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跌九天》以息相吹

9、爱恨别离

　　闻言如斯，赵闵是一阵又惊又喜，左右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赵闵点点头，对时恒说：“爱卿如此雄心壮志，朕心甚慰。然明威将军一职不宜轻授，容后再议。”
　　时恒不可置信地直了直身子，察觉几分微妙。
　　明威将军的封号，时家三代继任，从未有过差错。
　　赵闵不肯给自己授职，必然是为了军权。
　　如今西北西南安定，家父家兄为国捐躯，他却理所应当坐享其成，又倒打一耙收回将军府的权柄。
　　时恒心下苍凉。
　　赵闵又说：“朕封你为暗使，派爱卿前去刺杀赵宸，如何？”
　　时恒领命。
　　回到将军府，在灵堂前枯坐了一夜。
　　时恒大抵已经想通前因后果。
　　清晨时分，秦管家带了一名独眼男子前来。
　　独眼人跪在灵堂上，亦是泣不成声。
　　时恒问：“你是何人？”
　　独眼人答：“属下乃定远将军麾下副官，曹适。”
　　时恒颔首：“你来看我大哥吗？”
　　曹适忽冲时恒磕了三个响头：“属下护主不力，无颜面对将军府。但一席真话，却不得不说。”
　　“当时我随将军北上，一路轻车简从。离京城十里左右时，遥遥望见皇家禁军。将军大喜，以为是皇上派来迎接，全然不做防备。哪知禁军不分青红皂白，冲进来就是大杀特杀。属下侥幸逃脱，数月来在京城藏匿。后来听说将军身亡，是在陛下面前，被一杯毒酒赐死。”
　　时恒静静听完，只道是与自己猜测所差无几。
　　赵宸没杀时乾，时乾却因他而死。
　　若不是他起兵叛乱，赵闵就不会觊觎将军府。若不是他劫走自己，赵闵就不敢轻举妄动。若不是……
　　若不是自己动心，早该杀了赵宸。
　　时恒咽下喉间泛起的血气。
　　他对曹适说：“你既觉得愧疚，就在这里替我大哥守灵三年。”
　　而后又交代秦管家：“时恒不孝，亦请秦老替我为父亲守灵。”
　　秦管家问：“小少爷有何打算？”
　　时恒说：“去将该做的事情做完。”
　　***
　　天寒，有些飘雪。
　　时恒背着剑，骑一匹马，独自离开了将军府。
　　禁军营里，戒哨一如往常。
　　禁军统领何爽在堂前批公文，忽见一青年人负剑而入，怒道：“堂下何人？竟敢擅闯禁军！”
　　青年人拔剑，语气淡漠无温：“将军府时恒，请赐教。”
　　后来据传闻说，禁军营当日血光漫天。
　　副统领以上大大小小十来名武官，尽数折于他一人之手。
　　时恒走时，随手放了一把火。似有天助，东风大起，火烧连营，他也便顺利逃脱。
　　报了禁军之仇，时恒已身负重伤。
　　他骑着那匹瘦马，过将军府而不入，径直出了京城。
　　七日后，抵达西京。
　　时恒踏着轻功，翻上城墙。光天化日，坦然入城。
　　守军围剿，欲杀之，不敌。
　　时恒淡淡笑着，说：“让赵宸出来，我要见他。”
　　守城官大喊：“王爷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时恒一人一剑，硬是杀出一条血路。从西京的城门口铺到了赵宸所在的府邸。
　　赵宸听见喧哗，前去查探之时。正见他孤傲身影，立于刀光之内，衣袍溅血，不减清冷之神。
　　已有了几分上清境雷霆使的风采。
　　众军士还待上前，赵宸大怒：“谁敢伤他！”
　　疾步走向那人，用力搂在怀里，赵宸叹道：“回来就好。”
　　时恒轻声笑了，对他说：“赵宸，你再陪我比一场剑好不好？”
　　赵宸见他重伤如此，心痛的一塌糊涂，哄道：“今日就不比了，等你养好伤，多少场也陪你。”
　　时恒说：“赵宸，我父亲死了，兄长也死了。”他埋首在赵宸怀里，此时才淌出滚烫的泪来。
　　赵宸轻抚他的长发，安慰道：“没事，你还有我呢。我帮你报仇，匈奴也好，全杀了便是。”
　　时恒轻轻拥住赵宸，在他耳边说：“若你不叛，我本可以……辞官，陪你……赴殷州。”
　　天边忽有惊雷乍起，一道道闪电轰鸣。
　　时恒的剑落在地上，身子瘫软在赵宸怀里。
　　赵宸浑身战栗，跪坐于地，似如五感尽失。
　　他紧紧抱着时恒，喃喃道：“时恒，时恒，醒醒。我什么都不要了，这就带你回殷州，你别吓我……别吓我好吗？”
　　天幕雷火不断，霆鸣久久不息。
　　上清境仙府里，九泽元君缓缓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