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醉梦萧瑟处》暮辛

1、第一章 追忆

　　“爸…爸爸，妈妈…回来，你们不是说会回来吗？为什么，为什么……不，不要走……”眼前的影像越来越模糊，呼喊着的嗓子也沙哑了。
　　蓦然，才意识到刚刚的一幕不过是梦境……
　　是呀，那曾经的一切，早已随着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回了。如今又会梦到，不过是因着残存的希翼罢了。
　　抚上脸，是濡湿的一片……
　　原来，梦中的泪水却是真实的。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实。
　　或许，依然不够坚强吧，否则怎么到现在还会做着这样的梦……
　　或许，真实的自己就如同梦中的脆弱无助吧……
　　任何人，在自己的梦境里都无法保留现实中的那些伪饰。

　　罗绮蔓自梦里醒过后，一夜似乎都无法入眠。一直到快天亮时，倦意才忽的侵入。

　　一下到楼，罗绮蔓就看到小姨忙碌而熟悉的身影。“小姨，早啊！”她礼貌地问好。
　　“早啊！来，快来坐下吃早饭吧！”说完，便回身去厨房盛了粥放到饭桌上。
　　饭桌显得特别的宁静，杨玲见罗绮蔓有些心不在焉，关切道：“怎么了？”
　　罗绮蔓也觉察到自己情绪不好，但怕小姨多想，便转移话题：“对了，今天怎么没见到晓名和晓丽？今天是星期天吧？”
　　一说到自己的孩子，杨玲的注意就跑到孩子身上去了：“前两天刚帮他俩报了补习班，早早就送去报到了。”说完，杨玲却又叹气道：“希望他俩能多懂事些，不要让我老操着心……”
　　瞬间，罗绮蔓意识到人前坚强的小姨，背后也有着深深的无奈和孤寂。

　　一直以来，杨玲——她的小姨，可以说罗绮蔓是最佩服的人了……，与丈夫离婚后，小姨完全靠自己把一双儿女拉扯大，生活的艰辛是可想而知的。但就算是这样，在罗绮蔓最彷徨无助的时候，还是她的小姨向她伸出了援助之手，收养了她，给了她一个家……

　　心理一阵刺痛，罗绮蔓下意识地开口：“放心吧小姨，晓名、晓丽现在还小，等再大一些，就会懂得孝顺了。”
　　杨玲听后，扯开了笑容：“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顿了一下，“对了，你今天应该是约了医生看眼睛的吧，早上看你起来脸色就不大好，要不也顺便去检查一下。”接着，便是一脸的关切。
　　罗绮蔓摇头笑道：“只是昨晚没睡好，没事的。”
　　吃完后，罗绮蔓就拿着碗筷去厨房洗。从厨房里出来，她和小姨说了声就开门出去了。在去医院之前，她还要先去做完一份兼职。

　　依然做在饭桌前的杨玲，看到罗绮蔓关门出去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屋子完全静了下来。杨玲扫了一眼屋子：古旧的水泥墙，原本的雪白早已被时间冲刷成灰黑。地板的红色碎花纹瓷砖，留下了一道道细长的裂纹。那些红木台椅，原本拥有的亮泽不知何时已经褪去……屋子已经是几时年的老屋了，曾经伴随着的风光因为某些人的离去，永远被深埋在时间的尽头。
　　回想，杨玲知道当初自己愿意收养罗绮蔓，并不是毫无私心，仅仅出于亲戚关系的，而其中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这间古旧的房子。

　　杨玲的母亲，罗绮蔓的外祖母，那个一直照顾着罗绮蔓的慈祥老人，在临走之前，把自己唯一的财产——这间房子留给了自己的外孙女。这似乎出人意料，但听到遗嘱时，杨玲却没感到太大的惊讶。作为女儿，她心里也曾有过不舒坦。但看到老人弥留之际望着自己时，那濡湿的目光，便一切都释然了。

　　当时的杨玲，对于收养罗绮蔓有着种种的想法…..但当看到她望着自己，那双红了一圈的眼睛时，所有的念头都打消了……想着，就是苦一点，也要让她自己选择未来要走的路。
　　结果，罗绮蔓很争气，懂事，读书异常的刻苦，而除了学费和伙食的花费外，也没问要过旁的钱。而考上大学后，除了第一年的学费，后来的开销都是她自个儿打工挣的。

　　想到这里，杨玲有些黯然。
　　距离收养罗绮蔓，已经有八年了，一起生活的日子，让杨玲一再看到她的坚强。但她们，却始终无法如真正的母女般亲近。杨玲觉得，罗绮蔓似乎有意无意地为自己垒着一道墙，把自己与别人轻轻地隔开。
　　杨玲有时会想，换作自己处在罗绮蔓的位置上，遭遇着同样的事情，怕是会自闭，甚至不愿意活下去吧……若是早一点发现，她的那双眼睛也许就不会变得如此糟糕……
　　回过神来，杨玲只又静静地望着古旧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