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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自恼 ...


  •   唐时惊讶抬头,从未想过蓝湛会说这样的话。

      仔细一看,蓝湛脸色发白,呼吸急促,显然是气急了。

      那边魏无羡还在喋喋不休:
      “好你个蓝湛,都说你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最明仪知礼不过,”

      唐时一把握住了魏无羡的手腕,难得有些怒气,笑起来便也失了往常的温度:

      “不是吗?”

      他是喜欢逗弄蓝湛,看蓝湛变脸,却也没想过蓝湛被魏无羡气成这样。

      自是不能让魏婴继续下去了。

      魏无羡缠着唐时也有段日子了,自是明白他这时候的笑有多危险,何况他握着自己的手力道不轻,顿时噤了声。

      魏无羡心中一转,连连摇头装乖巧:“是是是是,蓝湛是我辈楷模,皎皎君子,泽世明珠。”

      唐时已经猜到方才那佛经内里,蓝湛那个小古板哪里见过这些,是他高估魏婴的分寸了,心中也着实有些生气。

      可他看着魏无羡明明吃痛,却还是乖巧的不做声,顺着他的意思来。

      唐时明知他卖乖,却还是忍不住心中一软。

      毕竟是半大点的孩子。

      况且这事也有他推波助澜。

      唐时沉默的松了松手上的力道。

      察觉到唐时手中一松,魏无羡连忙挣脱了他的束缚,跳上窗台:“滚滚滚滚,我这就滚,我最会滚了!不用送我!”

      藏书阁安静下来。

      唐时看向蓝忘机,却不想他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眼角发红,隐隐闪光。

      哭了?

      唐时愣了愣,讶异居多,也有几分心疼。

      相处三年,聂怀桑和蓝忘机勉强算得上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蓝忘机偏过头,避开了唐时的视线,默默的站了一会,平静了下情绪,这才把剑收回剑鞘里,开始收拾地面上的纸屑。

      唐时喉咙一梗,走到蓝湛身边蹲下,按住了他的手:“这里我来收拾,你……”

      蓝忘机在等唐时的后半句话,却良久没声,便又动了动手臂,捡起一片纸屑。

      唐时的动作顿了顿,复而又笑了笑,这笑没有纵容魏婴之意,语气里万千感慨,也有些歉意:
      “魏婴平日里跳脱了些,是有些不着调。虽说性子和你相反,但你们两个一静一动,也可以称得上互补,而且他天资不错,心地也是良善,做你朋友绰绰有余。”

      “我看你对他也不是特别排斥,魏婴犯错,你便罚他,就不要再置气了,嗯?”

      唐时说完,敛了敛蓝湛周身的纸屑,堆在一起,又去看蓝湛,见他一言不发的蹲在一边,神色冷淡的看着自己,看不出任何的异样。

      仿佛刚刚蓝湛眼里的水光只是个错觉。

      蓝忘机看着唐时,认真的时候问道:

      “那你呢?”

      “什么?”

      “你和他也是朋友?”

      “你觉得是就是吧。”

      唐时对蓝忘机的话感到好笑。
      朋友倒也算得上,可他总是下意识的把这些少年当成小辈,行为举止难免多了几分慈爱和纵容。

      蓝忘机握剑的手紧了紧,他有那么一瞬间挺想问对方:

      那我呢?

      不过月余,你便这么护着他了?

      蓝忘机最开始对唐白芷的印象是根据身边的人口中的言语拼拼凑凑出来的。

      他是蓝家求学弟子中最不安分的那一个。

      是兄长眼中令人头疼的刺头。

      那段时间兄长日渐消瘦,他都看在眼里,便对未曾见面的唐白芷颇为不满。

      后来他见到了这个人。

      没想到一见面就被这人揉虐,不是言语逗弄就是捏捏小脸,拍拍脑袋。

      那时他样貌稚气未脱,显得圆润可爱,同时又天赋异禀,资质出众,小小年纪便是同龄人的楚翘,但毕竟尚且年幼,耐不住性子和他打了一架。

      云深不知处不可私斗。

      那是他第二次犯禁。

      第一次是在母亲去世时,他守在那一扇门前等人开门。

      为此他抄了好多遍蓝氏家规。

      最可恨的是——

      他还打输了!

      不久之后,叔父得了关于这件事后续的回信,应邀去了唐氏做客。

      回来后改变甚多,不仅对唐白芷的犯禁的行为视而不见,对他闭口不谈,还特意将云深不知处的哑室划给了他。

      要知道来蓝氏听学的各家子弟统一住在精舍,哪里有这种特别待遇。

      再后来唐白芷屡屡犯禁,兄长被他连累受罚,此事后他收敛许多,仿佛一夕之间长大成人。

      自此兄长与他尽释前嫌,同辈交好。于是,他的辈分便莫名其妙的低了他一层。

      多年相处,蓝忘机已不再敌视唐白芷,虽有心想要结交,可每每不是在看他犯禁受罚,就是在看他犯禁受罚的路上。

      这人还特别喜欢逗弄自己,根本就不能让人好好与他交往!

      蓝忘机没告诉过唐时,其实他很讨厌他看自己像是在看孩子一样的眼神,也同样讨厌他看兄长的眼神。

      他和兄长站在一起就是一幅画,彼此志向意合,心意相通,交谈起来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那种灵魂上的认同感,好像是任何人都插足不了的,包括他。

      对于这一点,蓝忘机时常感到挫败。

      那我呢?

      我们是不是朋友?

      对于你来说,我是不是只是朋友的弟弟,一个正经又古板的小辈?

      如果可以,你能不能用平辈的目光注视着我?

      这些话,蓝忘机很想问,却又开不了口。

      对于两人关系的定位,蓝忘机最开始不太在意,后来说不出口。

      唐时伸手在蓝忘机眼前晃了晃,勾回了他的神。

      见他盯着自己失神,语气关切,以为他还在想魏无羡:“你去休息吧,魏婴那里,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也许,他在意的,不仅仅是那书册,还有唐时。

      所以他才会在唐时进藏书阁,即将翻开那本佛经的时候这么紧张,所以他才会不想让他看见那些个东西,即使是纸屑。

      毕竟他也还没看过。

      唐时……

      唐时多半也是不知,从未见他用此类逗弄过自己。

      这书叫他看见,多么令人羞恼。

      蓝忘机看着他,抿了抿唇,视线在地上的那一堆纸屑扫过,想到兄长,徒然就不想在意唐时到底有没有看到那纸片上的内容,又或者他是否已经知道。

      唐白芷很聪明,蓝忘机一直知道这一点。

      可他在意这些。

      但唐时不在意。

      他在意的,可能只有兄长……

      蓝忘机眸子半敛,握着避尘的手指动了动,情绪倏地低落下来。

      半晌不语。
      又平复了下这才起身离开。
      那背影瞧着十分萧索。

      唐时也没心情继续看书,收拾了藏书阁就去找聂怀桑。

      今天是魏无羡受罚的最后一日,他离开前怀桑和那些世家子弟一起,此刻也多半一样。

      若是没离开云深不知处,那些人指不定和魏无羡在一起庆祝,庆祝地点除了精舍就只有后山最好。

      精舍他去看过了,无人。

      那些个原先和聂怀桑待在一起的世家子弟,不是远远看见自己便躲了开,就是为难的闭口不言。

      离开时,偶遇金家子弟,指路后山。

      后山——

      江澄站在小溪边,看着两个人撩起下摆,脱鞋脱袜去下水捉鱼,冷眼旁观,也不下去:“玩够了没?”

      “没呢,江澄,你等着,等我抓两条鱼给你吃。”

      “你倒是潇洒,刚把蓝忘机得罪透了,转头就来后山捉鱼吃。”

      “哎呀,你都念叨好几遍啦,事情做都已经做了,还想它干什么,及时行乐最重要!而且我才不信蓝湛没看过呢,更何况我身上带着随便,不就是怕他恼怒极了一剑砍死我嘛。”

      “魏兄,你真没让白芷哥看见?”

      “怀桑兄,你怎么跟江澄一样,一件事还要我反复说,我这都说了几遍了,没看见没看见,你要是再念叨,指不定就被白芷发现了。”

      “说起来,你怎么就怕白芷兄看见?看见就看见呗,我看白芷兄也不像蓝湛那个小古板。”

      “咳、魏兄你有所不知,我从未见白芷兄看过这些,况且我视白芷兄如兄长,这种事情……”

      聂怀桑别扭着,见魏无羡不以为然,苦笑道:“魏兄,你想象一下,若是让江宗主看见你在看那书,你是什么感觉?”

      魏无羡设想了一下,他房间在看,江叔叔突然闯了进来……
      浑身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我懂了我懂了,难怪你不愿白芷兄看见。要是我,我也不想。”
      抖了好一会鸡皮疙瘩,突然反应过来:“咦?你是说白芷兄没看过这些?”

      “魏兄,你不是要做些什么吧?”

      聂怀桑有些害怕,蓝湛他还不怵,毕竟他不会知道自己是间接帮凶,但要是白芷!

      白芷哥那么聪明,肯定饶不了自己的!

      “不会吧?你要说蓝湛没看过,我还信几分,可白芷兄?前几日我还见到他也在后山打野兔。这样的人怎么会没看过这些?我不信!”

      江澄翻了个白眼,语气嘲讽,冷笑道:“呵,你不信,你不信,你相信蓝湛没看过也去招惹他,你不信唐时难道就会收手了吗?”

      聂怀桑面上大惊,瞬间就垮了脸,哭丧着脸:“魏兄,你看在我们是酒肉朋友的份上,可千万千万不要去招惹白芷哥,你受了苦不说,还连累了我。”

      “怕什么,难道你不想知道白芷兄见到是什么表情?什么反应?”

      “这……”

      讲实话,聂怀桑还是挺好奇的,可一想到以往的教训,连忙摇了摇头:“不不不,我不想!”

      “魏无羡,你可别去招惹他,你忘记阿姐叮嘱的话了?万万不可与之为敌。你跑去与人结交,怕是把人气死,要与你为敌。”

      “不会不会,前几日我还和白芷兄一起偷吃酒呢。”

      “明明就是你撞见他烤山鸡,偏要分上一口!”

      “江澄,你不是也吃了嘛。”

      “我!那是你硬拉着我的!”

      “可那之后我不是也捉了好几只山鸡分着吃了嘛,说起来白芷兄的藏酒可真好喝。”

      三个人各司其职,魏无羡一边说着,一边找鱼。

      江澄在岸边捡了几块大石头围成一个圈,还找了些干柴,用来等会烤鱼吃。听到魏无羡的话,不屑的翻了翻白眼,口中骂骂咧咧,语气嘲讽。

      聂怀桑再次俯身,只来得及抓住点儿鱼尾巴,手中滑溜一片,那鱼就挣脱了开。

      “魏兄,你有抓着鱼吗?”

      好半晌没人回答,聂怀桑盯着水中,又问了句:“魏兄?”

      江澄已经准备好了其他,在岸上死死盯着魏无羡,抿了抿唇,一言不发,生怕惊扰了什么,他面前正有一尾鱼悠然自得的晃悠着小尾巴,魏无羡双手往下探去,全神贯注。

      “哗啦!”

      水花四减,魏无羡双手捧着鱼,笑的开怀:“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抓到啦!我抓到啦!”

      魏无羡说着,噗嗤噗嗤的踩着溪流,向背对着他的聂怀桑跑了过去,向他炫耀。

      “诶?!”

      聂怀桑本是惊讶,想要侧身去看,却被眼前放大的鱼头吓到了,脚下一绊,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往后倒去,双手挥动着在空中划出无痕的轨迹,口中诧异连连:“诶诶?诶?!诶!!!”

      “噗通。”

      一声水响,聂怀桑一屁股朝水里坐了下去,整个人都懵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恼怒的叫了一声:“魏兄!”

      “哈哈哈哈!”

      魏无羡双手捧着鱼,看着浑身湿哒哒倒在小溪里的聂怀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忍不住笑弯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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