我妈妈不行，女仆中你的战斗力最高。”
　　瑟莉斯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她把新的号码留给伊路米后，向大宅里的主人们道了别，然后跟四人一起离开了枯戮戮山。

　　飞艇起落场上，大家微笑着各奔东西。坐在舷窗旁的位置上，瑟莉斯看着酷拉皮卡向下面的小杰和奇犽挥手，忽然有了茫然若失的感觉。
　　他马上就要进入这个圈子了，马上。
　　“瑟莉斯。”
　　瑟莉斯看着叫她的酷拉皮卡——之前道别时的微笑不知何时从他脸上消失了。
　　“现在可以告诉我幻影旅团的情报了吗？”

　　瑟莉斯混入的客用飞艇在缓缓起飞时，与一艘正在降落的小型飞艇擦肩而过。小型飞艇降落在起落场的一角，穿着敞口黑西装的男人从里面走出来。他向枯戮戮山的方向望去，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中半垂下眼帘，然后转眼间，消失在了喧嚣的人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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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09/9/26 JJ怎么还没抽完啊……
2009/9/27 补完。
2009/9/28 改错字
我正是进入总复习阶段……一个多月后考试。考试期间我如果存不出稿子，可能要断更一到两周，所以我在存稿……哎，我不是适合存稿的人，写没人交流的东西超级没动力……快放假吧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