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血义之执子之手》苏何

9、一见难忘

　　第二天小远果然懂事地去跟子夜子期道歉。子夜二人一看小远这么乖顺，都很开心。我揽着小远面对子夜子期在亭子里坐下，湖里莲叶翩翩，蜻蜓飞舞其中，点水起涟漪。晚春的风吹得人神清气爽。

　　子夜讲起她自从与我锦华一别之后的经历。原来她独自扮成公子哥儿去子期落脚的青楼光顾，找机会与子期畅谈。子期是青楼的红人，日日点她名的人不少。但是她又是不属于任何青楼的，只是抱着一把琴游历天下，在青楼卖艺不卖身。因为她的色艺双绝，因为她的名气，所以虽然留不住她，各处青楼为了揽客，纷纷竭力邀请子期去表演。子期的洒脱与子夜的不羁其实不谋而合，所以两人能够心心相印结为好友也实属意料中事。

　　谈笑间，觉得子夜对子期十分欣赏，与其言谈间神色飞舞，有时候又会因为子期一句话一个动作而紧张不已。一场交谈下来，觉得用欣赏来描述子夜对子期的感情又似乎哪里不妥。至于到底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

　　说起青楼，便想起了落花楼，于是脑海里现出那场华丽的舞蹈表演。说起不羁与洒脱，那人更甚。仿佛在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一切都不过卑贱之物，入不了他眼。江敛，江敛，根本名不副实。就像皇家的老二，也是一个敛字，可是这样的人，何其张扬，根本不愿敛其光华。

　　坐在落花楼嘈杂的大厅里，望着舞台上千篇一律的歌舞，心里概叹，何日与君能够再见呢？失笑饮下一杯烈酒：我是不是被狐狸精迷惑心智了？竟然一次次避过儿子与子夜他们的耳目，独自跑来这嘈杂不堪的青楼独自灌酒思念人。那个人经过同一家青楼，同样一时兴起，同样舞出令人惊艳的舞蹈的机率应该很小吧。

　　我这跟守株待兔有什么区别？

　　“哟，这不是七月门主么？今天也是来这落花楼喝酒啊！”九寂靠在桌边，一手撑在桌面上，玩味的目光从白玉面具里透出来。我闻言放下手里的杯子一把将人拉到怀里坐下，暧昧地凑近，几乎贴着九寂的面具：“怎么楼主还是不满意我只来喝酒么？如果楼主愿意亲身款待，在下也不介意丢了酒坛子做一回真正的风流公子。”

　　九寂一听顿时双眼绽放出光芒：“此话当真？”

　　“当然。只要楼主愿意将面具拿下，让我一睹芳容。”我笑眯眯勾起九寂的下巴仔细打量，啧啧道：“这轮廓这皮肤，一看就是极品。为何楼主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呢？”

　　九寂淡然一笑，双手搂着我的脖子蹭上来，软香的身子贴上来：“七月门主过奖了。九寂姿色平庸，加上早年不幸容貌被毁，在这等逍遥快活的地方实在不能扫了大家的雅兴。所以还望门主谅解。不过……”说罢扶着我的肩膀坐在我怀里与我对视，“即使我九寂容貌完好，我也不信七月门主真愿意当我的入幕之宾。门主眼光岂能一般。能入了门主的眼的，恐怕只有不久之前落花楼的那位不速之客吧？”

　　不亏是落花楼主，果真慧眼。笑着在他面具上亲吻一下：“不过萍水之缘，人生还是抓住能够把握的比较好。”

　　“门主果真如此想？”九寂依旧用那迷惑人的眼睛看着我，似乎，在我不知不觉的时候，那双美目里，钻进了一丝狡黠。“若是浮萍就此留下来了呢？”

　　我正为这句话疑惑，四周一阵骚动。我抬起头，看到舞台上原来已经换了人。这一眼，让我的眼神就此凝注。

　　红衣翩飞，舞步妖冶却不柔弱，身姿柔韧却仍然有力健康。尤其是那双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傲慢眼神，一次次扫过一双双带着占有欲望的眼睛，却嘲讽般收回，真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那眉间的红火烙印，衬着舞台上暧昧的灯火，夺目，慑人心智。

　　怀里的人突然吃吃笑出声来，九寂勾着我的脖子在我脸颊印上一吻：“门主，浮萍也不一定留不住。所以若是你想，即使萍水之缘，那也是能够生根发芽。”说罢起身离开，还煞有其事地回头冲我抛了个意犹未尽的媚眼。

　　一样的舞一样的人一样的惑人心神。颀长的身躯不似普通小倌那般女人般柔若无骨，反而是英气逼人，然而那双耀眼眉目让人挪不开眼，蛊惑人心，如同千年妖孽。然而正是这样的妖孽让人心痒难耐。直想将这样的不羁妖孽圈禁在身边好生疼爱。

　　一曲完毕，喝彩声不绝于耳。我起身看着他，他也看到我。我摇着扇子含笑与他对视。他甩了反复的头饰，大跨步下台，在一干人的簇拥下来到我身边。“又见面了。”他说。

　　“是啊。”我不疾不徐摇着扇子道，“不过对于我来说，应该是终于见面了。你可知我在这落花楼等了多少日？”

　　“我知道。”他笑道，“所以我还是来了。”

　　我们看着对方，不需过多言语，大笑起来。相伴去了楼上雅间，叫上一桌酒菜。开始天南地北的闲聊。

　　“昌州地远朝廷鞭长莫及，这弹丸之地变数颇多，机会也颇多。作为这里举足轻重的玄武门，若说成是这昌州的真正当家都不为过吧。”他忽然转着手里的翡翠杯看着我意味不明道。

　　我若无其事饮下一杯，目视他：“此言差矣。玄武门虽然在江湖上也算有点地位，但是说到底也只不过做着保镖的营生。押镖保人这些还好，其他的玄武门没有那个能力也不想去追逐不属于自己的权利。这昌州的当家，还是官府。”

　　“哦？可是我听坊间传言，四年前，昌州府尹欲压制你玄武门不惜栽赃门主入狱。后来门主安然出狱，而那府尹却就此被降了职。”对方同样从容目视我兴味盎然说。

　　四年前的那件事，却是事有蹊跷。当时的府尹也是眼红玄武门基业，欲一手掌握。为达目的故意设陷阱令我含冤入狱。但是他错估了我的背景。朝廷很快派人下来为我平冤，而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府尹也不幸被降职。可怜府尹还真以为天高皇帝远可以一手遮天，却不曾想到他身边的玄武门主正是朝廷最隐秘的暗器。

　　这件事本来已经过去，而且为了不引起过大注意力朝廷已经尽力低调处理。却不知道眼前这人竟然还是从市井之中挖出来。念及此，突然警觉起来。此人神秘莫测，又聪慧狡猾。不知是否别有意图。

　　对方看我神色凝重，一笑而过：“门主也不必多虑，在下不过是近几日对门主产生兴趣所以故意去挖出关于门主的事情。如有不敬之处还望原谅。”

　　闻言面上一笑：“哦？江公子竟然对在下感兴趣？不甚荣幸。”

　　他搁下酒杯豪爽道：“成了，咱俩难得重逢。今天就干了这杯酒，交个结结实实的朋友！”说罢举杯碰一下，头一仰将酒液倾入喉中。撒出来的酒顺着嘴角往下流到性感的脖颈上，然后钻入若隐若现的锁骨下面。我失神半刻看着，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再随便聊了其他，才知彼此都是嗜酒之人，同样的喜欢畅游天下，鄙视一些小人行径，一番交谈下来，发现志趣相投共同话题不少，颇有些相见恨晚。

　　末了，看天色不早，便起身告辞。对方最后留了句话：“以后若是空闲，便来这落花楼找我吧。”

　　这一闲便是半月以上。几乎天天入夜到这落花楼，与江敛把酒言欢。小远子夜略有所闻，一个敢怒不敢言，一个嗤之以鼻。