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咒》九三老城

58、郢都郡篇07

　　关颜闻言重新睁开眼睛，她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看待这件事，心里莫名生出了反抗的勇气。

　　“这廊道怎么长得都一样，走来走去还在这里。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都逃不出去了。”顾楼看着先前自己在石壁留下的布条感叹道。

　　“其实我知道出口在哪里。”关颜低声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在这里一直兜圈子。”顾楼言语中尽是无奈。

　　“你也没有问过我。”关颜也是委屈。

　　顾楼在关颜的指引下走出交错的廊道，之后登上石阶，一步一步直到最后一阶，头顶到天花板无路可走。

　　顾楼将关颜放下，双手撑住顶棚，用力一推。久违的阳光洒在的脸上，和煦刺眼。

　　两人走出地下石堡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坟茔墓地。

　　漫天飞舞的冥币纸钱，阴风阵阵呼啸，仿若灵魂盘旋在上空中发出的哀嚎声。

　　关颜颤抖的手下意识抓紧顾楼的袖口，注意到她的反应，顾楼蹲下将她背起。两人穿行在墓碑之间，顾楼对此境地并不陌生，这让他想起了儿时生活，不禁感叹好久没有回到无极天域，不知那里现在如何。

　　“你听，是有人在哭。”关颜眼盲多年，听觉优于常人。

　　在关颜提醒之后，顾楼也在阴风呼啸中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只见墓碑旁一个赤色的圆球在瑟瑟发抖。

　　“有人在那里吗？”关颜问道。

　　“鬼啊！这次又是女鬼！我告诉你，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我也不怕你，大不了，等我死了之后再和你算账！”原来是一个男子撅着屁股，头窝在墓碑后。

　　这声音有些熟悉，顾楼突然记起浅笑道：“黄勤兄弟，你怎么每次出现姿势都这么奇特啊？”

　　“谁？谁在叫我！”黄勤战战兢兢露出一只眼偷瞄。

　　看到顾楼的脸，就像看到黑夜中的一道光，脸上惊喜难掩：“顾……顾楼！”

　　黄勤高兴的蹦起来，东倒西歪差点摔了一跤，飞奔向顾楼紧紧抱住：“这鬼地方太吓人了，顾兄也是被人骗进来的吗？”

　　“听这话音你又被那些师兄弟捉弄了！”顾楼顺势猜道。

　　黄勤抓抓头，颔首一脸的不好意思，调转话锋：“这位姑娘是？”

　　“她叫关颜。”顾楼答。

　　黄勤附耳在顾楼身旁，压低声音：“我听说你盗走了咒王传世法器五方令箭，还拐走了香榭的二小姐，这人怎么又变成了关颜。等等，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我记得有个十恶不赦的宗门弟子，好像也姓关，叫关无邪，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黄勤突然感受到顾楼身上的女孩眼光变得锐利，便不再说下去了。

　　突然迷雾翻滚，如巨浪般汹涌骤起，像是海兽张开了血盆大口将三人吞噬，远处的墓碑都被烟雾遮挡，前路白茫茫一片。
　　“你看这鬼雾一起，这下又辨不出方向，只怕是再难走出这北岗墓地了。”黄勤叹息。

　　“哦？此处便是那北岗墓地，那赵无心的坟墓就是这些无名墓碑中的一个了。”顾楼道。

　　“没错，其实关无邪也一直在找无心姐姐的尸身。所以，他将地下石堡的一个入口设在这里，可惜，多年来他掘地三尺，还是无果。”关颜道。

　　“等等，关无邪，赵无心，你们说的可是郢都郡门下‘必行庄血案’，这是在我《宗门秘史》里看到的传说，当真确有其事吗？”黄勤一脸难以置信。

　　“你还真是博览群书啊。”顾楼满脸钦佩。

　　“关颜？那你，岂不是关必行关庄主的小女儿！”黄勤指着关颜恍然大悟。

　　“我们还是赶快走吧，关无邪迟迟没有出现，有些不对劲。”关颜有种不详的预感。

　　三人走迷雾中，黄勤紧紧跟在顾楼身旁。突然一只血手抓住了他的脚踝，力气之大将他拉倒。

　　“啊！”黄勤惨叫一声害怕得紧，用脚乱蹬乱踢。

　　“好了！”顾楼出言制止。

　　“这是人是鬼啊？”黄勤闭着眼睛不敢看。

　　“方才是人，伤成这样，这会儿只怕是被你踢成了鬼。”顾楼调笑道。

　　黄勤闻言才敢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金色道服。

　　“你是郢都郡的弟子。道兄！你没事吧。”黄勤赶忙将那人翻过身，只见那人身上多处伤痕，已经奄奄一息了。

　　黄勤起身，抓住顾楼的衣角：“顾兄，你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他……”刚一转头，方才躺在脚边的弟子不翼而飞。

　　“怎么不见了？”黄勤四下寻找，视线却被浓浓烟雾阻隔，辨不清前路。

　　“关无邪，别再故弄玄虚了，躲躲藏藏的你是小孩子吗！”顾楼声若洪钟。起手画符咒，赤色的咒印发出强大的波光，形成一股邪风，狂狷肆虐，吹散了浓雾。

　　“哪个小子坏我的事儿？若你们乖乖死在迷雾中，还少些痛苦，既然你们垂死挣扎，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一沙哑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声音飘渺无踪。

　　突然，嘶哑闷哼声此起彼伏，像是闷雷，又像是人的鼾声。

　　“好像是从坟墓里发出的！”黄勤扶着一块墓碑静听。

　　索性蹲下，壮着胆子将耳朵贴近墓包，突然一只发黑发臭的手挂着淤泥，张开手掌出现在他眼前。黄勤吓得不轻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那只手牵出臂膀，探出头，最后整个身子都带腐肉破土而出，慢慢接近。狰狞褶皱的脸张开血口在自己眼前放大。

　　“救命啊！”黄勤拼命逃脱，绕到顾楼的身后，抬眼再看，已经被走尸包围，坟茔中还在络绎不绝的爬出邪祟。向着三人所在之地聚集。

　　远处，一声犀利的惨叫在邪祟低吼中格外刺耳。

　　顾楼警觉，横臂召出久由剑：“黄勤，跟紧我！”

　　久由剑一挥，开山断海，剑锋势如卷风，所及之处，邪祟筋骨尽断，血浆飞溅如瓢泼大雨。

　　顾楼踏着碎骨肉泥，开出了一条血路。

　　黄勤眯着眼睛，看不清顾楼的动作，甚至身影也是模糊的，只能感受冰冷的血滴，溅在衣襟，凝固在脸上。

　　待周围变得安静一些，黄勤才完全睁开眼睛，看着顾楼随意一挥甩掉手中黑剑上的血，脸上是少年模样云淡风轻。

　　背上的关颜，瞪大了双眼，一脸的难以置信偏头贴近顾楼。

　　“他们怎么在这里？”顾楼看着不远处喃喃道。

　　黄勤回过神来，顺着顾楼的目光，见邪祟的包围中，几个身着道服的弟子在奋力搏杀。

　　正是江济之、方非等人，还有一些门下弟子。

　　多数弟子脸上身上都被邪祟抓伤，有的甚至生生被咬掉血肉。鲜血淋漓的在地上任由邪祟踩踏、撕扯。

　　悲观绝望之际，几个弟子身边邪祟头颅被整齐割下，滚落在他们身旁。

　　几名弟子趁机挣扎起身，细看每颗头颅都连着丝线，另一头握在一个肌肤如雪，面无血色，窈窕纤瘦女子手中。

　　顾楼飞身到女子身边关切道：“谢安，这些东西没伤到你吧？”

　　谢安摇摇头，目光落在关颜身上。

　　“这是关必行的女儿，关无邪没有杀她，多年来一直带在身边。我在……”顾楼一口气说了很多，等反应过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多，一时间便哽住了。

　　谢安仿佛并没有在意他讲什么，低手轻扯顾楼的衣角：“你见任何一个女子都要把衣服脱给她吗！”

　　顾楼一时语塞，好在黄勤赶来：“顾兄，你快看那是什么？”

　　只见一团黑雾从天边翻滚而来，被其侵蚀的邪祟血脉扩张，狂性大发，像是疯了一般更猛烈狂暴的攻击众人。方非与江济之经香榭栖风台一战，面对此情景尚能自保，李树的毒术先前还能限制邪祟的行动，眼下已经不起作用了，只好抽出腰间长鞭搏杀，龚良施展最后一只灵蝶，已经无力再施展咒术。慌乱间被一只邪祟咬住了胳膊，被拖行到尸群中，仿佛全身被撕裂一般疼痛。

　　黑雾笼罩在不远处一两米高的墓穴之上，随之消散，一个着布衣的男子现身于众人面前，这男子五官如雕刻般清晰，鼻梁高挺，眼窝凹陷，眉重骨突，眸色漆黑如墨，掌心漂浮着一咒术阵图。

　　“颜儿，你就跑了这么远！舍不得我吗？”男子声音沙哑低沉，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是什么人？”江悬之提剑喝道。

　　“不是你们要找我吗，还问我是什么人？”男子转了转脖子，抬高下巴，蔑视一切的眼神。

　　关颜一听到那人的声音，便浑身发抖：“他来了，关……无……邪。”

　　“什么，你就是关无邪？宗门叛徒，你还我姨母一家命来！”方非怒不可遏想要飞身上前，却被身旁的一只邪祟击中背后，摔倒在地，其余邪祟恶虎扑食上来。方非手脚并用，也无力抵抗，濒死之际，突然四周邪祟被击穿了头颅，侧头瞥见散在地上的砭石，抬头，一只救援的手伸到自己面前。

　　“抓紧我！”江济之弯腰冷汗湿了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