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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梦江南·重生 ...

  •   是天河倒置,冰川溶雪了吗?陈恒平牙齿打着颤在一片漆黑的夜色里醒来,只感到刺骨的冷,武者的警惕心让他一清醒就立即翻身下床,光着脚站在床边,警惕的环顾四周,只觉得四周有些陌生,却又熟悉,觉得略高的床榻和家具,让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下子变成了矮小的幼童,恍惚的走到爬上窗边的小榻几,趴在窗台上,怔怔的看着窗外天渐明的微光,和薄雾中隐约的亭台楼阁。

      轻薄的雪絮从打开的窗棂飘进来,陈恒平低吟着即使是做梦也无法回去的故乡的诗句:“……沾衣不寒江南雪。”——据说人在临死前会回忆起自己记忆里最深刻的地方,他这是回到了已经被元启明用不灭的天火烧光的金陵城吗?

      薄雪轻盈,一点点的沾染到飞檐上,浅白朦胧中的金陵城位于虽然湿冷,但即使是下雪,薄雪不沾衣的江南。

      落到伸出去的手心的薄雪在沾染到人身上的热气,瞬间化为寒雨,冰冷刺骨。

      陈恒平用手掩面,不忍看着自己最怀念的祖国,只是悲戚的喃喃——亡国之人,终究也能魂归故都,是他的幸运,惭愧也刺痛深入入心扉。

      如果有魂灵,那么更多的是要面对早已惨死的老臣们的责备,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的失望……亡国之君,不说复国,连复仇都做不到,还有资格重返故国吗?

      还没有等到陈恒平掩面无颜愧对那些死去的英灵们,他就在恍惚中被口称‘大王’的侍从们穿上锦袍带上符合身份的小冠,在持着玉树宫灯的内宦们的牵引下,来到了在微明的天光中显得那么巍峨高大的光昭殿。

      他陈恒平虽然继任为君,但当年只不过是宗室子,只因陈国主亲子体弱,恐其早夭,无父无母的他养育宫中,储位东宫,虽然被人称为‘大王’,也不过一假子也。

      想起为了继承正统,昭告天下曰‘朕乃上皇亲子’,一辈子的悲剧都出自其中,想到在远离故国三千里的皑皑白雪中,临死前才知道的那场害了自己一生的荒谬痴情,都是因此而起。

      虽然自嘲,却嘴角微扬的冷酷一笑,想到自己临死前,告诉启帝陛下——“吾非宣帝亲子,其亲子哀献太子早已在十岁早夭……”

      那位君临天下,富有四海的君王眼中的不可置信和彷徨无措。

      跪拜陈恒平抬起头,看着穿着圆滚滚的仿佛毛茸茸的小兔子一般可爱的哀献太子,不,他此时还被称为‘阿舍’不可称为小皇子,免得被天收去。

      皇子阿舍趴在陈国主的大腿上天真的问道:“阿爹,这个哥哥是来我们家陪我玩的吗?”正要伸出手背还有小窝窝的小胖手去拉陈恒平因为衣裳单薄而冰冷的小手,却被黑着一张脸的齐君殿下哄着一边玩去了:“阿舍,你阿爹有事要和哥哥说,不要打搅他们。”

      “恒哥儿来了可住的惯?有空来陪舍哥儿玩吧!”儒雅温和的陈国主,一厢情愿的过继了宗室子,自认为总比被臣下们进言纳妃搞得后宫不宁更好,但是那位出身草莽的敬言娘娘却不懂此事中的权衡之策,最开始是无视过继来顶替门户的养子,又在亲子早夭之后,疯癫不能自己的要杀了传闻中‘克死其子’的自己。

      刘敬言出身极低,但身为天下数一数二的天位高手自然是有资格无视自己的。
      那位出生草莽因军功而上位的刘枢虽然被元和帝赐字‘敬言’,对人却极其轻慢,致死不改。
      因傲慢之罪最终众叛亲离被心爱之人诱杀的齐君殿下,此时只是眯了眯斜长的眼瞟了陈恒平一眼,又转过头换了一副表情,笑眯眯的继续着和那裹在蓬松皮毛中的虚胖的黄衣小童玩着民间的小游戏,在童谣声中拍手、抓手、打手,堂堂天位高手竟然被一个奶臭未干的小童连连败退。

      “阿舍赢了爹爹!耶耶耶!”因为开心而发烫的小脸,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粉。

      小小的皇子跳下刘枢的膝头,跑到正严肃的仿若君臣殿上对答的恒平和陈国主之间,打断了那两个正不知道如何对话的‘新父子’,咯咯的笑着扑向威仪的王者:“阿爹,阿舍赢了,要带阿舍去骑马!!”

      仿佛不知道被敬言殿下晾在一边的自己的尴尬,在敬言答应了无数要求以后,小皇子笑嘻嘻的来抓自己的手:“哥哥也去啊!”待人真诚,小小年纪就聪慧的用善意知道化解自己的为难,又是国主的嫡子、长子、爱子,若不是身有不足之症早夭,帝位怎么也轮不到自己,陈恒平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那仿佛从自己美梦中走来的一家三口。

      原来也曾有人努力的想身为‘假子’的自己融进这个天下第一家里,只是元和陛下沉思了一会,才答应道:“隆冬太冷,等春日晴暖就带你去骑马。”
      恒平知道这个应允永远也没有机会实现,在自己养育宫中后,这个天之娇子就因为失足而落进刺骨的寒塘里,病体缠绵起来,几年后一直到他夭折,也没有好起来过,那张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小脸从白白胖胖一直到瘦骨伶仃的,明亮温和的眼睛深深凹进去,八九岁的孩童抱起来一把骨头,气喘吁吁的仿若随时会断气。

      即使病体沉疴,在敬言殿下怀里难受的一直哭,却在面对来探望他的自己的时候还是笑的温柔:“好羡慕哥哥能跟太傅读书,我也想出宫玩,可惜爹爹不准。”

      这样温柔的仿佛能放出光一般的笑容,才是启帝念念不忘的人,即使因他之故城破国灭,受尽折辱,自己也生不起愤恨之心。

      自己在陈国主退位后逐渐掌握了南朝政权之后才知道,阿舍的失足,阿舍的体弱,那些个意外统统都是因为阿舍出生就有不足之症,即使在两位至尊的呵护下勉强长大,也无法为陈国留下皇裔,那么为了自己的正统性,太傅、太师、太仆通通是谋杀他的同谋。

      所以会因为他王都焚灭,国破家亡,都是报应。

      那因为他而神魂颠倒的承光帝元启明陛下,为他进行了最深沉的报复,夺走的那些乱政的臣子们所坚持的一切。

      曾经的自己因为被服侍自己的宫人千叮呤万嘱咐——“不可以碰触舍皇子,万一他摔倒或者病了,敬言殿下会要人脑袋的!!”

      上一次心有顾及的自己是躲开了阿舍想握住自己的手,此时他早就知道这个可怜的孩童早夭的原因根本不是病弱,而是那些阴森的权谋。即使只是在梦中,陈恒平也想回应一次这个可怜弟弟的善意,他将冰冷的手放在口前呵了几口气,对搓几下,暖了起来以后才小心翼翼的握住那双白嫩的小手。

      “哇,哥哥的手好冷,爹爹,一定是服侍他的宫人不尽心,拉出去,打板子!!”带点苏浙口音的阿舍天真的仰头看向刘枢,那位长着一副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一个眼神就让人彻骨寒心的齐君殿下只是微微一抬手,恒平就再也没有见到那些服侍他的侍从了。

      等等……那些对幼小主人阴奉阳违的宫人,占着保育有恩作威作福,不是自己长大成人以后才慢慢铲除的吗?为什么就这么没了?恒平有点迟疑——难道这不是梦?而是自己真的回来了吗?回来了离别已久的故乡,魂牵梦绕的金陵城。

      阿舍没有死,敬言娘娘也没有疯癫,先王还在位,自己不用被架在那个被火烤一般的王座上动弹不得,面对承光帝元启明疯狂的迷恋而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不,如果是阿舍,若是被元启明那般强取豪夺,恐怕即使不早夭也会命不长久,重生而来的自己该如何面对已知的一切呢?

      金陵水脉!不可以让嘉平进入其中吸取万川灵犀,这样他就不会遇到元启明,元启明也不会执着的在灭了慕容氏燕国以后再跃马长江,挥师金陵。

      看着寒光奕奕就仿若一把出鞘的利刃一般的刘敬言,陈恒平喏喏的不知如何开口,难道告诉他自己知道他的爱子会早夭,自己这个被他不屑的养子被扶持登上王位?想必刘敬言会先灭了自己这个妖孽。

      看着虽然温柔的笑着,却依旧决绝独断的陈国主,难道告诉他为了扶持自己登上王位,这位自信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中却最终亲手毒杀了自己的爱侣,在嘉平未夭折的情况下,还有其他宗室子可选择养子的自己要为那些曾经以清君侧为明挟持他的臣子们准备好明年的纸钱。还有自己,估计是幽禁至死的唯一结局。

      纠结的难以明言,这莫非就是那些先知们的命运,明明知道悲剧要发生却无法阻止。不!!自己起码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保护好阿舍,绝对不让那些不顾天家难得的骨肉亲情而觉得他是国泰民安的障碍的黑手伸向他。

      陈恒平只做了他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在阿舍失足而落进刺骨的寒塘跳进去救了他。虽然受冻得病的是他,却没有让那个可可爱爱的小阿舍因为冻病了而卧床不起。

      平静而祥和的岁月如歌,很快到了皇子出阁读书的年纪,陈恒平难以置信的看着阿舍竟然选了那个人做伴读,那个因为自己错误的决断弹尽粮绝困守孤城最后落入承光帝元启明手中,受尽万般折磨却不降,自己用尽计谋却因为慕容真的反间之计虽然将他救回,却不得不亲自下旨,将他绑在阵前,千刀万剐。

      谢家清玄,自己总是梦见血淋淋的全身没有一块好肉的他一声不吭的在‘卖国贼’的辱骂声中断气。

      “哥哥,他是清玄,是我的人哦!”阿舍娇声娇气的学着大人们说话,无意之间就把谢清玄这个自己昔日的爱将近臣拉到他的那一边,仿若两个阵营:“不对,哥哥也和我是一边的哦。我们一起和路皇叔家的优平、鉴平,葆皇叔家的堎平、歇平他们打架,有三个人一定会赢!!”握着小拳头,陈恒平竟然不知那个没有病痛的阿舍居然也是个暴力的小娃娃,呵,不愧是上将军刘敬言的亲生子。

      可能是因为陈恒平身为小孩子壳子里的大人,虽然嘉平喜欢他,却不会和他分享一些小秘密,更为亲近小伙伴谢清玄,虽然在御书房里谢清玄依旧和陈恒平在琴棋书画等等才艺相合中契合如昔,却更加宠溺那个体弱被预言早夭的幼子。

      就在陈恒平风淡云清的等着阿舍长大,认为刘敬言终究在未来的某一天下中旨,将自己思念了一辈子的人纳入东宫备位嘉平的太子妃的时候,前一世没有遇到的变故出现了——在阿舍某日和清玄神神秘秘的嘀咕许久后,据说是谢家远方亲戚的一个貌美孩童被一顶小轿被送进了宫廷,长侍皇子待年,即民间俗称的童养夫。

      待年,就是等待成年,可谁不知道今上和敬言娘娘的宝贝凤凰蛋是一个体弱一脸早夭相的病秧子,于是朝堂内外,都在议论谢家这做的不厚道,不舍得亲子,就拿一个一表三千里的远房外甥做替代。恐怕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今上仁和厚待大臣,而敬言娘娘可不是吃素的,都说刘枢非谦和君子,睚眦必报。

      “清玄,朝野议论如果不平息,会稽谢氏的名声可就完了,据说已有御史要闻风上奏,说你们家欺凌亲友家的孤弱子……”

      谢清玄一双点漆般的眸子里满是尴尬:“我家怎么会有连官话都说不清楚的蛮子亲戚呢?”咬了一下牙:“我也不瞒恒平殿下,他可是阿舍殿下亲自看中的。”

      “什么?”恒平也很惊讶。

      “说来也挺离奇的,前些时日阿舍殿下开始是让我去找我爹弄一个十来岁的良家子户籍,后来我就多嘴了一句‘连户籍都没有的卑微之人殿下怎么认得的?’,阿舍殿下便问我,如果要近身服侍他,要什么身份,我说起码要官家出身世家子弟,恰好我的爹从宫外来信说我家远房姑母和她的儿子从北朝南渡投奔而来,路上小官人病夭了。”谢清玄扼腕道:“然后敬言殿下就召见了我爹,我就有了这么一个表弟。”

      陈恒平整个人倏地愣住了,还未长大成人的阿舍居然就是这么一副风流性子,这事闹得如此之大,不知元启明得知后要如何震怒。不过此时元启明恐怕未晋位天妖,还只是北朝诸皇子之一,连储君都不是,应该是没有那么大的掌控力,能探听到陈国的朝堂之事。不过以他颇为大气的为人,恐怕也不在意那些妖妖娆娆的小妖精,昔日自己加冠的时候,他还曾送过几个侍人来祝贺。

      拍了怕自己的额头,陈恒平暗恼道——自己在操什么心呀,虽然阿舍现在身体康健,也禁不住元启明那种凌弱豪夺的爱慕,要私下里去问一下阿舍金陵水脉的事情,若还是结下孽缘,拼着被敬言娘娘一剑砍杀的风险也要据实陈说,让娘娘和陛下早做防备。

      还没等陈恒平旁侧敲击的问出些什么来,蜀地就闹出了幺蛾子,陈国唯一的异姓王蜀王反了。

      此时北齐伐燕,陈国的精兵在三国边境列阵以待,防止对方虚晃一枪,意在陈国,于是蜀王就兵临城下了。

      仿佛儿戏一般,也不下旨勤王,面对来犯敌众,陈国主居然带着阿舍和恒平等宗室子弟到城墙上饮酒作乐指点江山,恒平也是曾经当过帝王的人,面对兵临城下没有那般悠闲,言语有些焦急道:“陛下,请八百里加急烽火令天下兵马勤王。”

      “呵呵,阿恒莫急。”陈国主饶有兴致的看着狼烟滚滚,饮了一杯桃花酒,仿佛有几分醉意,敲击着盘碟,铛铛锵锵的哼唱起来:“猛听得金鼓响画角声震~~有生之日责当尽,寸土怎能够属于他人。番王小丑何足论,我一剑能挡百万兵~”

      只见城下早有准备的刘敬言轻袍缓带,白马银枪的一骑独立,面前百万雄兵,只是轻轻持枪一挥,对方蚁聚而来的乌合之众,就此死伤无数。

      陈恒平知道这就是天位强者的力量,但是直面刘敬言的‘一将能挡百万兵’的强大还是很震撼的。

      “哇哇。爹爹好厉害!!!”阿舍早就兴奋的拍红了手,趴在城墙上看,一不小心,猛地从十来丈的城墙上冲落下去,却也不害怕,只是兴奋的尖叫:“爹爹接住我!!”

      还没等恒平命侍卫们施救,只见那城墙之下的威仪仿若天神的白袍将军,策马回转,轻轻松松的把不安分的小子接住,按在马背上啪啪啪的打起屁股来。

      好吧,天位高手万人敌和气恼的不行了揍娃虎爹的转换毫无滞碍,一气呵成。

      而才对宗室们炫耀了他最强战力的陈国主则腆着脸,搓着手,没有等他身后随侍的那些持着羽扇、捧着香炉的宫人服侍着下城楼,去迎接获胜的齐君,而且自行除下了繁琐累赘的九旒冠,抛下了华丽的红黑交叠云纹翩跹的帝王广袖朝服,只穿着碧色轻袍折腰一晃,就出现在城墙外的云端之上。

      在晴空轻薄的云朵上展袖而舞,只听到一向颇有帝王威仪的他竟然用嗲嗲的吴侬软语唱道:“君若天上云,吾似云中鸟,相随相依,映日浴风,君若湖中水,吾似水心花,相亲相恋,与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

      其姿态优美就如古籍所记的‘轶态横出,瑰姿谲起,委蛇姌袅,云转飘忽。’

      虽然不是祭舞那种高贵蹁跹,但是踏歌舞是陈地古俗——三月节,青年男女相聚踏地为节,联袂而舞,有情人可以围绕着自己爱慕之人且歌且舞,示爱传情。

      还没等御史们禀奏君王也加入这种民俗的不上台面,丢了王室的脸面,本来仅是地级术者实力的陈国主可能是法力不够,舞着舞着就跌落了云端,无端端的恰好落进了刘敬言怀里,更是让诸臣公们脸红脖子粗的惊呼道:“陛下快快停下!!这不成体统!!!”

      而刘敬言只是傲慢的对着那些老古董们冷哼了一声:“有异议?可以问孤手中枪答应不。”一手抱着转首与他相视而笑的陈国主元和,一手控缰进城,仿佛得胜的将军带着他的战利品得意洋洋而去,当然元和怀里那个兴奋的对着欢呼大胜,上将军威武的民众们挥手致意的小子很碍眼。

      这就是浪漫主义的陈朝,君王会当街率性起舞,与民同乐。官僚整天诗歌为乐,沉迷其中,不理政事,在这种漫不经心的风气中,崇尚声色,追求诗词歌赋的华美,陈朝士子们醉生梦死,最终导致了南朝陈国的灭亡。

      在阿舍的叽叽喳喳中恒平才知道几十年前,三国交接的前线,被当时的帝王派去送死的信王小世子,以为必死,强忍恐惧,阵前起舞,鼓舞士气,而他的恋人刘枢就在那一战脱颖而出,一战成名,在战阵生死之中领悟了天阶奥妙,进阶成功,然后领着残兵挥师金陵,十日破城,把当时的皇帝拖下了帝位,将他心爱的小世子抱了上去。

      无人敌的力量,代表了无人抑制的权利和欲望——陈恒平看着那让人感动的一幕,心中却冰冷的想到。

      在前一世,他也曾听过一首陈国主清唱的踏歌曲子:“青青河上柳,摇曳频回首。踏地而歌,泪湿衣袖。不忍轻离别,敬君一杯酒。今日别后,梦魂依旧。今日别后,梦魂依旧。但愿没有聚散,岁岁年年相见。莫问明月何时有。长圆在我心中。青青河上柳,摇曳频回首。踏地而歌,泪湿衣袖。不忍轻离别,敬君一杯酒。今日别后,梦魂依旧。今日别后,梦魂依旧。”

      那是阿舍死后,刘敬言疯癫的要斩杀自己,面对无人能敌的天位高手,别无他法的陈国主亲自毒杀了刘敬言之后守着他的尸体在光昭殿哀歌了一夜,沙哑的嗓子直到唱出血来了,再也无法出声才停止。

      刘齐君一枪退万敌,引得朝堂上下议论纷纷,陈恒平突然惊闻宫中闹鬼,因年岁渐长,刚刚和敬言娘娘分殿而居的阿舍听宫人们说夜里遇到诸多异事,惶恐哀哭的受了惊吓,让他又生了重病。

      陈恒平探病之时竟然撞见了阿舍传说中的‘童养夫’,那人虽然貌美,却没有什么妖娆之态,白衣披发双手合十的跪在宫中佛堂,喃喃祷祝:“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进皆忏悔……”拜倒佛前,深深叩首。

      “大皇子,奴婢给您行礼了。”随侍的小宫人看到站在佛堂外的陈恒平。

      那人闻言起身,脊背挺直的缓缓侧过身来,乌发轻扬间,陈恒平首先看到的是他头上额饰的那颗璀璨夺目的明珠,不由的觉得一阵突如其来的恍惚,等到他想起对方是自己弟弟的内眷应该回避,却发现自己只是隐约记得对方极其貌美,却不大记得对方的到底长什么样了,只是感到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是像谁。

      后来陈恒平听说每一次阿舍发病痛苦的直哭的时候,敬言娘娘在药石无效的时候就会抱着他诵经,或许因为刘敬言是天位武将,每次都引发天地异象梵音阵阵,那些污秽的诅咒和巫蛊之术都无所遁形。
      恒平才知道后宫的宫眷都信佛,无论是真信假信,只要让人觉得他信,有慈悲心,为所在意之人行善积德就行了,即使是刀山血海里闯荡出来的敬言娘娘无事也翻看一下佛经。

      经高人提点,站在天下至高点的刘敬言才恍然觉悟了什么,开始信佛了,仿佛身上的那些戾气都消失了。那个傲慢无人能敌的将军也拜倒在佛法之下,开始修身养性,化解昔日杀孽,于是臣子们都满意了,仿佛信了佛那个在安逸深宫里沉默的齐君就如同被封入深库的宝剑一样安全。

      因为这次闹鬼事件而引发了陈国全民向佛的风尚,终于引来来了真佛,毗卢寺的主持大和尚被元和帝夫夫招进宫廷讲经。

      恒平不知道佛主是否能镇压鬼怪,但即使儒家一向信奉‘子不语’也止不住御史们上奏:“唔听闻宫廷闹鬼,不知道是否有何冤屈……请陛下允许臣等前去探查。”

      “大和尚看了,说没事,只是路过的游魂,吾子年幼,身轻不慎受了惊。大和尚说他有造化,有佛缘……”陈国主只是淡淡的如是说,也不斥责流言,借力打力之法绝妙——有心人再也无法用什么宫廷里有妖邪事做引子,说需要人气旺盛,请陛下下旨选秀……呵呵,大和尚就会说他有佛缘,请他入佛门清净地。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梦江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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