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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chapter 17 ...

  •   公墓是肃穆庄重的场合。天色暗沉了些许,更衬合驱车到达此地的黎川、阮清河二人。
      再往前便是入口,才泊好车,如丝的细雨就随着旁侧吹来的小风打在了车上。雨刮器像催眠器一摇一摆,刮出成道成刻的雨迹。一削过,一道起,这里海拔高一些,被水冲洗的车窗胧起袅袅的雾气,倒看得更不清楚了。
      “黎曜的墓才迁回国不久,还没有多少人来过。”阮清河拿出伞,问黎川,“只有一把,好在够大,介意共享吗?”
      黎川直接拿过撑开,就像电视里场景一般,这是把伞面很大的黑伞,握在手心的伞把都是冷硬的触感。
      阮清河从后车厢把白百合抱出,新鲜的花朵还点缀着水滴,恬静的被捧在怀里。
      一路上的人并不多,坚硬的水泥路几乎只回倘出他们俩的脚步声。公墓群的颜色是单一的灰,路过一座座的墓碑,黎川分不清这些长得一模一样的石头。
      “就是这里。”阮清河站定,缓缓蹲下把白百合放在碑前,低声说,“我没想错,你和他长得真是一点都不像。”
      黎川抿着唇,把伞向上移了几寸,黎曜的照片就映入了眼帘。
      他没有在黎家刻意找过黎曜的照片或视频。怕黎柏扬触景伤情,不是他特别想看的时候,容姐都会把它们收在书房里,于黎川而言,今天是第一次看到。
      阮清河把手伏在双膝上,百合的花香融进她的鼻息,过了这么久,她早就是平常心对待了。
      黎川把伞面往前又移了一点:“确实不像。”
      阮清河低笑拈弄着柔软的花瓣,少顷,一动不动站着许久的黎川挪动了位置,他从阮清河的背后到身侧,抛出一句话:“好像已经有人来看过了。”
      阮清河一愣,慢慢顺起身。
      黎川在注视墓碑背面,他倏地勾起笑:“格格不入,难怪放到背后。”
      “什么……”阮清河朝后看了看,映入眼帘的颜色在一众白花里只有突兀,更与这里游离在外。
      紫色的蔷薇花偷偷躲在墓碑的后面,原本饱满的花瓣已经散落了好几瓣,明艳的颜色,确倍显悲怆。
      “是谁送的。”黎川没给阮清河回答的时间,“你知道。”
      阮清河没应答,走到背后,附身把狼狈的花整理好后,轻轻放到了碑前。
      “你的让步没有价值。”
      黎川倏地把阮清河拉起来,他的鞋几乎快要践踏在花上,他冷冷加大手中的力道:“我来这里,并不是想和我这位‘大哥’维系感情。”
      黎川视若无睹般踩上被溅出水渍的白百合花,黑伞足够覆盖他和阮清河的身体。黎川一手举着伞,一手还扣着阮清河的手腕。
      雷声忽鸣,不再是蒙蒙的细雨。花儿们在风中飘动着单薄的身体,彷佛下一秒就会殆尽。
      “……你要做什么?”阮清河皱眉道,“如果要发疯,那你选错了地点。”
      “是陈最送的,对吗?”黎川的语气充满嘲弄,“我‘大哥’的姘头?”
      阮清河拍开他的手:“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
      “是吗,那让我把最后一句话说完。”
      黎川漫不经心的把身子转向碑前,他的手指点着黎曜的照片:“死者为大,但抱歉了,我做不到。黎曜,你真不是个东西。”

      *

      “林觉啊,你腿怎么样了啊,我看还有点瘸?”陶侃挤兑着,露出遗憾的样子,“不会再也好不了吧,老朱,你说是不是啊。”
      老朱真名朱小天,名为憨厚的“老猪”,实际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推了推鼻梁的框架眼镜,冷不喽嗖的说:“阿觉就算少了一条腿,也比你有个人样。”
      陶侃五官都要皱到一坨:“你他妈说什么?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
      “白痴。”老朱懒得理他了,问林觉:“需要扶一把?”
      “谢了,暂时不需要。”林觉咧嘴,拍了拍老朱,“还是你兄弟。”
      “你俩一唱一和有意思?孤立我?”陶侃气歪了嘴,“好啊,黎川不在,你们就搞起小团队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觉和老朱相视一笑,自顾自地继续往校门走,把耍活宝的陶侃丢在背后。
      “对了,”陶侃的话提醒了老朱,他问道:“黎川好久没来过学校了,我问了辅导员,他也不太清楚情况,你们私交好,知道别的吗?”
      “他妈妈住院了,请了长假去陪护。”林觉掩过一半的话,“放心,他自己挺好的。”
      老朱点了点头,没再细问。林觉的步子比他大,并排而行还是拉开了一点交错。老朱像想到了什么,叫住了林觉。
      在林觉疑惑的眼神下,老朱再次推了推眼镜,他凑上前,低声道:“阿觉,这几天有个男人在学校打听你。”
      “……什么?”林觉更困惑了,“男人?”
      “对,四十岁上下吧,高高大大的。”老朱说,“他知道你的名字,说是你的哥哥。”
      “……哥哥?”林觉呆了,他寻思着自己也没一号这不熟的亲戚吧。
      “我没多说什么,但他前几天还去了小陈老板的咖啡店,在门口观望了好久。”老朱像个情报贩子,“咱班女生告诉我的。”
      “行啊。”林觉欣慰的看着他,“咱宿舍除了陶侃,都是人才啊。”
      “我就告诉你一声,你心里有底就行。”老朱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不会得罪人,但小陈老板就不一定了。”

      在医院只有一面之缘的小朋友再度出现在林觉的视线,今天是他遵照医嘱来打最后一阵抗毒素。
      他一醒来,被子里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明明昨晚陈最被整得要死要活,怎么还比自己先起了?林觉把被子掀开,盯着某个不可名状的部位,失落感爆棚。
      “是你不行,还是我不行啊?”林觉闷闷不乐,随即乖乖把床铺好。
      房子里没有另一个人的声响,咖啡适时的香味飘起。
      果然还是蓝山,这人家里除了饮用水就没别的喝的东西了吗?
      其实自己也没那么爱喝蓝山,但陈最每次喝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给他也准备一杯,时间久了,他也习惯了这个味道。
      林觉四处逡巡,都没发现陈最的人影,他还敲了那间有八位数密码锁的房间,全是静音。
      去哪儿呢?他叼起冰箱里的吐司片要给陈最打电话。

      ——今天有点事,晚点回来。不能陪你去医院了,抱歉。
      陈最发的短信早就存在了手机里,看时间是起床的一个小时前。
      那得多早啊。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要我陪着去?
      林觉撇了下嘴角,回拨号码,那头全是忙音。
      更可疑了!
      林觉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怨愤的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不过这气转念就消了一大半,因为……这看似平平无奇的吐司片,竟然是自己最爱的豆沙内陷!
      越嚼越甜,林觉乖乖坐回餐桌把早餐吃完,像只专心等待主人回来的大型犬。

      张憬小朋友还是坐在老位置,她先看到林觉,拿起书包就跑了过来,欢喜不已:“林觉哥哥!”
      “你还在这儿啊,你爸妈又要你在这里等吗?”林觉蹲下身,好奇的说,“你怎么看见我的?”
      张憬笑得甜甜的:“你这么高这么帅,我当然能马上发现你呀!”
      “听你这么说,刚才打针的痛都消失了。”林觉也笑得满怀,他把张憬领回原座位,“别跑远了,你爸妈找不到会担心的。”
      “不会的,我这么聪明!”张憬把嘴巴翘得老高,忽然她向林觉的背后招手,“爸爸!”
      家长来了,林觉也准备打个照面就离开。
      张怀端没有首先问和自己女儿着话的林觉,先一步把张憬抱给聂丹丹。一连串的动作让林觉不禁失笑,他摸了摸鼻尖,解释道:“您误会了,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张怀端示意母女俩走开,他打量了片刻林觉,随即露出怪异的笑容,“你不认识我?”
      “我该……认识您吗?”林觉困惑道,“您是张憬的爸爸?”
      张怀端一哂:“陈最他没向你提起过我?我是他亲哥。”
      “陈最?亲哥?”林觉愣了半天,“您说的是真的?”
      “还骗你不成?”张怀端从裤袋里摸出烟盒递给林觉一根,“医院不能抽烟,咱们去外头?”

      林觉不抽烟,张怀端无缘无故提到陈最,还附带血缘关系的话让他不由的还是跟了出去。
      张怀端大剌剌坐在灌木丛边沿,拢着风点火就抽了起来。
      “你不抽烟?”张怀端眯着眼睛,“挺乖啊。”
      “您真是陈最亲哥?”林觉还是表达了一丝怀疑,这人和陈最看起来完全八杆子打不着。
      张怀端连抽了几口,露出一口黄牙:“不诓你,我妈,哦,也是他妈,现在就躺在这里呢。尿毒症!”
      “……什么?”林觉连忙凑近了过去,“您是说陈最的妈妈在这里住院?”
      “他这也没告诉你啊。”张怀端把烟头踩灭,意味深长道,“也不奇怪,他没告诉你的事情多了去了!”
      这话充满了嘲讽,张怀端的口水都要扑到林觉的脸上。
      “你和陈最什么关系啊?对他的事这么关心?”张怀端再叼起一根烟,他斜睨着林觉,口齿不清,“我怎么听小憬说,你们俩男的是什么恋人关系?”
      林觉没想对任何人隐瞒这种关系,他才要说话,张怀端便把香烟夹下,比着食指。
      “你被骗了吧,那小子有个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对他死心塌地到什么程度呢?连咱妈,哦,也是陈最的亲妈,大笔大笔的医药费都是那姑娘掏的。”他的口吻像故意的试探又像无意的阐述,“他还说等咱妈出院了,会带那姑娘来见,那应该是会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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