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苦味的桃子 ...
-
我随意的套上裤子，走出房门之后关上了灯。
连我自己都讶异，我还能如此冷静自持。
经过父母房门的时候，父亲的拖鞋并没有摆在那，他还没有回来。
楼梯一片漆黑，换作以前，我一个这么怕黑的人会把楼道里所有的灯全都打开，可是当我光着脚一步一步往下走，仿佛在不断接近深渊，我发现我曾惧怕的事物什么都不是了。
没什么是比失去一个重要的人更可怕的。
把爷爷珍藏许久的杨梅酒抱了出来，倒上满满一碗。在这边有个土方子，说是杨梅酒可以治疗胃疼。
可我心脏实在是疼得厉害，我一口气喝完了一碗，还不够，又倒了一碗，心里想着会不会在别的地方会有土房子说它还可以治疗心疾。
明明心里清楚明白，连之间胃病的说法都毫无科学依据，可是还是痴心妄想地相信。
我趁着酒精还未发作脑袋清醒的时候，把现场的一切整理干净，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擦了擦嘴，笑着对自己心里说我又多了一个秘密。
肚子好疼，说什么杨梅酒能治肚子疼都是假的，谎言听起来总是那么动听又让人轻易相信。
想要出去走走，以前难过的时候会走很多路，见很多的风景，然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不快就这样消失了，当时告诉自己别多想别多想，真的就会不会去想，可是如今无论我怎么自我催眠，都是徒劳无功。
满脑子都是他的名字，他给我说的话，他夜间和我说的对不起。
房子空旷的让我难受，周围和我心里一样空荡荡的。
我听到屋外会响彻一夜的蝉鸣，这些声音就在我的耳边，离我很近，我一点点地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握住门把手走了出去。
只觉得硌得慌，脚板被小石子扎的生疼，脑袋清醒了些。
头好晕，这是酒精发作了。
就连那些酒量极好的老辈都不敢这样喝酒，被他们看到了定要说我不要命了，喝酒怎么这么野。
我没有很野，我就是不想这样难受下去了，明明之前心里清楚喝酒会让心里更难受，可还是义无反顾地喝了两大碗。
我始终相信借酒消愁这个成语，也始终相信这四个月都是真的。
我也希望这是一场可以醒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美梦。
我摇摇晃晃地走在这条乡下的路上，路边没几盏路灯，两座灯之间相隔甚远。没走几步酒精发作的更加厉害，身体的支配权不属于我了，脑袋还是那样清醒。
我知道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可没有办法制止。
我死抱着路灯的柱子不松手，像是抱住一个挽留不住的人。对着自己在地上的影子傻笑，说这家伙可真奇怪，一举一动随我，可它又不是我，可以肆意地融进黑暗不停变化
稀里糊涂地走到路口，看到旁边听着的共享单车直接坐了上去。我怎么踩踏板这自行车，郁闷的我从上面下来踹了无辜的自行车一脚。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扫码开锁，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光着脚骑车过的马路，也不知道大晚上的我闯过了几个红灯。
我顺着以前上初中的路骑了一遍，五六年过去了大致方向没有变，校门口的烫金大字也没有变，周围的一切却是变了。
里面的学生变了一批又一批，就连快要凌晨来见它的人也变了。
教我的初中老师要是看见酒鬼一样的此刻站在门口的我，一定会惊讶地说不出来话来。
学校只有保安室门口的电灯亮着，里面的屋子昏暗如常，差点忘了这是暑假，初中生都放假了。
自行车被我丢在地上，我走进了些，想要门牌上面的字。
看到上面“保安室”三个字，我突然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和他说分手的时候我没哭，我以为我能忍住，喝酒的时候我没哭，我以为喝酒有用，就连骑了这么久的自行车，我也以为我能开心起来。
可是我怎么能开心起来。
世上从来都不缺自以为是的人，我自以为是得比任何人都难过。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我是相信的。
可是因为一个人，恨上一个职业，我做不到。
喝醉了胆子便会大些，停在这里这么久，我脑海里对自己不停说路边就有不少的石子，干脆把这座保安室砸得稀巴烂，别人都是睹物思人，而我是睹物伤人。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间屋子是做什么用的，可我还是犯贱地想要靠近看清楚上边的那三个字，尤其是那前面的两个字。
我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哭了好一会儿才想到了校门口一般来说都有监控，自己刚才痛哭流涕狼狈的样子定是被拍到了，用手抹了一把脸站起来，心想反正都是被拍到了，不如看看保安室里面时什么样子。
我把脸贴在玻璃窗上，就隔着这样一层玻璃，我第一眼就瞧见了挂在正面墙壁上的保安服。
这种样式的保安服我从小学看到高中，甚至大学也和这款式相差无几，可是他身上穿着的不是这样的。
前天他刚给我看过，说是他的保安服制作好了，给我拍了几张照片过来。白色的保安服穿在他身上很好看，也很贴身，和白衬衫一样。
他还和我说见面的时候要穿一次给我看看，好像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本来停下来的眼泪又难以抑制的流了下来，我不停地用拳头拍打着面前的玻璃窗，眼泪和鼻涕的混合物不停往下淌。
今天天气正好，骄阳似火，只是到了夜晚，没人会知道这个城市多了一个浑身酒气，失魂落魄的人。
我不知道我该用多少时间来让自己不哭。
大概哭累了，哭到泪腺不再分泌了，我才不会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和他有关的事情。
我一度以为自己快要死了，身体不是我的了。我如同一尾留在沙滩上的鱼，在难受地挣扎。
我知道我自己是救不了自己了，于是我求老天找个人来救我，发现他根本听不到我的话。
这个世界不会有人来救我了。
面上的眼泪干了一遍又一遍，我红肿着眼睛，推着自行车漫无目的地走着。
哭过之后脑袋清醒了一些，可身体还是不舒服。
我眯着眼睛走到一条街上，这个时间段大部分店铺都关着，我看到还有一家水果店还开着。
老板正准备关门打烊，我借着酒劲走了进去。
她愣了一下跟了过来。
离我最近的一个货架上面摆着的便是应季的水蜜桃，我拿起一个放在眼前，了无生气地问她：“这个桃子甜不甜？”
我一直控制着脸部的肌肉，生怕忍不住，把自己那副悲戚的模样露在别人外面。
“甜，这种桃子肯定甜。”
她大概是看出了什么，可怜我：“那个……我们这边就要关门了，明天你再来吧，这个桃子我就送给你了。”
我没有拒绝，和她道了谢。
桃子还没洗，走出门没多久我对着手里的桃子咬了一口，汁水流的我满手都是。
老板骗了我，这桃子一点都不甜，反而苦到心里面了。
寂寞上了树梢，月光照错了路，我一口一口地想把这颗桃子吃干净，刚吃了大半，胃里翻江倒海，我蹲在一边吐的不省人事。
我不知道那天我是怎么回去的，只知道早上醒来以后身上带着呕吐的秽物躺在自己床上，手机上提醒我我的共享单车没有锁，还附上了一份账单。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有没有回我消息，直到看到他依旧说“不知道”，我的心情没有多少变化。
控制自己尽量别去找他，得用什么东西来耗费自己的时间，小说，电视剧，游戏，我得让自己忙起来。
可一到晚上白天的努力全部白费了，明明很累，关了灯在床上躺了没多久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的想他，想起我们以前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想起我们在寝室里小声地打着语音。
有时候眼睁睁就等到天亮，枕头上面全是泪水。
老姐都说我是夜猫子，可我这几天只想安心让我睡一觉，我又怕我睡着了会梦到他，到时候心里面会更加失落。
他不知道的我还把那两本情侣证带回来了。十八公斤的行李，我把它们摆在了最上面，里面有我一笔一划亲手写下的名字。
睡不着就打开看看，越看心越痛，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我发了疯地把它撕碎，看到满地的纸屑，我心里又后悔，流着泪一片片地捡起来粘好。
一看时间，大半夜过去了。
这个星期我做了决定，总觉得我们两个是该一刀两段，他该走出我的世界和生活。像自残一样把和他一切显示情侣身份的东西换了，情头，情侣空间，情侣游戏名，有些是我硬上他企鹅号换的，他应该知道，可他并没有找我说什么。
可能他也厌倦了。
发现除了我和他曾经存在过的感情之外，我们之间不剩什么了，有些藕断丝连还是我亲手提刀斩断的，抬手一看，满手是血。
幸好光遇他没有成为我的监护人，不然我还得把这这游戏下回来，也替我省了点麻烦。
有一次我想问问他怎么样了，顺手点开企鹅，发现他把我删除了，连他的空间动态都看不了。
我又傻乎乎着去加他好友，发现又是第一天加他碰到的问题，答案我现在还知道，可是我松开手缓缓把手机放下。
重新加一遍又有什么意思呢？
幸好他微信没有删掉我。
大概是看到了我进了他的空间，他又回过头来回我，他说删我的不是他，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我点开了他的情侣空间，才发现他和别人用的是情侣头像。
内心还是被狠狠地扎着一刀，成年人总喜欢把难过藏在心里面。老姐总说我不够成熟，心里幼稚，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有没有达到她的要求。
忍着眼泪，笑着打趣他，让他对现在的女朋友好点，别让人家女孩子没有安全感什么的。我说了一大通，最后眼泪簌簌滴在屏幕上，用衣服擦了擦却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
我没觉得自己有多可怜，我教会了一个男生怎么去爱，这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只不过他最后爱的人不是我。
他说他这几天也很难受，让我别怪他，说他想我，心里有我，让我好好照顾自己。
我照了照镜子，里面透出我憔悴的模样。
我没有怪他，或许一开始有，现在倒是没有，我现在全在怪自己。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喜欢一个错误的人那便是错。可是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所以我十恶不赦，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我也想对他说一些祝福的话，当着他的面，可一想到他和别人在那边恩爱有加，一想到这幸福往后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祝福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话在心里闷了半天，最后转变成了：“她一定很好看吧。”
还没等他回我，我又说：“没关系，我一直在等你，我宁愿当一个的傻子。”
我知道我不可能等他，他也不会回过头来寻我，我不过是说一些痴情的话，想让他可怜我，心里对我愧疚罢了。
可是假如有一天他真的来找我了，我恐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依旧和我说“对不起”。
世界上最廉价的话语就是“我爱你”和“对不起”。
后者他对我说了不下几十遍。
我让他好好工作，多存一些老婆本，争取做一个有出息的人，不管怎么样，未来的路还很长。
他问我以后的打算。
我没回答，心里早就有了答案。
我只能强硬着想让自己不去想他罢了。
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比谁都恩爱，分开的时候我们比路人都陌生。
有人说喜欢一个人就要懂得放手，他幸福了你也会幸福。话没有错，可是我没有这样大的胸襟。
思前想后，还是决定瞒着家里人买一些安眠药，大不了一天多吃几片，睡过去再也醒不来。
这几日频繁地做着一些奇怪的梦，梦到我们坐在树枝上面唱歌，天空是望不到边的蓝。梦到我和他脱光了衣服在阳台上面make love，直到西边的云朵烧成红色。
一觉起来，看了眼身边，又庆幸是梦又可怜这梦怎么是真的。
高中玩的要好的几个同学都尽数放假回来，我算是回去的比较晚的哪个，她们在群里兴致很好约着几面，叫到我时我没那个心情。
这么热的天我只想待在家里，可是想了想最好还是出去，自己一个人还不如和朋友待在一起，总归心里面会舒服点。
她们见了我，心疼的问我怎么瘦成这样，有一个更是夸张，说是我两颊瘦得凹陷，远处瞧着像是撞到了鬼。
吃到时我的心事根本瞒不住，在她们的严刑拷打中透露了口风，这件事我自己憋着也难受，只能吃着锅里的东西说出来心里面的滋味也能好受点。
她们都说我平时看着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在感情上面就如此计较，统一让我好聚好散。
这四个字我知道怎么写，单独拎出来写了不下多少遍，可是让我一齐写这四个字，我竟连个“好”字都下不去笔，我怕从落笔的那一刻就泣不成声。
所有的道理我都懂，可我不懂自己怎么才能走出来。
她们让我直接些，把和他有关的一切联系方式全都删除，说时间是治愈伤口最好的良药，它会慢慢的愈合。
再不济，让我成为一个海王或者渣男，多找几个，换的够快，悲伤就追不上我。
我当然可以这样，如今这个群体人数不是小数目，同城里约一约便会有人上来，可我知道这大多都是因为本能的欲望，男生对女生之间，走肾不走心不在少数，更别提男生和男生之间，都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互相上了床，发泄一番过后相视一眼，彼此整理之后不再言说。
重新做回陌生人。
我不清楚我这样难过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他身为我初恋这个特殊的位置，因为我再也无法遇到一个完全像他一样的人了。
感情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人既然是高等动物就说明有他们感性的那一部分存在。我喜欢他也不是他能给我什么，他长的有多帅，只是他恰好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他也有许多缺点，为此我也没有少和他费多少口舌。
可若是回答内心百分百真心待过念过的人里面，我总是很惭愧地第一个想到他，明知道他该活在过去式，可大脑还贪恋地浮现出他的影子。
那天下午我们玩了密室逃脱，她们全心专注于游戏之中，主题偏恐怖，她们几个女生惊叫连连。
我怎么也叫不出来，心里面太过荒古，我太累了，累到嗓子眼都发不出这样的声音。
她们为此很无语，说我心里憋着的东西太多，这样下去人迟早会憋坏，让我多笑笑。
一位名人说曾说过一句意思差不多是如果怀着愉快的心情谈起悲伤的事情，悲伤就会烟消云散。想来悲伤的时候亦是如此，总得想点开心的东西，我绞尽脑汁搞破头去想，可悲的发现最开心还是和他刚在一起的时候。
当时什么都不怕，好笑的是现在也都不怕了。
下午等她们走了之后我孤身一人打车去了西山的寺庙，那日侧在桥头的乞丐不见了踪影，我身上也没有多少钱能给他。
站在寺庙外边好一会儿，怎么也没有进去。这庙建了这么久，前来拜佛求愿的香客不在少数，也不差我一个人。
还记得那天在如来面前许愿，许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能够长一点。生日那天我许了永远，后面我又在佛祖下又许了三世三生，大抵是诸佛认为我这人太过贪婪，本着我是他的信徒，为了惩罚我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如果佛祖和爱的人都不要你了，你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
我坐在山脚下河边的长椅上，低着头，看着湖面波光粼粼，听着不远孩童嬉戏玩闹的声音，可这一切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我所在的位置是光照不到的地方。
有次晚上睡不着去找他聊天，他说他也睡不着，那时候正好是五一的某一天，我刷到朋友圈发现有一名学妹去了他家所在的城市。
他和我说他想家了。
我和学妹要了她在那个城市拍的所有的照片，一股脑地全都给他发了过去，他哭着和我说你怎么能这么好。
我问他：“那你以后想要怎么报答我？”
他说：“你要月亮老子就给你薅下来。”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也不会装可怜求别人施舍给我什么。
瞧，月亮还在天上，说要给我摘月亮的人不是我的了。
这几日父母看出了我情绪的异样，老是盘问我怎么不好好吃饭，又怕我说家里饭菜不可口，决计让我姐带我出去大吃一顿。
我们姐弟俩很久没见了，她嫁出去之后很少归家，这还是我们暑假第一次见面。
见我的第一面她就被吓到了，问我出了什么事。
我说我要减肥，她死活不肯相信。
本来将近五十公斤的我现在四十五公斤都不到，她从小见我长大，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点的都是我爱吃的。
最后她问我，是不是感情上面出了点什么问题。
装了这么多天，我自己都习惯我情绪低落，如今我姐这么问我，怕是她早就一眼看了出来。
可我还是想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这样的苦只能我自己杠，若是扛不过，也只能怪我火候太浅。
“我没事……”我起身去厕所，还没走到一半眼泪就涌出来，发了疯地冲进隔间里，牙齿死死咬住手指。
都说在一起会和对方越来越像，他旁的我一个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怎么一个人哭。
这样隐忍的哭泣让我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平复干净，出门的时候无名指多了一个牙印。
我知道我这辈子和他不会有什么瓜葛，顶多头上冒着“前男友”的身份，可这身份太无用，他之后的事情我也不会再度插手。
就是想着，能通过好友这个位置，远远地了解他的生活。
单纯的年纪想着要做什么出人头地的大人物，当今一想，不如做一条蚯蚓，安安分分地待在土里，断成两截还能好好活着。
下辈子一定要做一个善于欺骗的人，会骗人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骗不了自己会想他。
我不知道这辈子还会不会碰到他，有时候我会想今后我乘飞机往来南北方时会不会经过他家上空，而他会不会抬头，望着我飞机一眼。
总归还是骗自己说：“我过得很好，我很想你。”
作者有话说第52章 苦味的桃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