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令亲王》楼仙人

9、尽日眠

　　似是无足轻重的一句提问，慕容千夜却惊得去捂他的嘴，低声警告道：“天子之名，焉得随意呼喊。”
　　“天子？”慕容雅策眉头深皱起来。慕容千夜看他苦索的神情，似乎“诵雪”二字，并非他刻意冒韪，而是确有疑问，遂道：“此名，你从何处知晓，长孙夫子吗？”长孙夫子是慕容无极专门请来教慕容雅策诗书礼易的先生，一周来三日，巳初上课，酉末下课，紫藤院里还特备夫子休憩的房间。
　　看见慕容千夜凝重的脸，慕容雅策反而笑了起来：“是国公前几日喝醉了酒，过来抓住我，就喊这名字。”
　　“啊？”非但认错人，还敢直呼天子尊讳，这醉得可不轻啊，“父亲还说什么了？”
　　“说我错信谗佞，猜忌忠臣，末了还跪我面前，哭啊喊啊自剖了半个时辰心迹，”慕容雅策回想起那一幕，仍觉得十分滑稽有趣。他憎恨这个囚禁他、打他、骂他、刻意冷落他的慕容无极。难得慕容无极酒后出糗，他看了很是痛快，“虽然那日风寒雪冷，但能赚国公一跪，值了。”
　　笑得很肆意嘛，慕容千夜无奈地看着这“来路不明”的二弟。他向来不认同父亲对慕容雅策的特殊养育方法，但他又牢记着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的故事。为子当孝，孝当无违。既劝化父亲不得，只能对可怜的兄弟，多倾注一些关爱。
　　“二弟，”等慕容雅策不笑了，慕容千夜郑重地对他道，“你如确实想与我同去，我会想办法。”装成书童，装成仆人，或装成货物藏在马车里。
　　“只怕不易。”慕容雅策看着院中各处伫立的家丁，好歹也有二十个。这些人，收了慕容千夜不少钱财，加上对慕容雅策的处境多有同情，所以平日待他还算不错。慕容雅策偷着习轻功、习剑术，他们也从不举报。但放任他逃走，又是另一码事。
　　某年元宵，院里的叶管家一时心软，助他偷溜出去和慕容千夜、慕容清流听戏赏花灯，三人尽兴而返时，发现叶管家已被慕容无极痛打三十大板，罚一月工钱，责逐出府了。
　　血与钱的前车之鉴犹在昨日，谁还敢冒险放人，仅为心中那一丝半缕的同情呢。
　　“我自知不易，但可以一试，”慕容千夜道，“不知为何，这半日我总觉心神不宁，眼皮跳得厉害，尤其是见了你……你一向不对我提要求，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知道，知道慕容无极夫妇俩，急着将你与清流送走。但为什么要送，要送多久，慕容雅策也不知道：“隐约知道一点，还没理清楚。”
　　“后日卯时，我将马车停在你院后围墙的小路上，你前门送别后，乔装作书童，速去藏里头等我，”慕容千夜沉吟道，“从城西出苏阳城，此道正是必经之路，想来父亲不会起疑。”
　　慕容雅策看着他：“好。”
　　“至于这些家丁么……”慕容千夜从袖口摸索出一管纤细的香筒，递给慕容雅策，“此香名叫‘尽日眠’，只需嗅到一缕烟，就能睡上十二时辰。名字取得挺贴切，是吧？”
　　慕容雅策笑道：“大哥还随身携带这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