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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宫中异事·玉牒 ...

  •   看到毗卢寺的主持大和尚被加封国师的旨意,连一向不擅长朝堂权谋的刘敬言都恍悟过来:“阿元你好算计,和大和尚一唱一和。哼,连我和阿舍都被你算计进去。”恨恨的将手中佛经一丢,懒洋洋的侧卧在帝座上,生闷气。

      “宫里虽然死过不少人,但我一向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之说。”陈元和弯腰捡起佛经:“我却没想到,这居然对阿舍的病有奇效,果然是‘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史书上那些帝王宠妃爱子都招人妒忌,薄命早夭。我以为我独爱你,宫里这些污秽事会没有,哼,竟没有想到……”抬手抚上刘敬言脸侧,手背缓缓划过那张扬眉瘦削略微显得有些凶的脸道:“你愿意信随你,千万可别移了性情,和那些佛修的心如止水、泥胎木塑一样,持诸多戒律。呵呵……戒美酒、妄语、杀生这些都随你,有一样你可莫要戒了。…”说罢抬首一笑,灿若春花,色相惑人。

      果然有人受不住诱惑,元和被扯着帝王常冠上的绶带缓缓的低下头去,却引发在一旁观政学习的旁观者一阵尴尬咳嗽:“咳咳咳……哎呀,阿爹你的寝殿怎么不升几个暖笼,实在是太冷的……我又要着凉了,还是我自己的寝殿暖和,哥哥也去喝一杯热茶吧!!”

      这就是有情人成眷属之后的悲剧,夫夫恩爱总有不长眼的娃在旁边打扰。

      什么?说本小王不长眼?难道本小王就眼睁睁的在这里观摩我两个爹给我造弟弟吗?哼,我还没有成年呢!!都说老婆孩子热炕头给个神仙都不换,只顾着亲来亲去,把娃丢出去,没人性!!人家也很想和爹爹一起睡,不要单独住!!!抗议!!

      被扯出正殿的恒平啼笑皆非的看着阿舍气鼓鼓的嘀咕,想起一事,那被养育宫中待年的少年身上的让人记不住样貌的异事:“阿舍,你身边服侍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历?”

      “哟,莫非哥哥也看上他了?我把他送与你好了?”阿舍笑嘻嘻的甩掉鞋子,光着脚在铺满殿内的柔软皮毛上走来走去,那马上要被主人送掉的人则睫毛都不动一样的奉着一杯香甜的红枣茶喂到他口边。

      “阿舍你莫说笑,我数次见到这位,都记不住他的样貌。”恒平正色道。

      “嘻嘻,哥哥可就不知道了,这个是宫眷的小把戏呀,就和覆面的轻纱,掩容的垂苏一样,怎么可以随意让别人看到容貌呢?”阿舍坐在宝座上,翘着二郎腿,光着的脚丫子一摇一摇的,而那个被提到有异样的人则跪在一旁拿着一双软底鞋给他穿上,却被有些不耐烦的阿舍踢了一脚,又把鞋子甩开,光着的脚丫子就伸进那人的前襟:“不要穿鞋子,怕我着凉,给我暖着呗。”

      “原来如此。阿弟,愚兄告退了。”虽然被人称为不通人情的书呆,恒平的情商虽低,但还是很有眼色的。

      在宫人的服侍下披上斗篷离开的恒平转身之后,那跪在阿舍脚下抱着他的双脚的人,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被灯光照不到那半边侧脸阴森的可怕,却被阿舍用脚轻慢的抬起下巴打断,虽然依旧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抬首,眼神却温柔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阿舍收了一贯的笑嘻嘻的模样,眯着眼睛低下头,摸着那人的额饰,猛地扯下来:“哥哥不说,我倒没留意,我把你从神州水脉里扯出来的时候,你可是光光的身上一丝纱都没有,什么时候有了这个小玩意了?可别说阿爹赐予你的,他从来不是这么个细心的人。”

      “殿下不是说我是云梦大泽里的小妖精吗?妖精自然有妖精的神通。”那人声音清柔,眼神坚定,虽然自称妖精,却没有那种妩媚之态,抬手抓住阿舍微凉的脚掌,握在手心,不容反抗的抱进了怀里。

      “妖精,哼,你也配,呵呵,你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妖精。”阿舍惬意的用脚背在那人软暖的怀里蹭来蹭去,指尖轻轻的描过那人眉间的一抹红痕,神色恍惚,他因为病弱,在不笑的时候总有一种堪怜的娇弱之态,眼角红红的仿佛要哭出来一般。

      而在王殿中亲昵纠缠许久的国主和齐君也在枕边谈论着那来历不明的妖精。

      刘敬言眯着眼睛,沙哑着嗓子:“我都看不出他的来历,怕真是从哪里山泽野地里跑出来的……”
      享受着天位强者不紧不缓的在背后轻柔的安抚,陈国主吐息如兰的微喘着,笑成月牙的眼中带着一丝精明:“陈氏子被个把妖精看上不是正常的吗?唔,路皇弟家王君就要生产了,又要看着他抱着兔子上朝了,呵呵……阿舍总问百王邸的琼花什么时候开?那可就要看阿宝皇弟什么时候再有儿子了。我可还记得,阿舍出生时,黑龙舞兮云飞扬,江南天地无光的下了许久的雨,小民惊恐的到处烧香祭拜龙君的情形……还有御史说要给龙君取妻,哎呀,把我怄得立即贬了他到琼州去。”
      “哼,凡夫俗子就爱大惊小怪,愚不可及。” 刘敬言想起阿舍出生的时候,江南洪水滔天,泽国万里的惨状,他对人命毫不怜惜,却想到四处赈灾焦头烂额几日几夜不能安歇,而自己现出原形也没办法照顾的陈元和,有些心疼,下定决心,再也不会让此事重演。

      不久之后,慢慢的用一片真心获得陈国主和刘齐君信任的陈恒平开始接手陈国君王直属的暗卫,一日追查到外国细作势力暗中作祟,却没有想到遇到了故人。

      江南的数九隆冬,滴水成冰,轻薄雪絮中那人却依旧一身飘逸儒服,踏月色而来,在重重保卫中悠闲漫步的走在半空,仿若高门士子踏春陌上缓步:“恒平殿下,许久不见了。”

      “你也‘回来’了?”恒平持剑防备却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不是他最畏的那位:“齐国不是在攻打你们燕国吗?瑱殿下不去为国效力,与我们陈国为难,可不是资敌吗??或者还是要称殿下为瑱首辅吗?齐国七玉之首?”

      “呵呵。”那人垂目轻笑:“恒平殿下莫要错怪了瑱,江南都督,呵呵,还在盛京为质,缺了我,那位至尊一向没有什么脑子,又何以畏惧呢?虽然也能以力破巧,但打碎玉瓶不划算之事,他也不会做。”

      “那殿下为何而来?”恒平依旧警惕,他还记得慕容瑱最终那种丧心病狂的天下人皆可杀的疯狂。

      “瑱只是为了私事而来,请借贵国玉牒一观。”慕容瑱依旧笑盈盈的,仿佛正在以文会友。

      “你到底意欲何为?”恒平自知耍心机不如慕容瑱,实力又不如他,只能如他所求的命宗正取得钥匙,开了奉先殿,陪慕容瑱去查玉牒。

      奉先殿位于内廷东侧,为陈国皇室祭祀祖先的家庙,供奉着皇室陈家的宗谱玉牒黄册,每二十年续修一次,以帝王嫡系为统,长幼为序,存者朱书,死者墨书。

      陈恒平生怕慕容瑱和刘敬言起冲突,在带慕容瑱入宫的时候心中忐忑不安,却发现内廷正殿里一股威压震慑整个宫廷,而同为天阶的慕容瑱只是不耐的挑了挑眉,收敛了自己周身的气息,表示臣服。

      慕容瑱抬眼瞧了瞧正殿的方向,不屑的嗤笑:“你们陈国人真是奇怪,明明有如此强大的天阶高手,竟然困于内廷,我们燕国只要你有实力,即使是后宫妃嫔也有开府掌政的权利。”

      慕容瑱敬奉香烛后,目的明确的直接打开了信王一脉的盒子,展开了玉牒却发现在‘平’字辈的那一行空白一片。

      “怎么会。”慕容瑱也愣了。

      想起那个笑嘻嘻的柔弱少年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信王后裔,绝对不是骗子的样子,陈恒平也是一滞,半响后才恍然道:“我知道了,敬言娘娘不喜欢妾侍,各家皇亲的嫡出子一出生就写在玉牒上,而妾生子则要等十八岁成年婚配才能写上去。我印象中都没有见过琳琅,说不定他还是婢生子,外室子,我们陈家的那些皇叔们都风流的很,前一世或许也是这个原因,他才逃过一命。”

      “哼。”慕容瑱愤愤的用尖锐的指甲在空白处刻下了自己的名字——曰信王世子正室慕容氏瑱。

      “瑱殿下,世子可是要陛下下旨才能册封。”对慕容瑱这种乱来的行为,陈恒平哭笑不得。

      “堂堂燕国亲王做不得一个小小的世子妃吗?”慕容瑱沉着脸:“若是依我,燕、陈联兵抗齐之盟立成。”

      陈恒平知以慕容瑱‘多智近妖’的能力,又重生一次,占了先机,肯定早早布局,难怪齐国的那位陛下至今还只是胶东王,虽然依旧强大无能匹敌,但最近也是听闻他不知又发什么癫狂,亲自出海斩杀了一只深海蜃妖。

      “我不和连王封都没有的人谈,我要见陈国国主。”慕容瑱虽然好弄手段,但是也知道陈恒平此时身份尴尬,虽被外人视为隐形太子,但是毕竟还有个真正的嫡出皇子活在宫中。

      看着陈国的那位至尊直了眼睛,定睛动也不动了瞧了慕容瑱许久,陈恒平知此事要遭,且不说慕容瑱最讨厌别人色迷迷的看着他,那位好妒闻名天下的敬言娘娘就不会饶了他。

      却没有想到慕容瑱只是恭敬的敛手为利,面上笑容不变,极其真诚的笑对元和帝:“瑱在燕国都听闻陛下风采倜傥,今日一见,传闻误我,世人皆称吾好姿容‘光耀动天下’却实不如陛下。”

      陈恒平知道自家的这位长辈是个颜控,却没有想到如此花痴,面对慕容瑱的外交辞令,元和帝笑呵呵的道:“燕陈邻邦一衣带水,理应和睦相处,多作交流……不知瑱殿下此来金陵下榻何处?不如留宿宫中。”

      陈恒平侧眼看过去,发现慕容瑱的那双深色微带淡金色的眸子眯成一条缝,睁开后虽然微笑如昔,却连妖化的竖瞳都出现了,不得不在宫人引着慕容瑱去歇息的时候追上他解释道:“我主让你留宿宫中真的只是字面上的那个意思。绝对不是要你去陪侍他!再说就算他有心也没胆,敬言娘娘可是看着他很紧。”

      “呵,若是能借元和帝之力把琳琅找出来,就算他让我掉阶到地阶也无所谓,反正总能修炼回来的。”慕容瑱却不以为意道,手背拂过陈恒平的脸庞:“唔,殿下也助我良多,想让瑱如何酬谢殿下呢?”

      “……”陈恒平实在不明白,前一世,仿若污泥所出的不染白莲的最恨别人提起他曾甘为鼎炉求生的慕容瑱为什么变成这样,随时随地的散发出夺人心魄的诱惑气息。

      “呵……”很满意陈恒平一霎心智动摇,脸带红晕,慕容瑱才欣欣然的敛身立于一步之外,假惺惺的致歉:“九魅功法还未大成,偶尔会泄出几分,得罪了殿下,请勿见怪,不过琳琅可最喜欢我这幅模样了。呵呵……就不知道他这一世又是怎么一副可怜可爱模样,若是有人又胆敢欺凌于他,呵呵,就让那人瞧瞧吾的手段。”说罢,折了回廊外一枝带雪的枯枝如剑一般迅速刺出。

      只见一片血花绽出,一名身穿宫服的面目模糊的男子显出身形,虽然狼狈,却气势高慢:“恒平殿下,瑱首辅,我主请两位好自为之,莫要管他的好事,否则……神挡杀神,佛挡诛佛。”没有什么起伏的音调,说完即无形之火分化为灰,消声灭迹。

      “承光帝可真舍得,不知道用了多少活人炼制出这么一个和活人相比也差不离的傀儡。传个话就消耗掉了……”慕容瑱虽然神色不变,交叠的双手却紧握:“当年是含璋在江南找到了琳琅,那个时候他刚刚留发,面目甚幼……不对,含璋总叫他小和尚,琳琅当年也很喜欢佛经,应是幼年为僧,被迫还俗。”

      “他竟会亲自潜入陈国!”恒平自是认得在它手中吃了不少苦头的这位承光帝元启明身边近身服侍的傀儡,。

      “呵呵,看来刘敬言名不其实,身为这陈宫之主,却被人潜伏进来,穿成梭子,呵呵,难怪前一世,爱子早夭。”慕容瑱却不以为意,就算陈国再次国破也和他无关,只不过带着小和尚逃亡天下而已。

      而此时正殿里,披着薄被的阿舍,捏着耳朵跪在刘敬言和陈元和面前,认错道:“阿舍都跪着认错了,膝盖好痛,爹爹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阿舍,你说什么?再说一次……”刘敬言以为自己听错了,阿舍毕竟才十四岁,刚刚长成,又一向体弱,早就被御医断言子嗣艰难。

      “我错了嘛,爹爹还没有同意,我就做了,把小娃娃塞到人家肚子里的事……”阿舍脸红的嚅嚅道。

      “你知道什么!”陈元和更多的是阴谋论,什么红丸、虎狼之药都出来了。

      “我说,我睡了自己的侍人,爹爹就算生气,也要给他名分吧,万一闹出人命来,庶长子出身不明可就麻烦了。”阿舍知道爹爹讨厌妾侍,虽然答应把启明放在他身边随侍,也仅仅只是决定让他尽心照顾自己,根本没有想到会照顾到床上去,自己也是倒霉,就是那么一次精虫上脑的试了试,居然被爹爹抓奸在床。

      “是大好事啊!!阿枢!别生舍儿的气,我们要有孙子了!!”先醒悟过来的是陈元和,自己的孩子虽然年幼,但是皇族本来就成人早,和身边的近侍搞出庶子的也不少。就是阿枢很讨厌的不让这些人上玉牒而已。

      “我要杀了那个庸医!”刘敬言怒发冲冠的站了起来,很快慈父心思又让他粗中有细的嘱咐阿舍道:“等一下,你这消息可要瞒好。”

      “哪怕什么,一个婢子而已。”陈元和凉凉的扶起还跪着的儿子,抱着身形渐长的儿子亲了一下:“吾子也成人了,我要给你加冠,把你的名字写到玉牒上去,还要给你选几个出身高贵的美人来服侍你……唔,我家阿舍也大了,不要老是叫你的小名,我给你起的名字‘嘉平’多好呀,嘉者‘善,美也’,平字取其‘安定宁和’的之意。”

      “说道玉牒,那个燕国的瑶王殿下怎么会想到要看我们家的宗谱,哼,嘉平出生前,我把先帝一脉杀光以后,就没有修过宗谱,我们家还是信王系宗藩呢!这次修谱,我和嘉平也要写上去。”刘敬言自恃自己天阶武将,无人能敌,根本无视慕容瑱的怪异行为。

      “是是是!写上帝王嫡系一脉断绝,信王世子元和奉祖训兄终弟及,告于宗庙嗣皇帝位,立齐君刘氏,生嫡出子嘉平。”元和喜滋滋的就要去修宗谱:“告祭天下,册为太子储君。”

      而堪堪用披风遮住身体,狼狈不堪的伏在卧榻上的人还未回味和意中人水乳交融的喜悦,心神完全不能放在在这陈国第一家所能给与的东宫承微的位份对于出生尊贵的他来说有多么羞辱。

      突如其来的情事让他身心皆疲,虽然喜悦,但监控陈国主和刘齐君行动的分身傀儡又倒霉的被陈恒平和慕容真遇到,临时虽然能用极高的自控力分出神识毁掉傀儡,手段粗糙的吓退会坏他好事的两人。

      一向行事粗暴擅长以力破巧耗费的他也耗费了很多精力,脸色苍白又被刚刚尝到甜头打发送走碍事的两位长辈以后,看似病弱却任性妄为的小坏蛋扯上卧榻,不能自己的被拉入极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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