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跌九天》以息相吹

4、亲王求雨

　　近些时候，殷亲王府显得十分热闹。正所谓天师道士遍地走，神婆神棍齐聚堂。
　　全是因那王爷一时兴起，要找个会求雨的；单单求雨还不够，偏偏还要带闪电。
　　车英正怎样也想不通，这风调雨顺的，王爷没事求什么雨？
　　赵宸来了句：“非为天下求雨，但为一人求尔。”
　　可来回折腾了这么些天，赵宸眼看着府里群魔乱舞，没一个有用的。
　　实则按凡人来说，能求雨成功，已是十分不易，从来没听过求雨顺带求闪电的，这不是难为人吗？
　　赵宸也没了耐心，挥挥手又把这些人尽数遣散。改去钦天监找国师，让他给自己算一个电闪雷鸣的日子。
　　国师却说，上清境里役使雷霆的那位仙君，已经许多年没有显灵了。因此算出来的，可能不准。
　　赵宸拿了日子，拜谢国师，就派人去约兵部侍郎，初三日王府相见。
　　时恒本不愿和他走的近，却因玉佩之事屡次被拿捏，王命难违，左右是毫无办法。
　　八月初三日，时恒应约前来。
　　赵宸设席阁楼之上，两人对坐品茶。
　　风雨欲来，穿堂微凉。
　　时恒听了广陵所言，随身带着那枚香囊。平日里分明没有味道，今日和赵宸对坐，居然散出缕缕昙花的香气。
　　时恒提及玉佩之事。
　　赵宸闻着香味，思绪一转，便耍起赖说：“着实抱歉，你的玉佩，本王心里挂念的紧，一早就想备好，亲自还给侍郎。但奇就奇在，偌大王府，偏偏就找不着了。他日若是寻到，本王一定亲自上府，双手奉还。”
　　时恒不语。毕竟是从小所戴之物，多少有些感情，若赵宸一直以此要挟，便只能割爱放弃了。
　　两人各有心思，却听轰鸣之声渐起，远方一道青电乍现。
　　时恒抬首，眸子里似燃起些光。
　　赵宸心想：他果然好这口！
　　时恒目不转睛盯着天际，脑中浮现出一副场景：霹雳电光，雷火之中，仙君高冠博带，手持玉剑，斩伏万般妖魔。
　　他盯着天幕，赵宸盯着他。
　　以往总听说兵部侍郎容颜绝妙，清泠高洁。再多言辞堆砌，天花乱坠。也不如眼前静静对坐，描他眉眼入眸。
　　昙花香若有若无，赵宸觉得自己心也忽忽悠悠。
　　他忽然很想时恒看着自己。
　　他说：“时大人，今日请你品茶看雷，可还满意？”
　　实则这话可笑的很，风雨雷霆，又不是他赵宸家的，哪里又看不到？
　　时恒仍旧极目远眺，一分余光也没分给他，敷衍道：“谢王爷美意。”
　　赵宸有几分暴躁。
　　转眼又是一道闪电劈下，时恒唇边荡起一抹浅笑，眸子亮晶晶地朝赵宸看去，催促道：“王爷快看，方才电光之中，似有青龙游走。”
　　赵宸观他笑颜，一时忘了呼吸，只觉得是人间极景，足以使日月失辉。
　　***
　　时恒这些日子做客殷亲王府的事情，定然瞒不过太子。
　　为了不落人后，八月初四日，太子便请人来请时恒品茶对弈。
　　为了保持中立，先前既答应了赵宸，便万没有推辞赵闵的道理。
　　时恒去了一趟太子府，喝茶下棋，举动无一不合乎礼法。太子旁敲侧击，愣是没有打听出他的喜好。
　　宴席末尾，时恒对言：“时家忠于大顺，绝不涉足党争。请殿下宽心。”
　　出了太子府，已然日薄西山。
　　时恒走在路上，只听身后有人唤他：“时大人。”
　　时恒回首，却见赵宸。
　　赵宸穿着件寻常的浅青苏绣锦杉，冠著白玉，朴实无华，眉眼含笑，满身是压不住的贵气。
　　时恒行礼道：“王爷。”
　　赵宸说：“天色尚早，本王带你去玩玩？”
　　时恒推辞说：“尚有要事，时某不奉陪，王爷自便。”
　　赵宸忽地扣住他的手腕：“一时半会的，能耽搁什么？”
　　时恒抽出手便要走，赵宸说：“本王要去探听西北战事，你来不来？”
　　时恒顿足：“西北战事，自有官家文书，道听途说，终究是流言。”
　　赵宸敲了敲他的脑袋：“官文要看，小道消息也要听。”
　　时恒想起上封家书提及的战事，有些动心。
　　赵宸知道他已不会拒绝，在他耳边低声道：“此番你我二人隐去身份，以字相称。你叫我行权，我唤你少章，可好？”
　　时恒颔首，跟在赵宸身后，向一方楼阁走去。
　　待到楼前，漫天的脂粉气迎面铺来，望着“欢笑楼”的牌匾，时恒停了下来。
　　赵宸故意调笑他说：“怎么了，少章？”
　　时恒面色有些微红：“没什么。”
　　赵宸进门，随手点了两个姑娘，又指着时恒说：“我们四个，一间房。”
　　老鸨的表情一瞬间有些碎裂：“这……”
　　赵宸从袖内摸出一锭金子。
　　老鸨登时笑靥如花：“好好好，快带二位公子去上房。”
　　赵宸似乎早就有目标，在天字三号停了下来：“就这间。”
　　进的门来，那两位姑娘很有默契的一人跟着一个，便要开始脱衣。
　　姑娘解开自己的外袍，便要去解时恒的衣服。时恒耳根烧红，赵宸捉住她的手，面带微笑，语气冰冷：“别碰他。”
　　两位姑娘顿时停了动作。
　　赵宸又命令道：“去那边角落坐着，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
　　她们求之不得，穿起衣服，默默蹲到了墙角。
　　赵宸坐在塌上，对时恒笑说：“少章，来。”
　　时恒总觉得有些不对，没有移步。
　　赵宸佯装怒道：“不是你要来的吗？还想不想？嗯？”
　　时恒心里知道他说的是西北战事，但这种充满歧义的表达方式使他局促不安。
　　他缓缓走到床前。
　　赵宸将他一拉，人就落到了怀里。
　　登时一股昙花清香弥漫，冲散了昏沉的脂粉香腻。
　　赵宸将人抱着，心里莫名舒爽，调侃说：“少章，你想不想？”
　　时恒：“……别闹了。”
　　这时，隔间传出令人脸红心跳的靡靡之音。
　　时恒感到，赵宸身体有了反应……
　　他不动声色地从他怀里站起，却被赵宸发力按了回去。
　　时恒：“你…做什么？”
　　赵宸面不改色：“离那么远，你听不见。”
　　时恒不悦：“我为何要……”
　　只听一阵羞耻的声音结束之后，男子粗糙的声音响起：“妈的西北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甜腻的女声问：“大爷是从西北回来？奴家听说那边要打战，闹得可凶了。”
　　男人嘿嘿一笑：“什么要打战，是已经打起来了！这回兵多，比前几次都惨，还好爷我回来的早。”
　　女的又问：“兵多？是大顺的兵多？”
　　男人呸了一声：“皇老爷们会放心给边关那么多兵吗？还不是明威大将死死撑着？”
　　时恒听到这，已是面色煞白。
　　女人还想再问，男的却不答了。
　　接下来又是一阵粗喘呻吟。
　　赵宸虚虚搂着他，安慰说：“明威将军用兵如神，你无需担忧。”
　　时恒站起身，淡淡说：“我回去了。”
　　赵宸没有拦。
　　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眸子里颜色深深。
　　时恒回到将军府，把自西北来的家书尽数拿出，来来回回看了许多遍，不觉伏在案上睡着了。
　　梦里，又见着了先前那位司命仙君，他诚恳道：“使君，你所求之劫即将一一应验。小仙在此只能稍稍说上几句，望您少受些苦。这一呢，您要谨记，此世虚幻，不可当真。哀毁不宜太过，以免伤了仙根。这第二呢，赵宸不是什么好东西，万望使君谨记，赵宸不是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