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举报魔尊[全息]》北树鸦

11、准备

　　“几岁了？”
　　“二十四。”

　　“竟才这点年岁。”
　　“已经是大龄异人了，两个世界时间流速不同，你应当也知道。”

　　常安泽忽然抬头凝视门外。
　　隔着纸窗，可以看见一个模糊人影站在外面。人影用手推门，门扇微开，门闩紧绷。

　　“慕明耀？”黎嘉要起身。

　　常安泽略微抬手，一道气流精准地推出，门闩掀起，门扇迅速向内打开。

　　果然是慕明耀站在门口。

　　他缓缓走进来，仿佛埋怨黎嘉趁他睡觉时走了，到了黎嘉身边，僵硬的膝盖一弯，“扑通”一声重重跪下。

　　“……”常安泽简直要信了这个魔头真是诚心示好。

　　“自己睡不行吗？”黎嘉见他依然是赤脚，“鞋子放你床边了，不会穿还是忘了穿？我不会再伺候你洗脚了。”

　　“呃。”慕明耀睡意朦胧地往她身后挪了挪，用双手搂住她腰身，下巴搁在她肩上，长发糊了她半张脸。

　　“……”常安泽真的要信了这个魔头是诚心失智。

　　“这么大的人，别粘我，我和师尊说会儿话。”
　　“呃。”

　　“你又不肯和我多说点，你想什么全靠我猜，我单机能和你聊什么？”
　　“师——尊。”

　　“别想着当我师尊了，师尊没什么好当的，你当师尊我也不知跟你怎么聊。”
　　“呃。”

　　“不要觉得当上师尊，我就能伺候你一辈子。当然成亲也不行，前面都是说给别人听的，我绝没有当真。”
　　“呃！”

　　反正慕明耀就是不开心。

　　常安泽不解：“月夜，你是修了窥心术？”

　　“没有，修的心理咨询。”黎嘉抬手摸摸慕明耀的脸，“你先回去睡，我待会儿回来看你。”

　　慕明耀双手抄住她腋下，缓缓起身，把她提了起来。

　　他的动作不是很自然，但力气已经足够大，起身后拖着她一步步退向门口。

　　黎嘉只得告辞：“师尊，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于是黎嘉被慕明耀拖走了。
　　薄薄一层灰云掠过，朦胧月色竟有些发红。

　　黎嘉仰头，见到天上一轮淡红色圆月。月亮很大，纹理看着比地球上更为清晰。

　　“慕明耀，你放我下来，往上看。”

　　慕明耀松手。黎嘉跌坐在地上，再仰头往后看，见到慕明耀的躯体与脖颈线条。他正看着血月，由于肤色白皙，银粉的月光自然而然映在他脸上，他肃然而立，与这片天浑然一体。

　　异象正在庆祝赤魔新生。

　　“你很漂亮。”黎嘉笑道。
　　慕明耀看着月亮。

　　“要是你一直这么听话就好了。”平心而论，她真的舍不得这么好用的工具。
　　慕明耀俯身抚摸黎嘉后脑，又抄起她腋下，继续把她拖回房间。

　　慕明耀躺回床上，黎嘉躺在他身边。
　　明天就要分别了。

　　平安无事地睡了一夜，黎嘉第二日醒来，侧头又看见慕明耀正睁眼看着她。
　　他的目光冷淡，神情优雅肃穆，不喜不悲地看着黎嘉，宛若正在凝视一条死尸。

　　他好像更清醒了一分，就好像昨天还是傻的，到了今天才正式恢复了神智。

　　“还是你开的头。”黎嘉坐起来整理衣服。
　　他肯说话了：“月夜。”

　　“我叫黎嘉。”
　　他吐字很慢很模糊：“黎嘉。”

　　今天的他已经格外愿意说话，与此同时，他似乎收敛了什么，黎嘉无法轻而易举地理解出他有什么想法。

　　这人的表现跟韭菜似的，一天窜一个样。

　　慕明耀坐起来，起身后缓缓朝外走去。

　　“慕明耀。”
　　他回头：“何？”

　　“穿鞋子。”
　　他扫视地面，发现了“鞋子”这个在潜意识里熟悉的物件，坐回床边，把脚伸进去。

　　黎嘉补充：“你要先穿袜子。”
　　他左右扫视，摸出枕头边的袜子套上。

　　慢条斯理地做好出行准备，他又起身，风月无限好地往外走了，孤傲清高，不惹凡间一丝尘埃。
　　黎嘉：“……”

　　她倒期待慕明耀就这么优雅地不辞而别。
　　但一晃眼的时间后，慕明耀又风月无限好地飘了回来。

　　看来只是去小解了。

　　慕明耀坐回床边原地登基，抬眼端详黎嘉表情：“不喜欢？”
　　黎嘉：“……”

　　倒也不是不喜欢，就是现在他这说话的傲慢语气，挺欠的。

　　慕明耀继续欠：“愿望，说。”
　　他的逻辑正式上线了。

　　复活一个大魔头的人，一定有什么愿望要实现。

　　曾有无数人前往前往兰渊，想要献祭自己的生命来达成愿望，多数人在半路上成了兰渊的养料，少数人见到了慕明耀，却被慕明耀拒绝。

　　他不知道为什么人们默认大魔头有实现愿望的功用。

　　然后这些少数人的一部分会当着他的面一死了之，剩下一部分会在离开的半路上变成兰渊的养料。

　　毁天灭地的既视感再次扑面而来。
　　好像黎嘉不说出足够惊天动地的愿望，就对不起他现在这个气场。

　　黎嘉说：“我要你保护我。”
　　“这？”

　　“不可禁锢我自由，还要顺带保护我指定的人。”
　　“好。”

　　双方对视两秒，黎嘉笑着叹息：“算了吧，你没这个业务。”
　　不然他就不是魔头，早变成白莲得道升天。

　　面对黎嘉的拒绝，慕明耀毫不意外，修长的右腿架上左腿，无法判断出他究竟是逗人玩还是真的想开拓新业务。

　　黎嘉解释：“我接下来要走了。你在兰渊活了一辈子，不太明白人间的道理，在人间会受委屈，还是回兰渊去吧。”

　　慕明耀听懂了，略微歪过头：“不要我？”

　　换成昨天的慕明耀，稍微嘤嘤两下，黎嘉应当马上慈母附体，要抱着他一起闯天下。
　　但眼前的人成了烫手的祖宗。

　　她严肃拒绝了祖宗的伺候请求：“对，我不需要你了，你一路帮我很多忙，非常感谢。”
　　慕明耀依然想做她祖宗：“何？”

　　她皱着眉头认真解释：“你不够可爱了。”
　　慕明耀不解：“爱？”

　　她换了说法：“你不够傻了。”

　　慕明耀也许明白了。

　　他表情没有变化，似乎黎嘉在他面前是个犯错的孩子，而他如长辈般宽容着孩子，搭在大腿上的右手手指轻轻敲了敲裤子布料：“善。”

　　黎嘉真怕他下一刻把整个玄天坞祭天。

　　思索一会儿后，慕明耀没有祭天。
　　他再次起身离开房间：“我，走。”

　　黎嘉恭送：“你慢走。”
　　想到慕明耀不知会走到哪去，黎嘉感觉更不祥了。

　　她先去地下清池静一静。

　　长明灯在洞窟岩壁上燃烧，半封闭的空间一片静谧，偶尔只有滴水声在洞窟内回响。清池底院是水中央的一块玉石，它被切割成十平米大的平台，曾有祖辈在这上面清修。

　　易海棠就躺在玉石上，被封入结界之内。他的身上依旧散发着微弱魔气，神色已经平和茫然：“你还来做什么？”

　　“掏空你的装备。”

　　易海棠觉得有道理。他的筋脉已废，今后无法再离开这里，他的账户上虽然还有余额，但在游戏失控后，应用商店已经关闭，他不能再用金钱换取自己的第二次仙缘。

　　他抬手招出操控面板：“把你ID告诉我。”
　　添加好友后，他把所有可转让装备打包赠送给了黎嘉。

　　黎嘉一边清点物资一边感慨：“我发现只要不出现师尊，你就是个很正常的人。”
　　易海棠笑道：“我是女的。”

　　“我也觉得你是。”
　　“我不会回去。”易海棠看着上空石壁，“我的人生已经被游戏毁了，我会陪着游戏一起灭亡。”

　　“别这么乐观，你死不成的。破解之后，技术部一定强制把你弹出游戏。”
　　“你忍心让我面对现实吗？”

　　“忍心，因为我管不了那么多。”黎嘉收回自己的控制面板，“谢谢你的资源，我会活到游戏破解那天，也请你等着。”

　　她告辞后离开清池。

　　常安泽站在一块岩石背后，没有进去看人，此刻漫不经心道：“慕明耀呢？我感觉他还在玄天坞。”

　　“应该正在玄天坞某个角落飘着。”黎嘉苦恼地捂头，“这个人，果然还是得亲眼看着他回兰渊才安心。”

　　“你要送他回兰渊？”

　　“我舍不得花费这个时间。”黎嘉仰头深吸一口气，心想魔头真不愧是魔头，欠他的债总得加倍奉还，“我去找他，师尊你知不知道他在哪？”

　　常安泽闭眼，感知力覆盖整个玄天坞，立刻锁定了其中的力量异端：“知道。”

　　慕明耀逛到了玄天坞外门区。

　　他看似在漫不经心地缓缓走路，移动速度却极快，转眼间就掠过高峰跳过山谷，身体重量似乎与清晨的白雾相称，修为不足者没办法长时间捕捉到他的身形。

　　他看了老翁河边钓鱼，看了女子弹琴，看了杂役扫地，看了三个孩童抛球，帮他们把挂树上的球摘了下来。

　　外门的弟子刚刚结束晨跑，集合后各自结伴去各个教室听先生讲课，还有四个逃课的剩下，坐在树荫下的石椅上打牌。

　　慕明耀悄无声息地站在其中一人身后，眯着眼睛看牌局。

　　一炷香的时间后，第一人把手里剩下牌全部甩出：“我赢！”

　　“不玩了！又是你！”
　　“怎么就不能是我？灵石交出来！”

　　“你肯定出千了！我看见你袖子里藏东西了！”输者扑过去拽他衣服，“有种给我检查！”
　　就在两人掐起来时，沉默不语的一人忽然“嘘”了一声，用手指指某人背后。

　　四人全部望向慕明耀。

　　慕明耀淡淡地转身走了。

　　一人突然惊奇地站起来喊：“喂，你就是……二十四桥的夫君吧？”
　　慕明耀驻足，想了想后回头：“嗯。”

　　传闻二十四桥的夫君肤若凝脂发如墨海，那人一开始嗤之以鼻，觉得有这特色的人起码是个柔心弱骨的小官人，但真没想过一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也能拥有苍白的皮肤和感人的发量。

作者有话说

　　喂……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