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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呈丹药 ...

  •   张施气喘吁吁地跑进国师殿,脸色红得发紫,厚重的衣裳里外几层都被汗水浸得湿乎乎,甚至在滴答汗珠。

      “国……国师大人他……他他他……”他急着招呼这些人与他一同去接公良珂回来,却因太过疲累,无法将话说完整。

      公良珂与江璟听到动静,对视一眼,随即推门出来。

      江瑜去换衣裳了,没跟着,只有江璟这个小不点捧着装有丹药的木盒在公良珂身后,亦步亦趋。

      江璟的气势比起江瑜,不知要缺多少。可在场之人一言不发,哪里还有之前骂街的劲头。

      褪去那身残破的白麻道袍之后,公良珂换了一件华贵的官服。这是公良珂被封为国师那天,皇帝御赐的。

      深褐色的布料上绣有云纹,袖口和领口滚了金边。太奢华的衣裳若是被气场不强的人穿着,是撑不起来的,可公良珂穿着这身,从上到下都透着“合适”二字。

      官服衬得他与领下镶的珍珠一同明亮,公良珂不开口便令人胆寒。

      在场的人纷纷跪地行礼,低着头喊道:“国师大人。”

      咋咋呼呼的张施已噤若寒蝉,连抬手擦汗都要屏着呼吸。

      这是公良珂所做出的专门针对张施的计划。

      张施这人小心谨慎,一张巧嘴不知奉承了多少官员,若想扳倒他要费极大的力气。

      幸好书中对张施这人着墨甚少,未仔细交代他的故事。公良珂打算从张施下手,通过改变张施与自己的关系规避风险、改动剧情。

      不过他没有把握,所以设计演了这一出。

      他想给其他人营造出张施有疯病的假象,从而断绝张施与其他人的来往。

      如今计划已实施,心疾也没有发作,看来是可行的。

      公良珂松了口气,笑着冲张施招手,“张公公方才到哪里去了?让贫道好找。”

      “去、去……”张施支支吾吾的。

      他被抹掉了一段记忆,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贫道与小徒炼制丹药的过程中须做到心无旁骛,所以不知晓各位公公已到了许久。怠慢了各位,还望各位海涵。”公良珂笑着冲他们拱手,把责任直接推给了皇帝。

      是了,他在为皇帝炼丹,怎会放下手中要事来迎他们这些不相干的奴才呢?

      就算让他们怪罪,他们也没这个胆子。

      ———

      张施负责检查丹药是否有毒,负责将炼制的丹药从国师殿端着送到皇帝的寝宫。不过这一流程之前,公良珂需要亲自作法,再将丹药交到张施手上。

      皇家的麻烦事就是多。

      公良珂在地上画出一个阵法,默念几句咒语招来了一阵风。

      瞬间飞沙走石,风刮得人睁不开眼睛。

      “呀!今日带凶,诸事不宜,这丹药若是呈给圣上,恐会引起灾祸!”公良珂面露难色,唉声叹气。

      一众太监皆对公良珂所言之事充满了信服,小声地嘀咕,商量如何解决此事。

      原本江璟不懂公良珂的意思,如今全明白了。

      这就是公良珂让她拿一份往日丹药的原因。公良珂本就没打算让皇帝吃上今日的丹药,所以才拿之前的来应付。

      公良珂见张施迟疑,心道:“张施果然不会轻易相信这话。”

      张施接过小太监手里的空托盘,走到公良珂跟前弯腰道:“此事还需圣上亲自决断,国师大人将仙丹呈来吧。”

      他话刚说完,一个捧着一托盘银针的小太监就来到了两人中间。

      虽有薄薄的红绸盖着,公良珂却仍旧能看清绸布下银针的大小、数量。

      “小璟,仙丹。”公良珂一身手,江璟就将木盒交到了他手里。

      师徒两人心如擂鼓,努力压制胸中的紧张。

      公良珂将木盒交给张施后,小太监就将红布掀走,露出了托盘中的银针。三支银针由短到粗、由长到短依次排着,是用来试丹药是否含毒的。

      ———

      公良珂手段高明,并未明目张胆地投毒,只是在将炼制仙丹所用的草药加了一味熟地黄。

      老皇帝体内有瘀,因黄酒有引药入经、促进活血化瘀的用处,所以老皇帝用仙丹时都用黄酒送服。

      而地黄遇酒会与其他药物产生相冲的反应,激出小毒的在老皇帝体内运化,逐渐累积,慢慢侵蚀老皇帝的康健体魄。①

      丹药与黄酒两者皆安全有益,不用黄酒平安无事,服用黄酒便会产生毒性。

      老皇帝心急,迫切想要长命百岁,所以落入了这一圈套。

      张施已试毒完毕,冲公良珂做了个“请”的手势,看来张施是势必要将丹药奉于老皇帝了。

      公良珂若无其事地迈下台阶,一时不慎竟在最后一层踩空,并连累了身旁的张施。

      托盘被打翻在地,丹药咕噜咕噜滚进了药圃里。前院两侧建有两块药田,公良珂为保草药药性,亲自在此种植并悉心浇灌。

      公良珂与张施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实在是不雅观。

      众人都急着去搀扶两位,没注意一道瘦干的身影悄悄走进药圃,将粘了泥的丹药捡起,飞快地往嘴里填。

      “国师大人!大人!”

      “快救人呐!”

      “……”

      太监们尖着嗓子,声音之凄厉仿佛公良珂已呜呼哀哉。

      在书中,丹药每日不断地供应。公良珂的这一举动对剧情做出改动,心疾果不其然再次发作了。

      公良珂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疼”字,瞬间天旋地转,他已倒在了地上,不由自主地抽搐几下。就算打上几个滚,疼痛也半点未减。

      今日公良珂病发太过频繁,江璟惊慌失措,不知如何应对。幸好江瑜已换好衣物,捧着缓解心疾的药丸走了过来。

      两人费力扶着公良珂起身,将药丸塞进他口中。

      “师兄,师父所患不是心疾吗?为何病成了癫痫?”江璟想起公良珂刚刚抽搐的样子就害怕。

      江瑜拍拍她的脑袋,安慰说:“师父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公良珂受不住疼痛,满脑袋晕晕乎乎的,可是江瑜和江璟的话他听得十分清楚,不禁悄悄叹了口气。

      的确,公良珂与江瑜江璟好似家人一般,是彼此的依靠和挂牵。

      奈何书中的公良珂一直有副黑心肠,后来竟走火入魔,彻底没了人性。公良珂为了将老皇帝置于死地,对江瑜江璟痛下杀手,使禁术将他们的心肝制成了药引子。

      老皇帝的确顺利毙命,公良珂却也像死了一般。

      公良珂不像原主那样狠心,更不想重蹈覆辙。他要将江瑜和江璟两人给予他的温暖全都放在心上,捧在手里。

      ———

      葛雁行与陶令望走在街上,一同去换了身衣裳,吃了顿饱饭。

      两人离开那宛若囚笼的皇宫,心情顿时舒畅了许多。

      他们各骑了一匹快马,打算往城西三里之外的军营去。可两人刚出城,葛雁行就喊停,招呼陶令望下马歇息。

      “嘶——那道童劲儿真不小。”葛雁行挽起裤脚,露出了发青的小腿。

      是江瑜踢的。

      葛雁行轻轻揉动几下,咬牙道:“脾气也不小。”揉腿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手腕处多了几道划痕,应该是那时江瑜要抢饮风刀时给他留下的。

      一听葛雁行受了伤,陶令望兴奋不已,“老葛你天天打雁,今日却让雁啄了眼。”

      可他瞧了一眼伤口,立马笑不出来了。

      划痕前深后浅,边缘平直,每一道都排得无比整齐。陶令望以为江瑜是误打误撞,如今想想,并非如此。

      “那道童是个练家子,不练上个十来年是不会有如此功力的。”陶令望总结完,小声嘟囔道,“可是那道童才多大?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吧?”

      葛雁行虽不开口评价,心中却同意陶令望的推测,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他一定会使刀剑。”

      他忘记与陶令望说,刚出狱时他去抢饮风刀,与江瑜过了几招。那时饮风刀在江瑜手里,能力足足被使出了两成。

      饮风刀是葛家祖传的宝刀,与市面上其他武器不同,这刀使玄铁铸造,前重后轻,一般人使不得。

      可江瑜未经点拨就得出要领,不是学过用刀就是天赋极佳。

      “老葛!想什么呢?被一个道童伤了就这般无精打采?不至于啊!”陶令望见葛雁行愣神,拍拍他的肩膀,将他的魂儿唤了回来。

      葛雁行摆摆手,没说出江瑜的本事。

      “莫再啰嗦了,快去瞧瞧你的那些兵吧。听说你下了天牢,他们都嚷嚷着去劫狱呢!若你再拖下去,恐怕他们真的要造反了!”陶令望潇洒地跨上高头骏马,一扬鞭,先葛雁行一步而去。

      此时正是初春时候,爬满了大半城墙的枫藤已冒了嫩尖,墙砖上点点翠绿,极为好看。

      经过多年的风吹雨浸,墙上已满是被侵残的痕迹,细细的枫藤茎有力地攀附着砖块,慢慢地向上爬。

      葛雁行的指腹略过城墙上的坑洼和碧叶,轻轻叹息道:“他们早已不是我的兵了。”

      他被夺了兵权,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军营的弟兄们于他来说再无关系。

      马鞍上架了几壶烧刀子,红色的油纸封着口,隐隐有酒香从中飘来。

      他带军时从不许大家吃酒,如今他却先破了规矩。毕竟是要道别,没酒哪能抒发胸臆?

      ———

      几个带有官位的小将打着酒嗝来给葛雁行敬酒,可能是喝大了,口无遮拦地说了几句足以被砍头的醉话。

      “将军走了,这军营便没了主心骨,都散啦。”

      “俺们再也不是葛家军喽!”

      “……”

      葛雁行知道他们是舍不得自己,可这些话实在是大逆不道,若让外人听了去,不知会引发多少祸端。

      于是他把饮风刀抽出来,狠狠砍断脚边的木凳,将他们接下来的话给打断了。

      众人皆是一愣,酒醒了大半,张着嘴不知再说什么。

      “宁启国的军士吃着皇粮,自然要听命于圣上。这军中万万人皆有自己的名姓,怎能姓葛?若是必须随一个姓氏,那也该是皇姓,是姓宁。”他话铿锵有力,震得他人心头哆嗦。

      军中一个老人最先反应过来,抱拳道:“将军说的是,宁启国的将士只能姓宁。”

      今日的确是放肆了,差点儿就犯下大罪。

      “以后万万不可再说那话了,叫人心难安。”葛雁行轻声又道,对自己的大火气有些许自责。

      所幸都是些心大的汉子,没一会儿就继续吃酒划拳了。

      日头高高挂在正南,已到了晌午。

      东南方向突然起了一阵风。

      葛雁行裹了裹被风吹动的衣裳,走进营帐又拿出几壶烧刀子。他将酒分下去,而后独自敞开一壶,咕咚咕咚灌下。

      “老葛,你这是……”陶令望缓缓站起来,不知他为何突然喝得这样急。

      烈酒在舌尖流连片刻,便毫不犹豫地闯进喉咙,辣辣的液体顺着进入胸腹中,烧的葛雁行心慌。

      “好酒!真是好酒!”葛雁行高喊道,而后仰天大笑几声,将空了的酒壶狠摔在地。

      “砰!”

      好好的酒壶立马变作碎陶片。

      葛雁行擦擦下颌的酒珠,双手抱拳单膝跪地,说道:“雁行先父早亡,多亏各位叔伯尽心照顾才能长成。奈何雁行无用,接承先父官位不出几日就丢了兵权,之后恐无机会伴叔伯左右,膝下承欢。

      “雁行在此拜托各位弟兄,请代我好生照顾前辈。若此生之恩无法报完,雁行来世结草衔环、执鞭坠镫,必报恩情。”

      一番话叫人听得好生难受。

      陶令望搓了把脸,踢他一脚,笑着打哈哈,“老葛你怎变得这么文邹邹!说了些什么屁话?你问问刘伯伯和张叔,你之前调皮捣蛋的时候,他们多想把你一掌拍死!”

      众人纷纷破涕为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呈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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