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位面路过》茶不了渣

101、001 糕点

　　已到栎阳，途径清河定当拜访，勿念。

　　唐时寥寥几笔写完消息，便将纸张折成纸鹤的模样，施法让它飞出了窗外。

　　不提聂怀桑收到会是怎么样的惊喜，唐时整理了一番行李，按照原先的打算，继续游历。

　　栎阳仙门大家没有，倒是有一家不大不小的常氏。唐时游历，向来不会去拜访仙门百家，他们所属地界若是有没人能解决的奇谈怪事，唐时倒也不介意出手摆平。

　　唐时背着当归，走在街道上。

　　他喜欢把剑背在背上，倒是与其他仙门世家的人把剑挂在腰间有所不同。

　　当归的剑鞘被白布条一圈圈缠绕着，就连剑柄处也没有放过，而唐时戴了斗笠，自帽檐上垂落的轻纱遮住了他的面容。

　　街道两旁热热闹闹的，语调大雅脱俗，吆喝起来给人以一种纯朴的乡土之气，和云深不知处的吴侬软语截然不同。

　　“你这白菜一满都死焉儿了嘛！”

　　“去去去，你昏三葫芦喽！”

　　“你害哈不害哈那家女娃子难活喽…”

　　“命不好啊。”

　　卖菜小饭的讨价还价的前奏，妇人间邻里邻居的八卦，还有客栈前小二驱赶小乞丐的吆喝：“你个讨吃子，蹦锅。”

　　“那讨吃子又挨头子了。”

　　“没得法，他是讨吃子嘛。”

　　唐时走进客栈时，听见其他客人的声音，侧头多看了几眼门口的小乞丐。

　　其实说是小乞丐，那孩子的穿着倒也没有很破烂，只是衣服上补丁太多又灰尘扑扑，再加上他脸上的淤痕，看起来寒酸又狼狈。

　　“接蛙点，阿达娃阿达发七。”

　　这里的方言与官方有点差异，但也不是不能明白，小二的意思无非是让那孩子滚远点。毕竟像他这样的孩子，其他客人看了，也许就不想在他们客栈入住了。

　　小二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烦躁的方言都蹦出来了。唐时没看到两人前面的行为，不知前因后果，也就不多做干预，只是把小二拦住了，毕竟还是个孩子。

　　“小二，我要住店。”

　　他不可能老是善心大发，见到一个乞丐就救助一个乞丐，这世上有太多的不容易与苦难。

　　小二回头，对着唐时讨好的笑笑，再回头面对小乞丐时又是一脸不耐烦，但他好歹是平静下来了，好言提醒道：“那位客人已经走了，你要糕点，就去找你送信的那个人，又或者要你送信的人。”

　　小二又看了他一眼，劝道：“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找。”

　　这小孩子去送信时还没这么狼狈，回来就一副被暴揍过的模样，任谁都看出些问题了。而那个要他送信的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玩意。

　　这句话说完，小二不再理会他，把他往门外一赶，就笑着朝唐时迎了过去。

　　“您要住什么样的房？需要我备点饭菜给您吗？”

　　纵使唐时不说，光是他那华服佩剑就足以证明他的富有和尊贵，修道之人对普通人而言，总归多了分难以言喻的地位。

　　“舒服点，向阳就可以了。随便来点酒菜，再给我备两桶热水，送到房里来。”

　　唐时冲着小二颔首，背着包袱直径上楼了，身后还有那两个人客人对那个小乞丐评头论足。

　　“真傻，送一封信换一盘糕点，也就只有小孩子才会信。”

　　“栽过了，下次就不会信了嘛。”

　　“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叫一个小乞丐送信，看那小乞丐的样子，就知道这信是送到他仇家手里去了。”

　　“可不得，这不就被那仇家打了一顿。”

　　两个无所事事又嘴碎的大汉戏谑的嘲笑着那个小乞丐，仿佛自己看穿了什么戏码一样高高在上的对他的行为评头论足。

　　唐时皱眉，知晓了前因后果，却也没多做什么。在他看来，吃个亏，跌个跟斗，也就当涨涨见识了，下次应该就不会再在同一个坑上跌倒，更何况他们本就非亲非故。

　　——

　　唐时拦住了行走在街道、手提草扎木棍的小贩，挑了根卖相最好看的糖葫芦，掏出钱袋付了钱，看着对方走远，这才低头轻轻咬了一口。

　　“咔嚓”一声，果肉和糖壳掉进了嘴里，唐时咀嚼了两下，齿间偶尔会传出稀碎的糖壳破碎的声音。

　　包裹在外面糖浆的甜和山楂的酸混合在一起，唇齿留香。味道应是极美，可他吃不出什么味道来，只能凭借这香甜的气息判断这糖葫芦是否好吃。

　　虽然他这时他并未摘下斗笠，可遮掩着的面容仍旧平平无奇。隐世家族，重在于隐，就凭易容这一手，唐氏族人就能在这天下四处游历却毫无痕迹。

　　“我们说好的！我送信，你要给我糕点的！”

　　“我的糕点呢？你还欠我一盘糕点！”

　　唐时可有可无的咀嚼着糖葫芦，往那头喧闹的地方靠近，扒开同样在围观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几日前在客栈门口遇见的那个小乞丐。

　　小乞丐冲到一个衣着光鲜亮丽的男人面前，扒拉着他的衣服，在他旁边质问。

　　那个男人一脸嫌弃踢倒小乞丐，似乎是早已忘了这个人：“什么糕点，我没有让你送过信。”

　　唐时挑了挑眉，对男人的言行不可置否。

　　“就是你让我送的信，在客栈，你还在那里喝过茶的！”小乞丐坐在地上，转手抓住了他的衣摆，拉住了他。

　　男人想要离开的行动被阻止，转过头微笑的看着小乞丐，转眼就变了脸色，一脸凶狠的把人踹倒，轻飘飘道：“我都说没有了！”踹完，似乎觉得还是有点不满意，又踢了他两下。

　　唐时看见这一幕，皱了皱眉，没得他想好要怎么做，就见那个男人已经坐上了马车，似乎要离开。

　　而小乞丐又从地上爬了起来，走到马车边，伸手要抓车帘：“你说过要给我糕点的！”

　　男人还想做些什么，车夫察言观色的一甩马鞭，把小乞丐从车上鞭打了下去，接着又是一马鞭，马儿吁吁的叫着，噔噔噔的就带着马车往前跑。

　　唐时眼睛一缩，猛地上前，反手从背后抓起当归，朝着车轮就是一挥，拿着糖葫芦的手捞起小孩顺势翻身一滚。

　　头顶上的斗笠掉落在地上，露出一张普通至极的脸。

　　一只轮子被砍成两半，在滑行不远后掉落在地上，骨碌碌的在地上摇摆着。

　　而马车缺了一个轮子，车身猛地一个倾斜，那个车夫被甩了下来，坐在车里的人也不见得好，只听到那个男人哀嚎着咒骂车夫。

　　马拉着马车前行了一段距离后散架了，那个男人也被埋在了一堆废柴里。虽然见不得受什么伤，但他这么狼狈，唐时的心情还是蛮好的。

　　把当归背手回鞘，唐时半跪在地上，拿着糖葫芦的手依旧搂着小乞丐，不着痕迹的把人往怀里按了按。

　　小乞丐窝在唐时怀里，愣住了，惊魂未定间，突然吸了吸鼻子，他闻到了一股比那盘糕点还要好闻的味道，清新淡雅，却又带点青草味的沉闷。

　　唐时瞟了一眼那边因为他这一剑引起的轰动，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斗笠往头上一扣，抱着小乞丐几个跃升就消失在了屋顶。

　　翻身跃了几下，在另一边街道角落停下，唐时松开了怀里的小乞丐，顺势咬下一颗还握在手中的糖葫芦。

　　唐时扫了眼垂着脑袋似乎被吓到的小乞丐，咬了咬口中许是酸酸甜甜包裹着糖块的山楂，依旧没什么味道。

　　想了想，把手中的剩下的糖葫芦递了过去，反正他也吃不出什么味道，唐时扫视了对方一遍评价道：“真傻啊。”

　　小乞丐紧握着拳头，看着伸到他眼皮子底下的糖葫芦，眼泪倏地就掉下来了，恶狠狠的抬起头瞪着唐时：“我才不傻!”

　　方才的行为让他脸上沾到不少灰尘，如今被泪水一冲倒是哭花了脸，小脸蛋脏兮兮的，可那双眼睛执拗又狠厉，倒是让唐时一愣。

　　这孩子……

　　没等唐时想下去，小乞丐又抬手接过了他手中的糖葫芦，轻轻咬了一口他吃剩下的糖葫芦，一边咀嚼还一边用衣袖擦着眼泪。

　　“不傻还冲上去。”唐时手指微动，掏出手帕，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颚微抬，毫不在意小乞丐的脏乱，替他擦了擦眼泪。

　　这世道，他不可能救济每一个可怜人。

　　不过，这小家伙的眼神倒是不错。

　　“他答应过我的。”小乞丐泪眼朦胧的看着他，这么说。

　　眼泪模糊了视线，加上这人带着斗笠，他竟然看不清眼前人的面容。

　　“小乞丐，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唐时叹了口气，在他固执的眼神下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答应过我的。”小乞丐又重复了一遍。

　　唐时愣了愣，从怀里拿出药瓶，指着小乞丐又评价了一遍：“痴傻。”

　　“那你呢？你是好人吗？”小乞丐眨了眨眼，看着眼前模模糊糊的唐时，若不是他穿着富贵，怕是这样一个人丢在在人堆里都不会有人注意。

　　“不是，我不是好人。”唐时摇了摇头，牵起小乞丐的手，指尖抹了点药膏涂在他红肿的手背上，“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客栈，你被小二驱逐，我没有替你出头。”

　　“第二次听见别人议论你，我也没有替你辨解。”

　　“第三次，也就是刚刚。我看见你被那富人踢打，被那车夫鞭打，我都没有出手。”

　　“所以，我不是好人。”

　　“……”小乞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唐时的动作，方才不觉得，此时反应过来了，手背上的鞭伤火辣辣的疼，忍着疼轻声说了一句，“他答应过我的。”

　　“唉。”唐时看着小乞丐略带迷茫的眼神，松开了他的手，把药瓶给了他，叹了口气，“这糖葫芦和药都给你了，不要再去找那家伙了。”

　　说完，唐时走出小巷子，融入进了喧哗的街道。

　　小乞丐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攥着药瓶子。看着唐时的背影，心中始终不甘心。

　　明明一个陌生人，却肯给他一串糖葫芦，又愿意给他伤药。

　　便是他吃剩下的。

　　他也在这人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而那个富人，他替他跑腿送信，他许诺他一盘糕点。明码标价，富人却不肯应诺，还驱逐鞭打他。

　　他不甘心也不明白。

　　那个富人答应过的。

　　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

　　他一定会要到那盘属于他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