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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剥荔枝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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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雅策平日见她,都是珠翠满头罗绮一身,从不知丽色艳妆之下是何种素容。
“不是我呀……”剥荔枝的女人无比哀怨地说。
“?”她还有读心的本领?
“不是我呀……不是我呀……”女人机械似重复地喃喃,手也机械似重复地剥着荔枝壳。她一直剥着同一颗荔枝,分明已剥了许久,皮却半点不少,果肉也无半点增多,似那永远不会移动分毫的光束,这荔枝也永远都剥不完。
慕容雅策尝试向她走近,她的头会随他所在的方位偏移。当他绕到她背后,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她身体依然保持着正向,头和脖子却一百八十度地转了过来!
“不是我呀!不是我呀!不是我呀!”她的嘴咧出骇人的幅度,嘴角几乎挂到耳边。慕容雅策发现她的舌头上钉着钉子,牙齿也被打掉了几颗,但发音标准得不受丝毫影响。
“你是谁?”他问道,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女人也听不见他的声音,嘴巴自顾自地开合着:“不是我呀!不是我呀!”语气词都不带换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空间里的眼耳鼻舌身意,色声香味触法,必定全是虚妄。
他绕回原处,女人的头又旋转回来。他掠起去看光束的源头,窗外白光灼灼,光后什么也没有。
六合之间,茫茫无物,独存此暗室一间。
感受不到时间,却感受到时间的漫长。
听她嘻嘻嘻嘻地怪笑,单调地陈诉那四个字,看她手里转动的荔枝,起码已有三四天过去。
他不累,不渴,也不饿。
毫无感觉,他不知道自己站着还是坐着,他看不见自己,也发不出声音。
他无聊,她亦无聊甚,因无话可以聊,遂比邻各无聊。
这必定是个梦,但他找不出破梦的方法。
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差点将自己十九年的人生完完整整地回忆一遍的时候,女人发出一声怪厉凄惨的尖叫。
然后,将手里仍粘着一半果壳的荔枝,扔进咧成深渊的口腔。
没有咀嚼,没有吞咽。然后将瘦如枯枝的手,伸向装有几十颗荔枝的盘子。
慕容雅策看着她,心里生出恐惧来。
一种对无聊的恐惧。
没有时间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无聊怕了。
这梦,该不会让他一直充当旁观者,看这诡异的疯女人低效剥荔枝,一颗剥几天吧?那一盘子荔枝起码六七十颗,好算歹算得剥一年。
若真是一年,尚还有个盼头。焉知这一盘剥罢,会不会凭空又生出一盘来!
孰可忍孰不可忍,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慕容雅策走上前去,假装自己拥有双手,朝桌上满盘荔枝就是一掀。
“啪”地一声,木盘被掀翻在地。六七十颗荔枝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弹的弹,滚的滚,散落一地。
女人错愕地“看”着他,他错愕地看着满地水果。
这隐形的手,居然真的存在?
这连他都感知不到的力气,居然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