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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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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的办案速度是极快的,不出一会儿,暗卫们就在一颗榕树下找到了偷琴的贼人,将他摁在地上,拖拽着就到了大堂处。
“大人,大人,求你怜惜怜惜我。”
流姿声音矫揉造作,两条泪痕挂在脸上,一头如瀑般的头发垂下,搭在因拖拽而露出的香肩上,更显得妩媚动人。
“大人,抓住流姿公子的时候,他正在毀琴,现下琴已断,无力回天。”风枭回禀裴文理。
“不是这样的,大人!”流姿往前磕头,本来就已经扯松的衣衫瞬间剥落,露出光滑洁白的肩膀,纤细的手臂往前,准备去抓住裴文理。
“大人!”
裴文理不说话,面上十分不耐烦,手指轻轻一挥,风枭便将人摁住,抓起衣服隔了一层将流姿死死禁锢着。
封景同样跪在地上,失血过多导致面色惨白,颇有些紧张的呼气,一言不发。
“拖下去,乱棍打死。”
“大人!不是我!是是!是封公子指使我这么做得!是他啊!”流姿抬头,看向裴文理,试图获得饶恕。
裴文理更加不耐烦,她真无奈啊……
她并不想关心流姿和封景之间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后院里面那自以为是的争斗,她只关心一点。
今天她是倒了什么霉?
先是遇到封景驳了他的面子,又是遇到流姿砸了她心爱的琴,如果自己今日不立威,岂不是从今以后都会被这群贱人踩在脚底了?
“本官又不是傻子。”她先是无语,无语后又被气笑了,笑呵呵的拿着食指不停地敲打着桌子,顺手喝了一口茶。
她又想:原本还想演一演那威严的一面的,吓唬吓唬封景,可是到现在全部都破功了,她究竟是上哪儿找了这么群空有皮囊的蠢货?显得她多没品味?
“大人……真的是这样的。”流姿声音细微,可怜巴巴的看向裴文理,试图卖乖寻求同情,以往的时候,他这样都可以获得偏爱,简直是屡试不爽。
封景默默的看向流姿,不说话,内心明白了一切,他淡淡的低着头,想看看最后的结果。
“好。”裴文理笑呵呵的,把自己的皮手套戴的更加紧了一点,舔了舔牙龈,笑呵呵地:
“风枭,把院子里面所有人都叫过来,就聚在院中吧,那是个挺宽敞的地方,再把流姿的舌头割一半,能发声,但最好不要吵着我。”
“大人!”流姿听了这话不对劲,正准备出口,风枭眼疾手快一把上前,拽下腰上的刀伸进了流姿的嘴里面,舌头迅速被搅出,只余呜咽惨叫。
“呜呜呜。”
裴文理对风枭的眼力见很满意,转头对风枭表示肯定,淡淡的若无其事的说着:
“慢慢打,不要打死,让他慢慢的死。至于死了过后怎么办呢?我记得封景在入府之前还安葬过自己的父亲,那就停在封景院子里,让封景来收尸叭。”
封景脸一僵,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不自觉有些震颤,还没反应过来,流姿便被黑衣暗卫给拖了出去,大堂上只剩下了一摊血迹,还有一块被割下来的舌头,鲜红无比。
舌头就在封景的不远处。
“收尸啊?”裴文理闭上了眼睛,颇有些慵懒地把手指尖往地上一指,指向了地上面躺着的肉块,明面上虽然笑呵呵,但确是难掩内心的怒意:
“这儿已经有一块了。”
封景有些迟疑,可内心仍然是为裴文理的心狠手辣动摇了片刻。
见封景不动,裴文理深吸了一口气,舔了舔牙根,并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冷了脸色,烦的不行,干脆都死了算了。
大堂下的白色身影动了动,扯下了自己身上的一块白布,轻轻的盖在掉下来的舌头上面,包裹着放在一旁。
地上还有些零星的由于挣扎的血迹,封景也捕捉到了这一点,摊开了自己的袖子,一点一点的擦干净,一言不发。
裴文理的情绪缓和了不少,颇有些轻蔑且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一下封景,厌恶的翻了一个白眼,拍了拍手掌,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走,去观刑。”
*
院子里面,围了一大片人,乌泱泱的分布在花树下,院子里面有颗极美的梨花树,风一吹,满天的梨花便随风飘扬,浪漫至极,然而此时此刻,却充满着残忍。
一根根长满小刺的荆棘条打在流姿的脸上,背上,臀上,小腿上,脚上,整个人血肉模糊,却仍能保持着强大的生命力,惨叫声从大变小,再变得只剩下呜咽。
地上滴满了腥臭的血液,而血液的主人,此时此刻才只是受了轻伤,未来,他还有漫长的几个时辰,慢慢捱着,直到死去。
裴文理坐在金丝楠木的椅子上面,翘着二郎腿,一旁是下人准备的干果,手指轻轻的捻起一颗花生米,递给一旁的封景,
“吃。”
裴文理和封景的位置最中央,正对着流姿,裴文理对这种刑罚倒是司空见惯了,反而是封景,有些失魂落魄。
封景早年挨过打,那是在沈家的时候受的家法,他依稀记得那时候自己不知天高地厚,心想大不了就打死我。
可谁知一杖下去,他虽然强忍着,却觉得痛不欲生,这种刑罚文火慢炖,最是难熬,也最是痛不欲生,不想提及。
他皱起了眉头,在失魂落魄中,才忽然间看到了裴文理递来的花生米,裴文理没看他,只是悠悠地举着。
他没有犹豫,接下了花生米,放在嘴中咀嚼。
明明是脆的花生,还渍了糖霜,理应是甜脆的,此时此刻却有难以言说的苦涩,封景有些失魂落魄,吞了下去。
裴文理没理睬,自顾自说:
“两个月前,我最喜欢他,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长的很好看,漂亮至极,女帝召我回京的时候,他还有些舍不得我,抱着我死不撒手,倒是爱惨了我,我给了他荷风苑,我想,他大抵是喜欢的。”
封景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瘆人。
“他会弹琴,他的琴是谈的最好的,可惜这一点你不知道,以往的时候,我经常夸他琴艺一绝,他大抵是以为我会把这个弹琴的位置拿给他,可惜了,有些太自负。”
“在这个刺史府里的男宠,样貌都是个顶个的好,他们的背景也都各有各的来头,没有谁不是有身份的人,没有谁不是自诩清流,可是啊……我都快记不得他们的来头了。”
封景看向裴文理,知道这话是在警告他,他颤动了睫毛,汗水从额头滴过,“皮囊,智慧,真情假意,这些东西我见的多了,早就不在意了。你有几分聪明,我欣赏你,但我不喜欢聪明人,那我喜欢什么呢?”
裴文理笑了一笑,轻轻的拿着巴掌拍在了封景的脸上,“我喜欢取笑别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玩弄别人,哈哈哈哈哈,折辱别人,哈哈哈哈哈。”
裴文理越笑越张狂,拍拍手离开了现场,忽然间行刑的人在抬起棍子的时候,竟然把粘着肉的衣服碎片甩到了封景的脸上,吓得封景一激灵。
愣在原地不动,腥臭味混着失禁的排泄物,把人的恐惧拉到最深处,封景只想作呕。
“记得帮他收尸!”
*
一场雨,下得格外及时,血腥气被覆盖了一半,梨花被雨敲打碎,落在地上铺开,封景在雨里一步一挪到了流姿的面前。
流姿已经不太像是个人,更像是一摊肉泥,皮肤从内而外翻卷开来,仍能清晰的看见小腿那贴着骨头的肌肉和肌腱,这比凌迟更加恐怖。
地上到处都是细小的皮肤碎片,在鹅卵石上均匀的铺开,踩上去还有些滑,封景上前去准备收尸,却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流姿的面前,抬头一看,一张面目全非的脸上裹着长发,眼球破碎,封景的呼吸紧促到了极致。
嘭地一声,昏倒了。
封景输了。
输的彻彻底底的,并且是两方都十分认可的输赢局面,裴文理在这局里面,稳占上风,毫无任何弱势。
封景原来是想着,试探一下裴文理的底线,看一看以后可以钻什么空子,方便以后找着机会有来有往的调情,找着机会跑出去。
顺便教训一下这个因为荷风苑没有,就想方设法给自己制造不愉快的蠢家伙。
裴文理自然也是聪明的,这在宫廷里面的各种技俩,他们两个在小时候早就已经见识过了,这自然瞒不住裴文理的法眼。
不过……这也不是封景全部的动机,他还有一个目的,是让裴文理记住他。
对于上位者来说,适当的忤逆配合适当的顺从,可以让他们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叫抓狂。
上位者们的日子,总是过的无比顺畅,想要美男,全天下的美男自有人送你,钱财?权势?这一切于他们而言,不过是唾手可得的东西,早就已经厌烦了。
他们往往是活得太潇洒了,所以很变态的想要找一些不如意,而封景就想要让裴文理体会到这点到为止的不如意,让裴文理记住他,甚至未来……爱上他。
但很明显,他失败了。
大抵是淋了雨,封景在荷风苑发起了高烧,窗外仍是淅淅沥沥的大雨,吹进来的风,极冷,极寒,冷的他打起了哆嗦。
裴文理终归还是没有让封景去收尸,毕竟尸体已经溃烂不堪,今天还好赶上了下雨,碎肉沫尚可以在雨中漂浮起来,慢慢清理,若是第二天不下雨了,肉片干在了鹅卵石上,黏黏糊糊的,隔一天就臭了。
那地方缝隙太多,找半天都找不到源头,裴文理实在是舍不得自己的小院子,便把所有下人都叫过去早日清理完成。
下人都被叫走了。
荷风苑只有封景一个人,他想要找人关门关窗,却知道找不到人,他拢了拢被子,想要暖和些,闭着眼睛失魂落魄。
不一会儿,听见门窗的声音,他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中看见了一个黑色的身影,金线刺绣,一身黑衣,正在窗边替他关起了窗户,温柔的拿着火折子给他点了一盏灯。
是裴文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