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公子令亲王》楼仙人

64、梦

　　“秦棋，”赵诵雪脸色一沉，声音也随之低沉下来：“半个时辰前，你就道是‘讨论’与‘银针’，如今还以这老两样来搪塞朕？！太子的命，容得你半时辰半时辰地耽搁吗！”
　　朱太医恍然大悟，原来陛下半时辰前就来过了啊。
　　秦老太医等人纷纷顿首，口呼“微臣知罪”。赵诵雪怒一拂袖，忽然瞧见门外的谢多情，疑道：“谢总管为何会在此处？”
　　谢多情正要回话，却被朱太医抢了个先：“陛下，谢总管是与微臣一道前来的。与太子殿下一样，令亲王也在食用荔枝冰糕后昏迷不醒，观面色脉象，却不似中毒。微臣琢磨半日不得门道，故前来贞恭殿向诸位同僚讨议。”
　　“你说，令亲王也——”
　　一个赵停云都未搞定，还多搭一个赵灵风，赵诵雪气得话都接不下去。
　　荔枝冰糕，又是荔枝冰糕！
　　一个荔枝冰糕尚可说巧合，两个荔枝冰糕必是刻意为之。
　　与皇帝不同，秦老太医的关注点落在后半句，追问道：“不似中毒？”
　　“是，”朱太医答道，“令亲王体温、气色、唇甲均无异样，唯有脉象，平脉之中夹杂着雀啄脉。微臣见识枯陋，未能推断出症因。”
　　“你，方才说话之人，”因没记住朱太医的姓名，赵诵雪往其颅顶一指，“带一半人赶回鸿禧殿。秦棋，你与剩下的人继续在此处留守。松志，遣禁卫军即速包围曦宁殿，所有人不得出，不得入。朕要当面，审问那个疯女人。”
　　脸寒，声寒，色寒。在场者禁忍不住寒出冷颤。
　　寒得朱太医溜到嘴边的自我介绍都结成冰块，咽回肚子里去。
　　曦宁殿，是皇贵妃宇文丹的寝殿。
　　疯女人，就是宇文丹。

　　慕容雅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看见一处三面是墙、一面是窗的密闭空间。幽暗，几道薄弱的光束从斜上方的窗户打下，都无力打破的幽暗。
　　无论过去多久，光束始终从同一位置照进来。
　　时间仿佛是静止的。
　　他似在空间里，又似不在。
　　低头，伸手，都看不见自己。
　　在窗户对面的墙下，有一张圆月桌，光线太暗，桌子原色是绛红、深褐还是墨黑，早已分辨不出。桌子上有一盘荔枝，一个仅着单衣的女人坐在桌边剥荔枝。
　　除了一桌，一椅，一个女人，一盘荔枝，屋子里就剩下一个牌匾。
　　匾料木材华贵，雕饰精致繁复，书法灵动流逸，写的是“曦宁殿”三个大字。
　　曦宁殿？
　　金碧富丽、亭榭堂皇的曦宁殿，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一直低头剥荔枝的女人，好似突然有所觉察，猛地抬首，愣呆呆地注视着他。
　　注视，不，也不能说是注视。
　　她的眼眶里没有眼珠，仅是两枚橄榄形的惨白，是她手里褪去红皮的荔枝肉般的惨白。
　　但她又似真看见他了，嘻嘻嘻嘻地怪笑出声。
　　是皇贵妃宇文丹的声音。
　　但，凌乱披散的长发，破烂穿孔的衫裙，瘦削到脸颊深凹的面容，这真是宇文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