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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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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异世乍醒我是谁
一条黄白相间的大蛇缠在身上,勒得楚刘儿有点喘不上气,那蛇头凑近他脸吐了吐芯子,楚刘儿一惊醒了过来,原来是梦。
头痛!可恶又熟悉的头痛,仿佛有人正从他的耳朵眼往脑仁儿里钉钉子,楚刘儿知道自己一定是还在发烧,浑身发冷酸痛,他觉得映在眼皮上一跳一跳的黄色光有些诡异,医院一向是惨白的,这黄光是怎么回事儿?还有耳边传来有节律的呼噜呼噜的声音,仿佛枕边睡了一只吃咸了的大猫,过了片刻,呼吸一贯有些困难的楚刘儿发现,那呼噜呼噜的声音是从自己的嗓子眼儿发出来的,那里似乎堵了一团棉絮,是癌细胞扩散到嗓子眼儿了吗?自己这是终于要死了吗?他很想睁眼看看,但眼皮像被胶水粘住了怎么都睁不开,也只好作罢,随着意识渐渐模糊,他又沉睡过去。
现在,楚刘儿的眼睛是睁开的,但他不确定自己是醒了还是在梦里,因为眼前的一切:一跳一跳晃动着火苗的蜡烛,颇有古气的银莲花双层烛台,精致透雕红木架子床,四面低垂的青纱床幔,靠床尾的半幅床幔被一支黄澄澄的帐钩挽了起来,帐钩下斜倚床柱坐着一个身着嫩绿罗裙的小姑娘,小姑娘的容貌在烛光下看不太清,只见眼睑轻合脸色有些发白,她头一点眼看就要醒来,床上的楚刘儿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迅速闭上了眼睛,那小姑娘轻手轻脚的来到楚刘儿身边,只觉一只微凉的手在他额头和脸颊上贴了贴,随即额头覆上一片冰凉,楚刘儿一激灵,终于确定自己是醒着。他急速调动脑细胞分析这是什么情况?还没等他想明白,只听吱呀一声轻微的门响,有人进来了。
“留儿怎样了?”来人问道。
“见好,热得不那么厉害了,只是喉咙听着还是不好。”小姑娘的声音道。
一片阴影飘过来挡住那晃动的烛光,有人轻压了压额头覆着的巾子。
“妙儿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看着,守了好几天,当心身子熬坏了。”
“六弟不醒我回去也是睡不着,幺妹睡了?”
“嗯,刚睡下,你去陪陪幺妹吧,怕她醒来不见我要怕。”
“姨娘也累了好几天,六弟病得这样旁人在这又不放心,要不……要不还是把灵镜姐姐叫过来吧。”
“灵镜姑娘是老太君身边得用的,老太君身子前儿刚好,咱们因着你六弟没在跟前伺候也就罢了,怎么好再要人,惹得老太君心里不舒坦。你去吧,母子连心,我在这儿守着说不准留儿就醒了,这么多次都挺过来了。”
半晌没声音,那小姑娘站着没动,只听那姨娘又道:“去吧,海棠在外间支应着,累不着我什么,哪就那么娇贵了。”
“我把樱桃留这儿,六弟若醒了,姨娘支使樱桃去唤我。”
“嗯。”床边陈姨娘点了点头,摆摆手,那小姑娘便轻手轻脚的退出去了。
“留儿,你是姨娘唯一的儿子,你可好好的吧,姨娘就是折了寿也愿换你安康。”这话说的有几分哽咽。
“南谟薄伽伐帝,鞞杀社窭噜,薜琉璃,钵喇婆,喝啰阇也,怛陀揭多耶,阿啰喝帝,三藐三勃陀耶。怛侄他:唵!鞞杀逝,鞞杀逝,鞞杀社,三没揭帝,娑诃!”一缕清韵梵音传入耳中,仿佛心间流入一股清泉,陈姨娘低唱着《药师咒》,楚刘儿却依然没有睁眼,边聆听着佛经边暗自寻思这是怎么回事儿。
楚刘儿偷偷在被子下面掐了一下大腿,确定这是他意识所在的身体,但是这身体却是床边这女人的儿子的,当妈的总不会认错儿子,那自己本来的身体去哪儿了,他在医院最后的意识是自己发烧了,吃了退烧药就睡了,肺癌化疗一年来,发烧呕吐已是家常便饭。可这里明显不是医院甚至不是现代,那么自己这是死后借尸还魂了?曾经不屑的穿越神剧就在自己身上上演了?楚刘儿又在大腿上掐了一下,确定自己意识清醒并且活着,这样也好,自己那具身体早已被侵蚀的千疮百孔,死亡是早晚的事儿,不管在哪儿活着总比死了强!能好好活着谁想死呢?只是目前看这原主人的身体八成也是个病秧子,须得好好锻炼调养一番,至于其他,自己初来乍到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到底是还病着,精神头抗不住,楚刘儿想着想着便又睡着了。
感觉湿漉漉的布巾在脸上轻拭,楚刘儿眼睫翕动几下,便睁开了眼,天光微亮并不刺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女子的脸,芙蓉面美人尖,肤若凝脂,目如秋水,着实是一个大美人,饶是前世见过无数美女明星的楚刘儿也有些看直了眼。陈姨娘正给褚留儿擦脸,见他眼皮颤动几下睁开了眼,心中一喜,只是这孩子眼神儿有些发直,赶紧轻声唤道:“留儿,留儿,你……你醒了吧?你渴不渴?饿不饿?”楚刘儿听出这是昨晚照顾他的姨娘,正主的亲妈,在她殷切的注视下楚刘儿眨了眨眼,点点头,喉咙又疼又堵,喘气像拉风箱一样,说不出话,他想这位正主八成是得了急性喉炎,喉头水肿窒息而死的。
陈姨娘见儿子问话有反应喜极而泣:“菩萨保佑!你可终于醒了,吓死姨娘了。”陈姨娘又哭又笑了一会儿急忙就着手里的布巾擦了把脸,转身倒了水来,吹凉了用小汤匙一勺一勺的喂,楚刘儿身上乏力,加上他很怀念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便就着正主亲妈的手喝了一盏水。
放下茶杯给褚留儿拭了拭嘴,陈姨娘嘴角噙笑附身亲了亲儿子额头,边掖被角边道:“你先养养神,我去叫人拿些米汤来。”说完便转身出了内间。外间值夜的两个丫鬟刚收拾齐整,见陈姨娘出来赶紧上前听吩咐,陈姨娘打发了她们去各处报信儿,又叫了褚留儿的小厮小塔和小山进来床旁伺候,院里小丫鬟去厨房要米汤,自己则亲自去了上房给老太君报信儿。
楚刘儿躺在床上侧头四下打量,心里暗自琢磨自己并没有原主的记忆要怎样蒙混过关,也不知道这年头说失忆了有没有人信,正想着门上叩响几下进来俩人,这俩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都穿了一身靛蓝细布的外衫,又高又壮的那个快走几步抢到楚刘儿床旁跪下,泪如雨下哭道:“都怪小塔照顾不周主子才生的病,请主子罚小塔吧,呜呜呜……”楚刘儿都看傻了,心道:“小塔”这名字倒是挺贴切,只是他一个四方脸络腮胡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跪在旁边嘤嘤……啊!不,是呜呜的哭,怎么看怎么不和谐,楚刘儿不能说话,拿眼瞅了瞅另外一个又矮又瘦的,然后对着他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小塔的方向,那小厮倒也机灵,走过去用脚踢了踢小塔的脚踝说:“过后再请罪吧,六少爷刚醒来你就在这嚎,快伺候六少爷解个手吧。”小塔一听赶紧用袖子胡乱一擦脸,忙不迭的找尿壶去了,楚刘儿还真想撒尿了,胳膊一支就想从床上起来,没想到身子一歪差点从床上栽下来,被小山一把搂住了。“六少爷千万别起,您身子正弱,可别摔着。”小山小心翼翼扶着褚留儿重新躺好。无奈身子不争气,楚刘儿只好任由小塔伺候着在床上解决了,小山又给净面擦手。
这边刚拾掇完陈姨娘就回来了,身后跟着昨晚醒来时看见的十几岁小姑娘,还有一个气喘吁吁的妈妈手里抱着个大概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身着嫩黄裙衫,头上的小鬏髻一边绑得整整齐齐,另一边歪挂着就要散下来,配着童稚的脸庞看起来有点好笑。小女孩噔噔跑过来趴在楚刘儿脸旁瞪着圆眼睛看他。
“六哥哥,你好点了?你这回梦见咱家那位白头发白胡子的老祖了没有?还有二叔又收拾了作乱的小鬼儿没有?”小女孩一迭声的问,眼神殷殷的看着褚留儿。
“没听六弟嗓子还没好呢?!就你话多。”褚妙过来用手点了点褚娴额头,把她拉到一边椅子上去梳头。
小塔接了外面送进来的米汤,将褚留儿扶起来一些靠在迎枕上,坐床边脚踏上给褚留儿喂着米汤,没喝几口外面小丫鬟通报夫人来了,随即进来一位妆发精致的雍容妇人,佩玉簪金,暗绣绸裳,身后跟着一位恭谨的妈妈,似乎还有几名随侍丫鬟止步外间。众人行过礼,褚夫人走到离床一步之遥的地方朝褚留儿看了看,见他虽面色憔悴却终于活下来了,微微一笑对跟上来的陈姨娘道:
“真是祖宗保佑!可见侯爷这名字起得极好,“留儿留儿”到底留住了。”
“是。”陈姨娘笑着应了,“留儿嗓子没好,说不出话,我替他谢谢夫人百忙之中还亲自来看他。”
褚夫人边抬手虚扶了下行礼的陈姨娘边道:“怎么也是褚家子孙,侯爷还没下朝回来,我先过来看看。可有什么短的缺的?”
“留儿刚醒来,也没什么需要的,老太君这院子本也什么都齐全。”陈姨娘犹豫了一下接着道:“只若是能再请曹老太医来瞧一瞧就更稳妥了。”
“那是自然,我已着管事拿了帖子去请。”褚夫人看了一眼案上的半碗米汤,接着道:“留儿喉咙听着还是不好,待会儿着人去库房领两盏燕窝吧,虽不能吃饭也不能光喝米汤。”
陈姨娘听了自是谢了又谢,褚夫人又转身吩咐身后的妈妈叫各院的人等褚留儿大好了再来探看,叮嘱了褚留儿好好养病,然后就带人走了。陈姨娘担心受怕这些天也累极了,又叮嘱了一番便携女而去。
屋里顿时清净下来,只剩主仆三人大眼瞪小眼,小塔过去摸了摸案上米汤碗,还温着,就问:“主子,您还喝不?没凉。”
楚刘儿一点头,小塔屁颠屁颠过来喂。到底是纯天然无污染的粮食,楚刘儿喝着还挺香。
这半天楚刘儿虽然一句话没说,别人说的他却一句没漏,心里也大概有个底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