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跌九天》以息相吹

3、亲王论剑

　　待到次日上午，时恒收到殷亲王的书信和自己那枚玉佩时，方才领悟，梦里所言“你不认得赵宸，赵宸可认得你”是怎么回事了……
　　时恒性情疏冷，鲜少与人深交。对于党争的源头——太子赵闵和殷亲王赵宸更是避之不及。
　　平时上朝，也是目不斜视，口不赘言。同僚之中，偶尔有相交之谊，过两天也就忘了。
　　简而言之，时恒不怎么认脸。于是在京中这么多年，还真不认得赵宸。
　　但赵宸不一样。
　　殷亲王赵宸，据称是阴险狡诈、城府极深之人。
　　太子和他相争多年，谁也拉不拢将军府，各自都在暗中较劲。
　　时恒行事，本来万无一失。
　　可偏偏一场雨，却使他和赵宸有了联系。若说赵宸不是故意在那里出现，不是蓄意搭讪，怕连时恒自己也不相信。
　　但已许下“所需不辞”的诺言，时恒也不愿反悔。
　　再说，赵宸不过是邀他切磋剑术。闭口不谈朝政就是了。
　　时恒换上常服，束起长发，配一柄惯用长剑，便拿了拜贴到殷亲王府。
　　小厮引他入内，赵宸正在堂前擦剑，抬眼见他便笑：“侍郎大人。”
　　时恒俯首：“见过王爷。”
　　夏日炎热，赵宸只穿着薄纱，腰间随意系着绦带。领口处露出精瘦的一小块胸膛，握剑的手肌理分明。
　　赵宸说：“昨日侍郎自称习武之人，本王亦爱剑术，便想讨教一二。”
　　时恒拔剑出鞘：“请。”
　　赵宸挥剑而来，气势凛凛。时恒后退数步，防守从容。
　　赵宸想试他的功底，但无论其如何出招，时恒却只是一味化解，从不攻讦。行云流水，招式间毫无破绽。
　　剑姿优雅，似深谙剑道。侧颜如画，如谪仙降临。
　　他突然收剑。
　　时恒不备，匆忙间剑锋难抑，划伤了赵宸手腕。
　　时恒负剑请罪：“误伤王爷，愿领罚戒。”
　　赵宸招招手，叫来候在一旁的医官为自己包扎：“无事。论剑之中，多少有失，无需挂怀。坐。”
　　时恒入席，赵宸便叫人为他湛酒。
　　那姑娘腰细如柳，面若含桃。笑意盈盈，眼含秋波。明明是倒酒这样简单的事情，她整个人都似要倒在时恒怀里了。
　　时恒面色不悦。
　　赵宸自然看在眼里，挥挥手又叫人下去，他说：“侍郎不爱美人，可爱宝剑？本王随身佩剑，名唤玉龙。我愿赠与侍郎，侍郎意下如何？”
　　时恒婉拒道：“王爷神兵，下官无福消受。”
　　赵宸被拒不恼，仍笑吟吟看着他：“既是如此，那你的玉佩，我暂时就不还了。”
　　时恒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赵宸说：“如今你伤了我的手，我扣下你的玉。你便在我这里欠下一桩，下次有事，仍要叫你来的。”
　　时恒：……
　　送走时恒，王府总领事车英正复入堂内，见赵宸若有所思，便问说：“王爷可是看出什么了？”
　　赵宸说：“人皆有其弱点，时恒也是一样。现在不露出马脚，终有一天我也会将它找出来。”
　　车英正道：“将军府是块硬骨头，我们啃不下来，太子那边必然也束手无策。”
　　赵宸冷哼一声：“握不到手中的东西，放着终归是不安心。”
　　车英正默然不语。
　　赵宸突然说：“即日起，你去四处找找，看看有没有会求雨的。”
　　车英正惊讶不已，王爷什么时候对这种神神道道的事情感兴趣了？
　　赵宸兴致勃勃地补充道：“不，不对。不止是要求雨，还要带闪电的那种，明白了吗？”
　　车英正虽有疑惑，但从来不会对主上的命令有所质疑，他垂首，领命而去。
　　***
　　时恒回到府里，管家就呈上了一封家书，说是从西北寄来的。
　　时恒展开书信，其父明威将军在信内言及西北边境匈奴来犯，战事恐一触即发。
　　傍晚时分，时恒入城北一座道观，跪在【上清境九泽元君雷霆使】仙位之前，乞求流年顺利，兵戈无殃。
　　却说广陵仙君在凡间醉酒多日，正附在这间道观角落里自己的仙位上酣睡，一睁眼看见九泽元君自己拜自己，登时瞠目结舌，酒醒了大半。
　　他随手召出土地神，指着时恒问他：“这不是九泽元君吗？”
　　土地拄着拐杖，乐呵呵道：“正是。”
　　广陵问：“那他自己拜自己，有用吗？”
　　土地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模模糊糊道：“这，雷霆使大人此番乃是下凡渡劫，仙术大概无法施展，效用如何小仙也不好说。”
　　广陵坐在自己的供台上，侧首笑说：“唔，九泽元君也渡劫？我怎么记得，在仙府任职的元君是无需渡劫的，他犯了什么错？”
　　土地低声道：“小仙听闻，雷霆使大人，是自请下凡的，为了历那个……情劫。”
　　广陵登时来了兴趣，现出真身，朝时恒道：“年轻人总拜雷霆使做什么，要不要来我这拜一拜，求个姻缘？”
　　时恒见他一袭白衣，顾盼风流，坐在供台上，手还没规矩地搭在广陵的牌位之上，俨然是位显灵的仙君。
　　时恒稍稍讶异，片刻后便恢复如常：“您是广陵仙，又不是月老，何来求姻缘之说？”
　　广陵笑了，落在他面前：“嗯，我确实没有赐人姻缘的本事。不过！”
　　他凭空化出一只香囊：“这是我前两天从月老那里讨来的，看你有缘，送给你啦。其间法力无边，若遇命定之人，必使她(他)为你神魂颠倒~”
　　时恒面色微红，不肯收下。
　　广陵哄道：“听哥哥的话，揣在怀里，一刻都不要拿下来。我跟你说呀，我和那个九泽元君雷霆使很是相熟，只要你将这香囊带在身上，我保证把你所求之事转达给他。”
　　时恒看着雷霆使神像，这才郑重地收下了香囊：“如此，多谢仙君。”
　　广陵笑嘻嘻看着他：“不谢不谢。他日有空，再来找你玩，九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